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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戰(zhàn)”以來,達(dá)爾哈特的愛國主義情緒高漲。加之雨水充足,小麥價格不斷上漲,每個人都因此慶祝起國慶日原文為“七月四日”(Fourth of July),即美國國慶日,亦是美國獨(dú)立紀(jì)念日。來。在鎮(zhèn)上,商店的櫥窗里貼出了獨(dú)立紀(jì)念日的促銷廣告。人們伴著喜慶的叮當(dāng)鈴聲進(jìn)出商鋪,囤積慶祝活動所需的食物和飲料。

埃爾莎通常都會盼望慶祝活動的到來,可過去的幾周對她來說很難熬。自從和拉菲度過了那個晚上后,埃爾莎便覺得自己被關(guān)在了籠子里,焦躁不安,悶悶不樂。

哪怕家里人仔細(xì)觀察她,想看出些端倪來,也不見得看得出來。她沒有把自己的不滿說出口,而是埋在心里,繼續(xù)自己的生活。除了這么做,她想不出來還能怎么做。

她把姿態(tài)放得很低,假裝一切照舊。她盡量待在閨房中,哪怕在酷暑時節(jié)也是如此。她托人從圖書館借書——適合她看的書——給她看,把它們從頭到尾看一遍。她給擦碗巾和枕套上繡了花。吃晚飯時,她聽父母聊天,該點(diǎn)頭時就點(diǎn)頭。在教堂里,為了蓋住那一頭令家人蒙羞的短發(fā),她戴著鐘形女帽,并找借口說自己不舒服,人們便讓她自個兒待著。

只有那么幾次,她鼓足勇氣,放下心愛的書,抬頭凝視起窗外。這時,她看到了一個老姑娘索然無味的未來,那未來一直延伸到平坦的地平線以及地平線之外。

認(rèn)了吧。

她下巴上的瘀青已經(jīng)快沒了。沒有人——甚至包括她的妹妹們——對此發(fā)表看法。沃爾科特家的生活重回了正軌。

埃爾莎把自己想象成只存在于書中的夏洛特夫人夏洛特夫人(the Lady of Shalott)是英國著名詩人丁尼生(Alfred Tennyson,1809—1892))的同名詩作中的人物。,那女人被困在塔里,受到詛咒,無法離開自己的房間,注定要永遠(yuǎn)看著外面的繁華世界。若是有人注意到她突然安靜下來,他們不會發(fā)表看法,也不會過問原因。其實,她如今的生活與之前的生活差別并不大。很早以前,她便學(xué)會了當(dāng)場消失的本領(lǐng)。她就像那些遇到危險便自動融入周圍環(huán)境、隱藏起來的動物。一言不發(fā),當(dāng)場消失,絕不反擊,這便是她在遭到拒絕后的應(yīng)對方法。如果她一直都足夠安靜,人們便會最終忘記她的存在,留她一個人在那里。

“埃爾莎!”她父親朝樓上大喊道,“該走了,別讓我們遲到。”

埃爾莎戴上了她的羔羊皮手套——即使在這樣的酷暑天,她也得照要求戴上手套——又把草帽別在了合適的位置,然后她下了樓。

樓下到一半時,埃爾莎停下腳步,沒辦法繼續(xù)下樓。要是拉菲也在宴會現(xiàn)場,那該怎么辦?

國慶日那天,全縣上下都會罕見地聚在一起。不同的鎮(zhèn)子通常都會在自己的市政廳里舉行慶祝活動,但為了參加這次宴會,人們從幾英里外趕來。

“我們走吧。”爸爸說,“你們的媽媽最討厭遲到了。”

埃爾莎跟著父母走到父親嶄新的深綠色T型敞篷小汽車前。他們爬上車,全都擠在厚實的真皮座椅上,弄得座椅嘎吱直響。雖然他們住在鎮(zhèn)上,而且格蘭其格蘭其,英語Grange的音譯,正式名稱為“農(nóng)業(yè)保護(hù)者協(xié)會”,為美國的一個全國性農(nóng)民組織。該組織創(chuàng)立于1867年,曾要求取消中間剝削,降低農(nóng)產(chǎn)品轉(zhuǎn)運(yùn)、存放和加工等費(fèi)用,以保護(hù)農(nóng)民切身利益。19世紀(jì)70年代初,其發(fā)展為最主要的農(nóng)民政治壓力集團(tuán)。1876年后勢力減退,成為農(nóng)民的社會文化機(jī)構(gòu)。分會的禮堂離他們很近,但他們得帶很多食物,再說媽媽也絕不會走著去參加宴會。

