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凌站在柳樹下,試著用神識去控制隨風飄搖的細長柳葉,這個方法是邱北城教他的。
邱北城不是修神者,對于修神者那些聽著有些神神道道的方法不大清楚,所以只能將他以氣御劍的方法傳給邱凌,讓邱凌按這種方法去嘗試控制柳葉。
邱凌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反正他這半天里試了無數次,沒有一次能像當天在山谷那樣,能讓風箏停頓一下,那怕只是極短的一瞬間都沒有。
柳葉,依舊隨風而動,風姿萬千。
邱凌看著柳葉,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大叔現在怎么樣了,他去是不是神息之地呢?”
沈天衣此刻并沒有出現在神息之地,他浮在極高空中,低首看著腳下的那片大地,腳下那片灰蒙蒙的地方名為神息之地,是這個世間的禁地。
能成為禁地的地方通常要具備兩個條件,一是里面有些東西是不能觸碰的。二是里面很危險,進去可能就要死。
若想進入禁地,你得擁有極強的實力,這樣你就不用遵守某些勢力定下的規則了。同樣的,實力極強的人就能無懼禁地內的種種危機。
沈天衣無疑是一名強者,無論是在他以前所在的那個世間,還是現在他腳下的這個世界,他都是一個無容置疑的強者。
這個世間的強者,絕不只有沈天衣一人,當他高調甚至是囂張地出現在神息之地的極高空中時,神息之地內沖出兩道身影,這兩道身影一大一小,大的身影屬于一個滿臉胡須披頭散發的男子。小的那個身影則屬于一個身穿月白長袍的女子,那女子臉容姣美,氣質出塵,比那個滿臉胡子的男子更像一名世外高人。
姣美女子凌空而立,打量著眼前那個文弱書生一般的男子,欲言又止,眼內有猶豫之色。
“你是誰?”滿臉胡子男子與白袍女子不同,他傲然開口,直接詢問。
書生淡淡的說:“我只是一個過路的無名小卒?!?
“你是夏人?”滿臉胡子的男子又問,語氣間多了一絲不善。
“我是華夏子孫。”沈天衣說。
華夏?大夏朝什么時候改稱華夏了?
滿臉胡子的男子心中想著,對浮于沈天衣另一邊的白袍女子微微點頭,白袍女子眉頭一皺,似是不大認同男子的某個想法。
三人成鼎立之勢時,又再有一道身影出現于神息之地的上空,來人是一名老者,慈眉善目,看著一團和氣。
“呵呵,今天倒是不枉此行啊!竟然看到了遼國的一龍一鳳?!崩险吆呛切Φ?。
男子滿臉的胡子在老者出現時陡然一動,向外張開如鋼針,他怒氣沖沖地對那老者說:“堂堂大夏國師竟然不守在周老頭的身邊,跑過這里湊熱鬧?你就不怕周老頭吃面時給噎死了?”
話是對老者說的,眼睛卻一直盯著沈天衣。
老人呵呵笑了幾聲,說:“遼國戰神不負豪邁之名啊!”
笑聲中,老人自現身后就一直盯著沈天衣的那雙眼睛猛然一緊,驚疑道:“這位小友臉生得很??!不知道出身于何方?”
“你的長相倒是很像我以前看過的一些電影中的人物。”沈天衣對著自己身后不遠處說,他話聲剛起時那里便有一道身影緩緩出現,一個長得很是奇特的“人”出現在那里。
那“人”長著綠色的臉龐,頭上發絲如細長藤蔓,膚色如同枯黃的樹皮,四肢枯瘦如暗綠柴枝,身上穿著似是用葉子做成的貼身衣服,這讓那人看起來跟一棵枯萎的小樹無異。
“樹靈一族?!這些詭異的家伙怎么會離開沼澤出現在這里?”遼國戰神被沈天衣的無視舉動所撩撥起來的怒火,瞬間便被那個樹人的出現所澆滅大半,對于那個橫空出現看著很像是夏人的書生,他更在乎樹靈一族的大祭司離開沼澤一事。
“你既是過路的,為何要取走那件‘東西’?!蹦莻€樹人出現后,并沒有去看聲名顯赫的夏朝國師與遼國戰神,也沒有去看那個女子的姣美臉龐,他盯著沈天衣,緩緩說道,聲音低沉卻不沙啞。
“我看那玩意放在那里已有些年頭了,想著應是無主之物,所以就拿來玩玩。”沈天衣說。
“他從神息之地取走了什么?”遼國戰神插話問道。
樹人依舊盯著沈天衣,對于這個文弱書生,他很是顧忌,因為對方舉手投足間便布下大陣,讓他陷于其內掙扎許久才得以脫身。“他進出神息之地兩次,最后一次拿走了兵符?!?
