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晨翔抬頭看去，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正是剛才在電梯里那位。

這時他才發現，這中年男子雖然明顯比王老板瘦得多，眉眼卻依稀相似。

中年男子看到曹晨翔也是一愣，隨即笑道：“曹院長，真巧。”

曹晨翔站起身來：“真巧，你和王老板？”

“哦，我親哥。”

王老板疑惑道：“老二，你跟曹院長怎么認識的？”

“剛認識，為了一個被醫院判死刑的小女孩。”說到這女孩，中年男子有點小激動：“大哥，這女孩太可憐了。”

他拿出手機，調出墳墓父女的照片，給王老板講了一通。

人心都是肉長的，即便王老板這等人，也不禁微微動容。

中年男子看了眼曹晨翔，贊道：“小女孩家里沒錢，曹院長提出只收材料費和藥費，真是善舉。”

王老板是懂行的，知道這事沒啥套路，不由搖頭道：“曹院長，你自己都這個地步了，還敢虧本做生意，真是不知死活。”

聽他口氣不對，中年男子一陣驚愕，正要說什么，王老板忽然語氣一變：

“王某人最重道義，你曹院長能這么做，我也不含糊，就先結5萬。不過回頭你要是有了收入，記得優先還我錢，不能先給那些王八蛋。”

“否則的話，別怪我不講情面。”

“等等，”中年男子越聽越不對：“大哥，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王老板擺擺手：“老二，你剛來沒幾天，有些事你不知道，就別管了。”

“不是，我猜大哥你是跟曹院長有業務吧？曹院長現在經濟上有困難？”

見王老板點頭，中年男子一拍大腿：“那都是暫時的，憑曹院長他們的本事，還怕賺不到錢？”

“曹院長，你把那什么林的視頻，給我大哥看看。”

“杏林，全國最大的醫學專業網站，會員都是醫生。”曹晨翔又介紹一遍，將手機放到王老板面前。

“王老板，你很久沒來我們醫院，其實我們在腹主動脈瘤、骶管囊腫、內外痔上面的技術，都達到了世界領先。”

王老板聽了這完全胡說八道的屁話，一副要翻臉的樣子，不過看看自家兄弟連連點頭，還是忍了下去。

“王老板，你是懂行的，我這話確實很難讓人相信，不過你看過視頻就知道了。”

讓王老板看明白視頻的由來后，曹晨翔再次將視頻拖到彈幕爆發點。

就跟他兄弟一樣，王老板瞬間眼睛發直。

隨即他一把抓起手機，把這視頻仔仔細細研究一通，又退出去看看，忽然站了起來，臉上笑得肥肉直晃，恍若風中猛烈綻放熱情的菊花。

“哈哈哈哈，誤會啊曹院長，剛才是跟你開玩笑呢。”

“什么欠債不欠債的，你爸當年那么關照我，以你我兩家的交情，這能算事嗎？”

“那5萬不用急，什么時候手頭寬裕了再說。那誰，快點給曹院長上茶。”

一個漂亮女秘書馬上小步快跑而入，王老板吆喝道：“把我最好的茶葉拿出來，對，就正山堂的金駿眉。”

雖然茶葉這玩意上千萬一片的都有，正山堂金駿眉一萬多一斤，在價格上不算頂級，但王老板又不是什么上市公司老板，以他的身家，確實是把曹晨翔當貴客相待了。

女秘書取來茶葉，王老板又吆喝道：“曹院長是我最尊貴的客人，你要拿出最好的茶藝來。”

女秘書嬌聲應是，端坐桌前，纖手輕揚，展開嫵媚身段，煮水洗茶，溫杯盛湯，演繹了一番高雅茶藝。

然后妖妖嬈嬈來到曹晨翔座前，舉案至眉，依最尊貴的古禮奉茶。

王老板豪爽大笑，瞬間將那一股高雅之氣趕跑：“哈哈，曹院長，這是最好的金駿眉，味道好得很，來，嘗嘗。”

女秘書期待地看著曹晨翔。

茶藝，其實是茶藝師和賓客共同創造的藝術。

王老板跟高雅二字絕緣，他的客人同樣如此，讓她覺得自己的茶藝被糟蹋得體無完膚，根本不配叫做茶藝。

唯獨今天出現的曹晨翔年輕英俊氣質不凡，一看就是曲水流觴的高雅之士。

下一秒，曹晨翔舉盞一飲而盡，豎起拇指大喝一聲：“好茶！”

女秘書眼前一黑。

她哪知道，曹晨翔這糙貨啃燒餅還行，不當人也頗有潛力，但讓他品茗，純屬牛嚼牡丹。

“哈哈，還是曹院長識貨。”

王老板卻聽得哈哈大笑，將自己那盞也一飲而盡，吆喝道：“來來，接著喝接著喝……你發什么呆，快點給曹院長倒茶。”

品茗啊，不是拼命。你這么拼命喝，難道是跟人拼酒嗎？女秘書心內嗚咽一聲，也顧不上什么藝術了，快速斟茶出湯，一盞又一盞地奉上。

好在正山堂金駿眉名不虛傳，短時間連泡多次仍然鮮香甘潤，曹晨翔也喝不出別的，就覺得爽口解渴，王老板跟他一模一樣，兩個人以茶代酒，喝得很是痛快。

連喝五六七八盞，兩人都覺得盡興，王老板這才正容說道：

“曹院長，老王我一看到你就投緣，我也沒什么別的本事，反正，只要是我手里有的器械藥品，你盡管拿，敞開供應。”

“至于結賬，啥時候都行。”

曹晨翔當即舉杯：“太感謝了。”

兩人虛空干了一杯，相對大笑。笑聲在辦公室魔性地回蕩盤旋，展示著雙方的友誼和快樂。

王老板這邊完事，曹晨翔又去水龍王和電老虎那邊跑了一趟。

好在最近嚴控成本，水電消耗大幅下降，而且賬上一有錢也優先給這兩邊，所以欠得都不是太多。

兩邊都有熟人，打個招呼，總共結掉8萬，又能再混一段時間。

這樣一來，12床交的20萬+劉星1萬，用掉8萬，賬上還剩下13萬。

這是最近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面，曹晨翔站在繁華的街頭，雙臂伸展，仰面向天，放聲長嘯，躊躇滿志。

“神經病。”

一個中年女人正好從他身邊經過，被他的長嘯嚇了一跳，不禁摸住心口，低聲抱怨。

“不好意思……”曹晨翔轉眼看到她臉上網狀紅線，職業病發作，關照道：“你可能有病，要去查查肝臟。”

“你才有病。”中年女人氣沖沖地走了。

那網狀紅線有中心點，有偽足，一看就象蜘蛛痣，多見于肝硬化或者孕婦，以及一部分青春期女性。

這中年女人肯定不是后兩種，肝硬化的可能性就比較大了。

見她不信，曹晨翔做最后一次努力，在后面叫道：“我是仁愛醫院的醫生，你還是去我們醫院查查吧。”

中年女人跑得更快了。

拉客無效，曹晨翔聳聳肩，轉身走向地鐵站，一路目光還在四處梭巡，看有沒有潛在客戶。

第二天上午，市一院門口，張主任整理一下筆挺的西服，擼了把頭發，摸了摸半成型的老神醫長須，大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