“看來坊間傳聞不盡可信。”
“三舍兩瓦之處,瓦肆勾欄之地,都是賺錢的好地方。少爺我雖然經常流連,卻也不是個冤大頭。如今我要開一家酒樓,總是要移植借鑒一下。”
宋清和用食指點下欄桿,目光延向遠方。
而后將腦袋轉向武松,面上與誰歸模樣,“那些人不過是道聽途說,他們那偶有只言片語,你是了解不到公子我的。”
武松扶著欄桿,沒錯過宋清和眼中的促狹,面上欲言又止,索性閉嘴無言。
宋清和時刻關注武松,見他這副無言模樣,哈哈大笑,然后拍著武松肩膀道:“我雖是紈绔,卻也是有腦袋的,胡鬧歸胡鬧,但該賺錢的時候可絕對不能馬虎。”
武松仔細的看會宋清和,想了想,抓走把瓜子,在宋清和的目瞪口呆下又抓走一把,末了輕笑一聲。
宋清和張著嘴,又低頭看了看盤中僅剩的幾粒瓜子,怒了,甚至彪出了東北音:“武松,你別打岔,快還我毛嗑。”
然后將僅剩的瓜子倒到手上揣進兜里后,整個人就朝武松撲過去。
他就那么幾個愛好,嗑毛嗑是其中之一。當他穿到宋代,尤其是當他知道宋代有毛嗑之后,嗑毛嗑更像是他對以前生活勾連,兜里就常備一把。
武松現見宋清和這般模樣,心中驚了一下。往日宋清和雖愛笑,卻給人一種疏離感,無形中劃出一道隔閡。
如今這般,反倒多了幾分人氣,讓人生出逗弄的心理,說到底還是他自己的惡趣味。
他唇角勾起,將手臂抬高,而后似乎想起什么,又低頭看向宋清和,佯裝不解問道:“你不會武功?”
宋清和面上一愣,這和你拿我瓜子有什么關聯么,拿一回我就忍了,可你居然拿兩回。
還有不要用那種驚訝的語氣問,顯得我很遜!
水滸是部反書,會武的自然多,但請記住,這是大宋,像他這種不會武功的才符合崇文抑武的主流。
“怎么辦,宋公子似乎要不回瓜子了。”武松坐在梁上,一只腳踩著沿,另只腿蕩著,漫不經心地掃過宋清和的臉,順便又嗑了幾個瓜子。
宋清和只感覺眼前一晃,武松就不見了,再順著聲音尋去,就見梁上武松吊兒郎當的模樣。
尤其臉上那笑,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不然瓜子皮怎么那么湊巧就掉到他腳前。
宋清和后槽牙癢癢著,就這么放了他自己心中窩火睡不著覺,不放可自己又不會武功。
誒,武大好像就在后廚,不行,他已經過了小孩子年紀,不能找家長。
沒事,他沒及弱冠,不算成年人,今天就是把臉丟了,他的氣也要出。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先把武松弄下來。宋清和咬著牙,臉上強拉笑容:“武松,你下來,咱兄弟倆誰跟誰呀,哪能因為這點小事就紅臉。”
你下來,我讓你哥揍你!
我打副手。
武松斂下眉眼,視線劃過宋清和的臉,確實如往常般清風朗月,就是肚中不知憋了什么壞水。
他想了想,冷靜深色的雙目此時含上笑意,語氣放軟:“我帶你上來如何?”
“唔”
宋清和被武松不按套路出牌弄得不知所措,氣也散了些,而且那可是上房梁,他,心動了……
心動個屁!
