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宴

“辦的很好。”江明嫣從寬大的斗篷里拿出一個小包袱給他，語氣戲謔：“找幾個戲好的，逼真點。”

小乞丐忙接過包袱打開一看，全是金燦燦的首飾，他頓時兩眼放光：“小姐放心，這件事包在我小的身上。”

“三日內她會到蒼山，這三日每日我都需要收到她身上的東西作為憑證，你知道該怎么做。”

“小的明白。”

小乞丐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夜色里。

江明嫣借著扳倒宋家的交易和江從書約法三章，第一件事就是送江月月去蒼山一年，江夫人不得跟隨。

但比起這四年來的欺凌惡語，這個教訓是遠遠不夠的。

她不會要了江月月的命，那樣太便宜她了。

西河村的夜里還一個夜攤在擺，是一家混沌鋪子，秋風里老奶奶瞇著眼，揣著凍的發紅的手坐在小板凳上。

江明嫣認得她，上輩子逃出西河村時她因在宋家食不飽腹餓到在了村外十幾里的夜攤前，老奶奶眼睛看不清，贈了她一碗混沌。

“來一碗混沌。”江明嫣斗篷遮住整張臉，月色下看不清她的神色，“別太咸。”

老奶奶耳朵動了動，瞇著眼睛站起來，笑著點頭：“哎好，您先坐。”

江明嫣方坐下，兩個粗布衣裳的男人坐在了她右邊，大喊了兩聲：“來兩碗混沌，多點湯，快點的。”

江明嫣低下頭，斗篷完完全全遮住她，只聽老奶奶應了一聲，問道：“你們是別的村來的吧，聽口氣不像西河村的。”

其中一個男人搓了搓手：“對，從豐水縣來的，本來要去鄴城，哪知道那邊要開戰了，打算轉道去京都了。”

“是了，最近夜里來吃混沌的人都是。”老奶奶說著撈出煮好的混沌。

混沌都是薄皮兒，煮的快，盛上兩碗給了最近的兩個男人，又把另一碗少放了一點鹽才吆喝道：“來，姑娘，您的混沌，姑娘？”

老奶奶眼睛模糊了幾瞬，等了會兒也沒有人應聲，她無法確定那個姑娘坐在了哪邊，只能下意識地往右邊摸索了一下，手里摸到了一袋子碎銀。

男人喝了口熱湯舒服多了，好心提醒道：“她走了，可能有什么急事。”

次日，秋日難得暖和了些。

宋家一家子人早早候在了門口，村民也聚集了不少，眾人等的不耐時終于迎來了一輛不疾不徐的馬車。

“總算是來了，快進去吧，就等著你們呢。”宋夫人張羅著江從書三人。

原來今日是宋、江兩家人給自小結親的宋林之和江明嫣舉辦的家宴。

“都是自家人，嫣兒可不要拘束了。”

進了正廳，宋夫人親和地拉著江明嫣坐在她身旁。

江明嫣微微一笑。

宋夫人拍了拍左邊的少年的肩膀，笑道：“你和林之從七歲之后可再也沒見過了，現在你林之哥哥可長高了不少，身子也健朗了許多。”

江明嫣抬眸看去，宋林之一身青藍長衫，衣襟袖口上都繡著蘭花，清秀英俊，氣質溫文爾雅，對她起身作揖道：“嫣妹妹好。”

她沒記錯的話，宋熙熙最喜歡蘭花，宋家的花圃也里種滿了蘭花。

蘭花是高潔典雅的代表，亦可以是君子如蘭。

可惜了，這兩樣他們一個都不占，真是諷刺。

宋林之等了一會兒，發覺江明嫣只定定望著他不說話，不由笑了笑，耐著性子重復道：“嫣妹妹好。”

“林之哥哥好。”江明嫣似才反應過來，低下頭小聲道：“是，是嫣兒失禮了。”

“不失禮，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禮數。”宋夫人指向宋林之旁邊的女子：“這是熙熙，我的小女兒，林之的妹妹。”

宋熙熙，人如其名，熙春明媚，一雙杏眼含羞帶怯，身姿如柳扶風，穿了件青藍襦裙，白色披帛，都繡著蘭花。

“嫣姐姐好。”宋熙熙叫了一聲，笑容燦爛。

“奇怪。”江明嫣嘀咕了一聲，幾人聞言紛紛看向她，江明嫣并不瞧宋熙熙，而是對宋夫人歪了歪頭，“嫣兒記得熙熙應當比我大才是，我當不得姐姐。”

眾人一愣，江明嫣轉向江夫人，“母親，嫣兒記的對嗎？”

江夫人并不想和江明嫣說話，皺了皺眉。

宋夫人以為江夫人是因為宋熙熙的口誤不悅，忙笑了一聲打著圓場：“嫣兒沒錯，熙熙確實比你大，熙熙，還不改口。”

宋熙熙臉色微僵，但轉瞬即逝，揚起笑正要開口，耳邊江明嫣卻道：“沒事的宋夫人，以后嫣兒嫁給林之哥哥就是熙熙的嫂嫂了，不如……”

她猶豫了一下，羞紅著臉看了一下宋林之便急忙低下頭：“不如熙熙就叫我‘嫂嫂’吧。”

宋熙熙眉頭倏然擰起。

宋夫人倒覺得江明嫣和對宋林之很滿意是好事，當即答應道：“嫣兒想的周全，也省的日后改口了。”

宋熙熙勉強扯出笑容：“嫂，嫂嫂好。”

江明嫣點了點頭，面色潮紅，似真的被這一聲“嫂嫂”叫的不知所云。

飯后，江從書按照事先和江明嫣說好的去找宋古今商議婚事的具體流程，宋夫人為了讓江明嫣和宋林之多相處便主動給了兩人時間在宋家后園里逛。

宋林之表現的彬彬有禮，時不時和江明嫣說起三兩趣事，當初江明嫣也是被他行為有度的模樣欺騙動了心，成親之后才發現他不過是個優柔寡斷的懦弱書生。

這輩子沒變也好，江明嫣要的就是宋林之的猶豫。

“林之哥哥和熙熙都很喜歡蘭花嗎？”江明嫣一路看似亂走，實則繞到了花圃之前，她驚訝地走過去。

宋林之不避諱道：“熙熙自小和我一同長大，喜愛習性都大致相同。”

“我也喜歡蘭花呢，尤其是君子蘭。”

“是嗎？那今后嫣妹妹可以常來宋府，我這里蘭花的種類很多。”

“好啊，不過比起蘭花，我更喜歡讀書，林之哥哥喜歡錢玄子的散詞嗎？”

宋林之訝然：“嫣妹妹竟然知道錢玄子？”

“當然，對了，林之哥哥知道惜花曲嗎？我還會跳呢。”

宋林之驚喜道：“惜花一柔萬般情，這曲子的舞甚是難學，熙熙都嫌太難放棄了，沒想到你竟然會跳。”

江明嫣得意道：“林之哥哥以后就知道嫣兒會的可多了。”

宋林之被她嬌俏的模樣逗笑了，忍不住道：“那你可得多來宋府，林之哥哥還能幫你伴奏。”

躲在假山后面的宋熙熙捏緊袖口，眉頭緊皺。

這個江明嫣怎么能和林之哥哥這么投緣？而且江明嫣會的遠遠不止這些，若是她嫁進來宋林之必定不會再對自己一心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