達(dá)爾哈特格蘭其分會禮堂裝飾著一層又一層的紅白藍(lán)三色彩旗。門口停著十幾輛車,大部分屬于過去幾年里收獲頗豐的農(nóng)民,以及為經(jīng)濟(jì)發(fā)展提供資金的銀行家。多虧了市容市貌美化協(xié)會的女性成員的精心照料,門前的草坪可謂綠意盎然。通往正門的臺階旁開滿了盛放的鮮花。庭院里滿是孩子,他們有的在玩耍,有的在嬉笑,還有的在亂跑。埃爾莎沒看見任何十多歲的少年,但他們就在這里的某個地方,興許正偷偷在陰暗的角落里接吻。

爸爸把車停在街上,然后關(guān)掉了引擎。

埃爾莎聽見了音樂聲。宴會的喧鬧聲從敞開的大門里傳了出來:有喋喋不休聲,有咳嗽聲,還有歡笑聲。一對小提琴正和一把班卓琴以及一把吉他一起演奏:曲目是《二手玫瑰》《二手玫瑰》(Second Hand Rose)是一首發(fā)布于1922年的流行歌曲。

爸爸打開后備廂,瑪麗亞花了幾天時間準(zhǔn)備的食物出現(xiàn)在了大家眼前。因為做出了這些食物,媽媽會得到人們的夸獎。這份家傳食譜是她家頭一批來得克薩斯闖蕩的祖先傳下來的——糖蜜千層餅,伯莎姨媽的辣味姜餅,桃子翻轉(zhuǎn)蛋糕,以及沃爾特爺爺?shù)淖類郏号淞嘶鹜戎痛钟衩追鄣幕鹜取恳粯邮澄锒际菫榱颂嵝讶藗儯譅柨铺丶易逶诘每怂_斯州歷史上享有重要地位。

埃爾莎緊跟在父母身后,提著一個依然溫?zé)岬暮商m燉鍋,朝用木頭建造的格蘭其分會禮堂走去。

禮堂里,五顏六色的被子被拿來做成了各種東西,從裝飾品到桌布應(yīng)有盡有。后墻邊上擺著幾張長桌,上面放滿了食物:烤豬肉,湯汁濃稠的深色燉菜,以及一盤盤用培根油煮過的青豆。毫無疑問,還會有雞肉沙拉、土豆沙拉、香腸、餅干、面包、蛋糕和各種餡餅。縣里的每個人都喜歡聚會。女人們賣力地干活兒,想給其他人留下好印象。還會有煙熏火腿、兔肉香腸、配上新鮮黃油的面包、煮熟的雞蛋、水果餡餅和一盤盤熱狗。媽媽領(lǐng)著一家人走到靠墻角的桌子前,美化協(xié)會的女性成員們正在那里忙著重新擺放當(dāng)場供應(yīng)的食物。

埃爾莎看見妹妹們正和美化協(xié)會的女性成員們站在一塊兒,蘇珊娜穿著用埃爾莎的紅綢子做的女士襯衫,夏洛特在脖子上戴著紅色的絲綢圍巾。

埃爾莎愣住了:看到妹妹們穿戴著用那匹紅綢子做的衣物,她感到很悲痛。

爸爸和聚集在舞臺旁邊大聲交談的人聊了起來。

盡管禁酒令此處的禁酒令(Prohibition)專指美國的禁酒令,是指1920年至1933年期間在美國推行的全國性禁酒法令。該禁令禁止釀造、運(yùn)輸和銷售含酒精飲料。讓喝酒成了違法行為,可這群來自俄羅斯、德國、意大利和愛爾蘭的剽悍且強(qiáng)壯的移民有足夠的酒喝。他們來這里時一無所有,之后則白手起家。他們不喜歡讓同伴或是幾乎不知道大平原存在的政府來告訴他們?nèi)兆拥迷趺催^。雖然他們往往看起來有些憔悴,但大多數(shù)人在銀行里有不少錢。一蒲式耳蒲式耳(bushel)是重量單位,于英國及美國通用,主要用于量度干貨,尤其是農(nóng)產(chǎn)品的重量。不同的農(nóng)產(chǎn)品對蒲式耳的定義各有不同。1蒲式耳小麥或大豆約27.22千克。的小麥賣到了三十美元,種植成本卻只有四十美分,鎮(zhèn)上的每個人都很高興。只要有足夠的土地,人就可以富起來。

“達(dá)爾哈特發(fā)展得很快。”爸爸的說話聲蓋過了音樂聲,“明年我要給我們建一座該死的歌劇院。我們?yōu)槭裁捶堑萌グⅠR里洛參加一場不起眼的文化活動呢?”