武松雖然武功好,但誰知道武松輕功怎么樣,可是武松說的話真的好對他胃口……
不過他的目的也達到了,他需要讓武松知道他宋清和也是有脾氣起的,這世上可沒有不求回報的男菩薩,就算你是拜佛求神都得燒香呢。
你是我童年男神也不行,帳必須要算的明白,兄弟在某些事情上也必須分得清楚。
宋清和未說話,只輕點兩下頭。
武松輕巧蹦下來,下一瞬,宋清和就坐到了梁上。
他轉頭看向一旁,武松的脖子剛勁傲慢而挺直,此刻正彎著眉眼對他笑。
武大哥我就不麻煩你了,怎么說我也十八了,自己事情就要自己解決。
宋清和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感覺自己成了水滸中第一百零九個天地不怕的魔王。
他抬起胳膊,對著武松腹部就是一肘子。
武松悶哼一聲,倒是沒躲,硬生生地扛下了。
“這回氣可是通順了,沒想到你看著瘦瘦弱弱,力氣倒是不小。”
宋清和一愣,武松沒有躲,對他又是這般輕松的態度反倒讓他心生愧疚,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為熬了兩天班心情暴躁,然后你搶我瓜子是引爆我情緒的火藥桶。
一點也不符合這半個月自己的人設,而且錯還主要在自己,要不過幾天去藥店找大夫看看肝怎么樣。
他有些艱難的張嘴:“我,它……”
武松見宋清和面上糾結,語氣有些偏冷,帶上幾許不耐煩:“你若是不愿,就不用說那些鳥話糊弄俺。”
宋清和目光搭在虛空,眼神中帶著幾分迷茫,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開口輕笑,語氣帶著幾分釋然:“也沒什么,不過是它以前對我很重要罷了。”
不矯情了,就讓那現代的記憶當成美好的夢吧,先活住當下,詩和遠方才會有希望……
“啊,見你傷心,我本想將它還回去,既然你這么說了,那我只好……”武松見宋清和恢復正常,將手中瓜子在宋清和眼前轉上一圈,逗弄道。
宋清和一聽,心中那些小情感頓時飛的無影蹤。
去死吧,武松,你個老六!
我當時就該從你調戲孫二娘,就該看出你不是個正經人,你還我看劇是對你的心疼,我呸。
他當即張牙舞爪就朝武松撲去,又捶了幾拳,罵道:“滾蛋吧你。”
一陣瘋鬧后,武松抬起手揪起旁邊那廝的耳朵,俯身惡狠狠道:“宋公子,我罪有應得的成果,你吃的挺歡呀。”
“不打不相識,我既認了你這這兄弟,自然是有飯同吃,有瓜子同嗑。”宋清和嗑完手中最后一個,老神在在晃頭,拍掉武松拽他耳朵的手。
武松看向宋清和的臉,每嗑一下瓜子眼睛就下意識的彎起,好奇問道:“你剛剛為什么管這東西叫毛嗑。”
宋清和咬瓜子的牙一頓,接著再一咬傳來清脆聲音。
“咔嚓”
“哦,毛嗑是瓜子在遼國的俗名,意思是老毛子嗑的東西,你知道的,我有個叔父做官,他會跟我說些這種趣聞。”宋清和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武松哦了一聲,眼睛斜看宋清和,“你剛剛的聲音倒是嚇我一跳。”很是意有所指。
“那聲音多豪爽,你不要插科打諢,我分明是被你嚇得那聲音才冒出來。”宋清和倒打一耙。
武松也知道了宋清和的秉性如何,說話七真摻三假,虛虛實實讓人分不清,輕笑一聲,也就沒再追問。
倒是宋清和,拿腳踢下武松的腿,閑扯起來:“底下有那么多美女跳舞,你不看。”
宋代商業發達,可對于一次性可以見到十余個美女為自己跳舞,王孫貴族商賈大戶倒是可以。
再說能出來跳舞的都是有名氣的,有名氣的怎么會在經濟一般的地區跳,光是經濟成本就得考慮幾分,普通人是無福消受的。