“兵符?你拿走了兵符?”夏朝國師盯著沈天衣,驚駭說道,這是他自現身后第一次失去了和氣姿態。
沈天衣沒有說話,也沒有搖頭,算是默認了那個樹人所說的一切。
“你若想安然離開就得交出兵符!”遼國戰神怒目橫眉,寒聲說道,他是遼國戰神,自十五歲起便未曾一敗,就算與夏朝的一龍一鳳正面對戰也不曾落于下風,這是他的驕傲,也是他的自信所在。
沈天衣微微皺眉,說:“哦?你們拿不到的東西也不準別人拿?這未必太霸道了吧?”
“不霸道。因為這是我們的規矩?!边|國戰神說。
“呵呵,這位朋友,你就交出兵符吧!我們夏朝與遼國,還有南方的朋友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神息之地的某些東西只能遠觀,不能帶到世間之中。”夏朝國師這話半真半假,但現在形勢對他們有利,他也不相信另外三人會在這個時候揭穿自己。
沈天衣仰著頭,淡淡地說:“光憑你們四個還不足以讓我交出兵符。”
隨和、友善、大度,這就是沈天衣給邱凌的印象,但此刻的沈天衣卻與邱凌印象中的那個大叔有些不同,語氣雖然依舊平淡,但卻多了一些桀驁。
他看著被老者稱為遼國戰神的男子,一改和善隨意之態,寒聲說道:“難道讓胡子如鋼針一般向外散去,可以讓你更厲害一些?”
遼國戰神神色一凜,剛想說話,沈天衣卻已經轉頭盯著那個白袍女子,繼續寒聲說道:“不要再耍你的小把戲了,那對我沒用。”
末了,他又對那個一直笑容滿臉的老者說:“你笑什么?是我的樣子長得可笑?還是我說的話很可笑?又或者,你是在嘲笑我不知天高地厚?”
夏朝與遼國,這個世間最強大的兩個國家,沈天衣三言兩語間就得罪了夏朝的國師與遼國的戰神,還有那個看起來與遼國戰神關系匪淺的白袍女子。
“你能這么快脫陣而出,倒是讓我有些意外了,不錯?!鄙蛱煲虏坏葘Ψ交卦?,對那個滿身樹葉的男子說,那語氣就像一個長者在評價一個后輩一樣。
他話一說完,雙手于胸前抱成一個圓形,身上散出龐大氣息,這股氣息一出現,遼國戰神與白袍女子同時驚駭后退,夏朝國師也沒有了身為國師的風輕云淡處驚不變了,同樣驚恐后退。
依舊沒有退的是那個樹人,他看著沈天衣,不屑道:“我知道你很強,但在這里,你不可能施展出全部修為的?!?
沈天衣哈哈大笑,狂放不羈之氣盡顯無遺,他說:“哈哈,世事無絕對!你不知道的并不代表就不存在,你應該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笑聲中,一道氣柱于沈天衣掌間生成,氣柱雖無形但卻真實存在著,氣柱出現后那個一直堅持不退的樹人也不得不后退了,一退便是數百步,比剛才先退的三人要遠上許多。
“天地一線!”沈天衣輕聲說了一句,本是極輕的四字短句,落在遠處四人耳中卻如同九天神雷響于腦中,他們的識海就像被炸開了一樣,本來凌空而立卻穩如山岳的身影顫抖了幾下,不自覺地再次后退,這一退又是百步之距。
當沈天衣喊出天地一線時,立于村子廣場中的邱北城陡然抬頭,望向遠處的高空……那里有彩霞流動如曲水,緩緩向下流去,流進了神息之地。
“世間能進神息之地的只有極少數人,能在神息之地上搞出這么大動作的就更少了!況且,搞出了現在這種程度的大動靜,世間那幾個龐然大物不可能袖手旁觀的。在神息之地掀風鼓浪的會是誰?靖兒口中的那個沈大叔嗎?”邱北城抬頭看著那些彩霞不繼地流進神息之地。
“你……你是誰?竟然能施展出這樣的修為?這……這是不可能的!”那個滿身樹葉的男子一邊后退一邊驚駭喊道,他這話說出了夏朝國師與遼國戰神的心聲,他們同樣有這樣的疑問。
然而,沈天衣沒有為他們解開心中的疑問,他看著從天下降下的彩霞,看著自己身處的這條雖無形但卻真實存在,此刻因彩霞繚繞而越發清晰的線條,滿意地笑了笑,說:“這一線,算是我留給這個世間以及那小子的禮物吧!”
言畢,沈天衣向著升去,速度極快,瞬間便消失不見。滿天彩霞隨著沈天衣一起,快速地沖向天上,眨眼間全都消失不見了。
由沈天衣雙手抱圓,引動彩霞開始,再到滿天彩霞消失,只是很短的一瞬間,看到彩霞異動的人們還在懷疑自己的眼睛時,漫天彩霞便已經消失了。
沈天衣離開了,但他離開前的那句話卻帶給余下四人極大的震動。
留給這個世間與那小子的禮物?
這個來歷不明的家伙竟然有傳人留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