“鎮(zhèn)上需要通電,這才是最要緊的。”赫斯特先生補(bǔ)充道。

媽媽繼續(xù)重新擺放食物,她不在的時候,這些食物不論怎么擺,都達(dá)不到她的標(biāo)準(zhǔn)。夏洛特和蘇珊娜同她們那些衣著講究的漂亮朋友一起笑著,其中的大多數(shù)是年輕的母親。

埃爾莎發(fā)現(xiàn)了拉菲,他正和其他的意大利家庭站在角落里的一張餐桌旁。他的黑頭發(fā)在頭頂處有些松軟,在耳朵周圍比較短,早該剪了。他涂了潤發(fā)油,這讓頭發(fā)很有光澤,可還是有一些頭發(fā)不夠服帖。他穿著肘部磨破了的素凈襯衫,以及配有棕色馬鞍皮背帶的棕色褲子,還戴了格子領(lǐng)結(jié)。一個漂亮的黑發(fā)女孩兒緊緊地挽著他的胳膊。

距她上次見拉菲已過去了六周,這期間,他的臉因為在地里待了很久而曬得更黑了。

往這邊看。她先是這么想,然后又想:不,別往這邊看

他一定會裝作不認(rèn)識她,甚至比她設(shè)想的還要糟糕,裝作沒看見她。

埃爾莎逼著自己往前走,聽到自己的鞋后跟在鋪著硬木地板的舞池里咔嗒作響。

她把荷蘭燉鍋放到了鋪著白布的桌上。

“天哪,埃爾莎,你居然把火腿放在了甜點(diǎn)桌的中間。你在想些什么呢?”媽媽問。

埃爾莎提起燉鍋,拿到了旁邊的桌上。每走一步,她都會離拉菲更近一些。

她盡量小聲地放下了燉鍋。

拉菲看了過來,看到了她。他沒有笑,更糟糕的是,他轉(zhuǎn)而憂心忡忡地注視起站在他旁邊的那個女孩兒來。

埃爾莎立馬看向了別處。她沒辦法一邊站在這里,一邊想念著拉菲,氣氛太壓抑了。在這個世界上,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整晚都不理她。

“媽媽?”她走到母親身邊,“媽媽?”

“你沒看見我正和托利弗太太說話嗎?”

“看見了。對不起。我就是……”別看他。“有點(diǎn)兒不舒服。”

“我看你是太興奮了吧。”媽媽一邊說,一邊看了看她朋友。

“我想我應(yīng)該回家。”埃爾莎說。

媽媽點(diǎn)了點(diǎn)頭:“當(dāng)然可以。”

走向敞開的大門時,埃爾莎非常小心,生怕看到拉菲。舞池里,一對對舞伴轉(zhuǎn)著圈打她身旁經(jīng)過。

她推開門,走到門外,此時正值傍晚,天氣很暖和,天空是金色的。她身后的門“砰”的一聲便關(guān)上了,小提琴的演奏聲以及跳舞時的跺腳聲也隨即變得柔和起來。

她穿過了一輛輛停著的汽車,也經(jīng)過了載著那些不太成功的農(nóng)民到鎮(zhèn)上參加這類活動的馬車。

主街上現(xiàn)在靜悄悄的,此刻正沐浴在奶油糖果似的微光里,很快便會消失在夜色中。她走上了木板道。

“埃爾絲?”

她停下腳步,慢慢轉(zhuǎn)過身來。

“對不起,埃爾絲。”拉菲說道,他看起來很是不安。

“對不起?”

“在里面的時候,我本該跟你說話的。或是揮揮手,做點(diǎn)兒別的什么。”

“噢。”

他離她更近了,近到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溫暖,聞到些許麥香。

“我能理解的,拉菲。她很美。”

“她叫吉婭·孔波斯托。我倆還不會走路的時候,我們的父母就給我們定了親。”他探著身子,靠得更近了。她感受到了他溫暖的鼻息拂過她的臉頰。

“我夢到你了。”他匆忙說道。

“你……你真夢到了?”