舞臺之上,有翠芳樓女子曼妙舞姿。
朱唇皓齒,掩笑回眸,如青狐牽心絲。
腰肢輕扭,羅襪一彎,金蓮若隱現,是鐮刀割人眼。
“嚯,這就是陽谷翠芳樓的姑娘么,這長相這身材,絕了。”
“嘖嘖。”
是夢幻泡影,如電覆雷露。
歌舞結束,張管事連忙讓跳舞的姑娘們下去。又一次迎上群眾的歡呼,大叔也是喜歡這種熱鬧場景。
“翠芳樓姑娘每周會有兩會在這跳舞,再說這上菜也不貴。”
“也行,菜做得也挺好吃的,平時若無事就到這下館子吧,再說紅珠姑娘這月都會到這唱歌。”
不管如何,宋清和給吉祥酒樓打出的第一波宣傳成功,也攏住了食客的心與胃。
“你那日在縣衙替我辯解時候,我就知道你不簡單,不過你以前花花大少日子,現在怎么不想過了?”歌舞結束,武松也順勢問出自己問題。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公子我呀,現在得當個款爺。”宋清和輕嘆一口氣,有些憂愁。
而后一只鞋履踩在木梁沿邊,轉向武松,雙目漸凝計上心來:“我的經商能力不錯,你是個武功高強的好漢,考不考慮加入我的酒樓。”
“我只會些拳腳,也沒別的本事,你怎么就邀請我呢。”武松只是淡淡看向宋清和,眼中浮現幾絲不解。
他在不笑時整個人如同出鞘的寒刃,雙眼猶如寒星,似乎可以洞察一切,此刻緊緊鎖住宋清和的目光。
宋清和看向武松,沒有錯過武松眼下的傲氣,誠懇道:“你習得一身武藝,又闖蕩江湖,當真沒有想過其他。再說武功又怎么是金銀俗貨比得了的。”
他繼續道:“武大哥老實敦厚,你若加入酒樓,也可護的他一身周全。我也不需你做什么,只是明年陪我去趟滄州,我每年將酒樓一成利給你。”
“你虧了。”武松不解其意,他冷淡道,又向旁邊移挪身子,表明立場。
“我沒虧,就是因為結識了你這種英雄好漢,所以我才想到滄州野豬林,每年酒樓一成利換我的安全,我賺了好么。”宋清和不慌不忙解釋。
“宋清和,有時候我是真看不懂你。”武松兩眉漸鎖,目光變得危險,看向宋清和。
宋清和見了,笑著打趣下,“你才見了我幾回,有知道我多少。”接著到明原因,“只是聽人說,滄州那邊英雄好漢很多,我想去見見。”
“千金難買我歡娛,人人對滄州忌諱莫深,可偏偏又有不少英才聚在那里,怎么能不令人好奇,畢竟少爺我一身是膽。”
“喂,你只說,陪不陪我去。”宋清和慢慢的向武松挪近,胳膊肘抵著武松。
“咱們都算得上兄弟了,你給我個準確話。”
武松這才不耐煩的“恩”了一聲,“我又不是聾子,去野豬林就去野豬林,話先說好,你可要老實的跟在我身后。”
宋清和確實心存私心,現在是北宋末年,時局動蕩,可他又是個和水滸主線劇情無關的人,只發展商業在這種時局就是肥豬,他需要借助武松,遇一遇那些好漢。
滄州六月野豬林,他必須要見到林沖與魯智深,順便會會那個小旋風柴進。
他現在只知道武松會在明年打傷本縣機密,然后逃到柴進家遭遇到一年冷落,武松是他兄弟,他自然就想幫他化開這個劫。
天傷星,行者武松,被人稱殺神。
可最初,他只是個和哥哥相依為命的人罷了。
他知道一切,自然可以設計,讓武松全心全意把命賣給他,但那不叫兄弟!
武松視線劃過檐梁,一身是膽的少爺此刻手指勒著房梁暴出青筋,無言輕笑。
他將目光劃到樓下,提醒道:“宋清和,樓下有人在尋你。”
宋清和一聽,忙道:“武二哥,還要麻煩你將我送到下面。”
這梁上君子宋清和的體驗卡得到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