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賣身契

宋熙熙聽著兩人時不時的嬉笑聲，沒由來的惶恐填充整個胸腔。

不行，決不能再讓兩人聊下去！

宋熙熙一咬牙站了出去：“嫣妹妹，林之哥哥，你們再聊什么？”

江明嫣聞聲抬頭，她站在花圃邊，踩著濕潤的泥土，似是被這聲音吸引，轉(zhuǎn)身的幅度有些大，腳底打滑向后倒去，“啊！林之哥哥！”

宋林之眼疾手快，攬腰把人抱住，他本是可以站穩(wěn)但江明嫣太過慌張抓住了他的衣領(lǐng)，身體前傾反而跟著江明嫣摔下去，為了保護江明嫣，宋林之后背一轉(zhuǎn)直直砸向了蘭花圃。

“林之哥哥！”宋熙熙沒想到會變成這樣，連忙提這裙擺跑過去。

江明嫣整個人趴在宋林之身上，雖人沒事，但裙子上也還是沾了泥巴。

相比之下，宋林之頭發(fā)、側(cè)臉、身子都是稠黏惡心的泥土和蘭花葉子，眼睛根本睜不開，江明嫣用手給他扒開泥，側(cè)面看像是她在親宋林之的臉。

想過去拉二人的宋熙熙怔在了原地，正在這時有婢女在大聲尋她，她才想起來自己是借口不舒服出來的。

宋熙熙還未開口江明嫣就已經(jīng)喊了起來：“來人啊！”

婢女循聲趕過來時瞪大了眼睛，匆忙喊來別人一同幫忙才把兩人撈出來，這陣仗引來了宋夫人，讓兩人趕緊去換衣服后才和江夫人在亭子里聽婢女匯報方才的情景。

“奴婢趕來時嫣小姐就和大少爺抱在一起陷入花圃中了。”

待婢女下去江明嫣和宋林之也換好了衣服，宋夫人問起此事時宋林之有些緊張地看了看江明嫣。

“是嫣兒腳滑摔倒，多虧了林之哥哥才沒有出丑。”江明嫣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宋林之松了口氣，立刻歉意道：“是林之沒提醒嫣表妹花圃方澆了水不曾全干。”

直到江明嫣離開時，宋林之為了表示歉意也還在賠罪，江明嫣面紅耳赤地點著頭接受著。

宋夫人看在眼里，這兩人之間有小秘密也是促進感情的好事，她便也不打算刨根問底。

坐上會江府的馬車，江從書位居正中，冷笑道：“你今日的表現(xiàn)可不像是不想嫁到宋家。”

“江老爺還是操心操心江夫人的演技吧，她可是差點讓今日白來了。”江明嫣語氣不咸不淡。

江夫人眼中的慍怒立時消失了大半，“老爺，妾身……”

“夫人，不用說了。”

松山驛站內(nèi)，大白天卻空無一人，小乞丐按照江明嫣事先吩咐的包下了驛站迷暈護衛(wèi)和婢女，蓋住房間的窗戶，就算秋風獵獵作響也沒有一絲光亮摻進去。

黑漆漆的屋子里，江月月在屋里瑟瑟發(fā)抖，門外的人揮著斧頭一下又一下的鑿門。

砰！砰！砰！

“小姑娘，你可不要怪我們心狠，是江家老爺下了命令，必須在去蒼山之前要了你的命才可以！”

“廢話這么多干嘛？我看她細皮嫩肉的，不如……”

門口響起男人下流的調(diào)笑聲，江月月渾身顫抖，豆大的眼淚止也止不住，她蜷縮在床角，抱著頭不知疲倦的抽噎著。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不要我了……我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嗚嗚嗚…有沒有人啊，救救我……救命……”

突然，門口沒了聲音，江月月緩慢地抬起頭，紅腫的眼眶盈滿淚水。

“二小姐！二小姐，你沒事吧？”殘破的大門一下被推開。

刺眼的光照的江月月閉了一下眼睛。

婢女沖進來，“二小姐，你怎么了？”

“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殺我！”江月月像是看到了救星，抱著婢女大口喘氣喊著。

“沒有啊，沒有人，小姐。”婢女疑惑道：“外面只是打雷閃電了，二小姐，沒有人啊。”

江月月指著破爛的大門：“那是他們用斧頭劈爛的！真的，云兒，真的有人要害我！”

“小姐，你只是累了，這扇門是方才奴婢為了打開劈的，小姐你忘了嗎？”

江月月眨了眨眼，門還是破的，天也是黑的，可閃電沒了。

她眼前逐漸模糊，看著面前的人不確定道：“是我…是我記錯了嗎？”

婢女輕輕拍著江月月的背：“小姐，你肯定是太累了出現(xiàn)幻覺了，奴婢不叫云兒，奴婢是香兒啊。”

江月月迷迷糊糊地搖了搖頭，筋疲力竭地閉上了眼。

香兒吹滅手中的迷香，將人推到在地，“真是好騙。”

從門外進來兩三個乞丐和一個臟兮兮的小男孩，小男孩撇嘴道：“比我還膽小，這才兩個時辰就不分白天黑夜了，對了，金主說了要她身上的東西作為憑證，你隨便拿一個吧。”

秋日天亮的晚，月牙還高高懸掛時江明嫣窗戶被人敲了幾下，她睡得淺，一下翻身下床去查看，是江月月離開那日穿的桃花披帛。

里面還藏了一張紙條：她抗不過三日。

江明嫣眼瞼微垂，從床頭柜抽出火折子點燃了紙，星星點點的火化作火星渣子飛舞在空中落在地上。

江明嫣盯著溫暖的火光，心中卻是冷漠至極。

抗不過？

江月月，你得爭氣一點啊，我上輩子可是受了你整整五年欺凌才嫁去宋家的，你若是三天都抗不過，那多無趣？

“扣扣扣！”急促的敲門聲從院外響起，是大婢女蕊兒：“大小姐，老爺讓您立刻出門，說是成了。”

蕊兒在門口等了等，開門的卻只有江明嫣一人，江明嫣披著披風，倒是并不慌忙：“蕊兒姐姐，喜兒和歡兒不在院中，不知可否請你派人找找她們。”

“是。”蕊兒應道：“大小姐，老爺還在等，奴婢先帶您過去可好？”

“嗯。”

馬車上只有江從書，見她上來只看了一眼就沒說話，過了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宋家的事？”

“我自有我的辦法。”江明嫣坐的板直，面帶笑意，眼里盡是漠然：“江老爺別忘了還有第三件事就行。”

第一件事是送走江月月，第二件允許她在賬房取錢用，第三件則是給她的賣身契。

江從書在車座下拿出一個盒子，“答應了你的事自然不會違背。”

馬車停下，江從書率先下車，江明嫣面無表情把賣身契撕成碎片。

今日過后，她就可以離開西河村了。

村子口，被江家家仆吵醒的村民們紛紛在場，火把照亮了一片天。

宋林之和宋熙熙兩人背著包袱被綁在一起，在火光下，兩人的臉格外清晰，江明嫣因而看到了宋熙熙臉上的巴掌印。

宋夫人傷心地指責著宋熙熙：“你怎么能這么自私！你這是要毀了林之！”

宋熙熙的表情不是羞愧也不是難堪，被當場抓奸之后她甚至嘴角帶笑，見到江明嫣后更加大聲地嚷嚷起來：“我和林之哥哥本來就不是親兄妹，我們彼此相愛為何不能在一起？”

江明嫣漠然看著她。

若不是知道宋熙熙的本性，真難不相信她這幅情深綿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