他點(diǎn)點(diǎn)頭,看起來有些尷尬。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朝懸崖邊慢慢移動,懸崖之下是一座能讓她粉身碎骨的瀑布。他的樣貌,他的聲音。她凝視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睛像夜一樣黑,飽含深情,還有些悲傷,盡管她想象不到他在為什么而悲傷。

“今晚見。”他說,“半夜十二點(diǎn),在斯圖爾德的那個破舊谷倉。”

*

埃爾莎躺在床上,一件衣服也沒脫。

她不該去,這一點(diǎn)顯而易見。她下巴上的瘀青已經(jīng)好了,可她心里卻一直有道疤。好女人是不會做拉菲讓她做的那種事情的。

她聽見父母回到家,上了樓,在走廊上打開又關(guān)上了他們臥室的門。

床頭的鐘指向了九點(diǎn)四十分。

屋子里漸漸靜了下來,埃爾莎躺在那里,淺淺地呼吸著。

等待著。

她不該去。

就算她曾在腦海中多次重復(fù)這句話,那也無所謂,因為她從來沒有考慮過聽從自己的意見。

到了十一點(diǎn)半,她下了床。房間里依然很悶熱,但透過她的窗戶,可以看到大平原的夜空。在小時候,這扇窗戶曾為她打開冒險之門。她曾有多少次站在窗前,將自己的夢想送入那些未知的天地呢?

她打開窗戶,爬到金屬花架上。她仿佛正在爬向星光燦爛的夜空。

她落在了茂密的草叢中,頓了片刻,緊張地等待著,做好了有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準(zhǔn)備,但屋內(nèi)并沒有燈光亮起。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屋子側(cè)面,找來了妹妹的舊自行車。騎上車后,她踩著踏板上了路,沿著主街往鎮(zhèn)外騎。

到了晚上,世界廣闊而寂寞,當(dāng)?shù)厝嗽缇土?xí)以為常。照亮這黑色世界的,唯有白色的點(diǎn)點(diǎn)星光。沒有人住在這一帶,方圓數(shù)英里內(nèi)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

她把自行車停在破舊的谷倉前,下了車,然后用路邊的野牛草蓋住了車。

他一定不會露面。

他當(dāng)然不會露面。她記得他對她說過的每個字(雖然說得不多),也記得他說話時的每個細(xì)微表情。他笑起來時,一開始只有一邊臉在笑,隨后,笑容才慢慢出現(xiàn)在整張臉上。他下巴上有塊很淡的疤,像一個逗號。說話時,他會微微露出一顆門牙。

我夢到你了。

今晚見。

她給過他答復(fù)嗎?還是說,她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她不記得了。

可她還是來到了這里,此刻正孤零零地站在一座廢棄的谷倉前。

她真是太傻了。

如果她被人抓了個現(xiàn)行,她肯定會付出異常慘痛的代價。

她走上前去,棕色的高跟牛津鞋踩在路上的小石子上,發(fā)出了“嘎吱”的響聲。谷倉在她面前若隱若現(xiàn),屋頂?shù)募忭斔坪醣霍~鉤般的月亮給鉤住了。有些板條不見了,還有些掉落的木板散落在地上。

埃爾莎抱著自己,仿佛她很冷,可實際上,她很暖和,甚至覺得有些不舒服。

她在那里站了多久?久到她開始覺得胃里很難受。她正打算放棄,卻聽到了汽車的引擎聲。她轉(zhuǎn)過身來,看見路上出現(xiàn)了一對前燈,汽車正向她駛來。

埃爾莎非常震驚,都愣住了。

他開得很快,很莽撞。車胎里吐出了碎石,車?yán)劝l(fā)出了刺耳的聲音:嘟嘟嘟

他一定猛踩了剎車,只見卡車的車尾猛地晃了晃,然后才停下來。他周圍的塵土都揚(yáng)了起來。

拉菲急忙從車上跳了下來。“埃爾絲。”他咧嘴笑了笑,然后拿出了一束粉紫相間的花。

“你……你給我?guī)Я嘶ǎ俊?/p>

他把手伸進(jìn)駕駛室,拿出一個酒瓶來:“還有些杜松子酒!”

看著那些花和酒,埃爾莎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把花遞給他。她看著他的眼睛,心里想:這可是份大禮。她得為此付出代價。

“我想要你,埃爾絲。”他小聲說道。

她跟著他上了后車廂。

被子已經(jīng)鋪開了。埃爾莎稍稍整理了一下被子,然后躺了下來。鐮刀般的月亮僅僅散發(fā)著一絲微光。

拉菲躺在她旁邊。

她感覺到他就在她身旁,聽到了他的呼吸聲。

“你有沒有想過我?”他問。

“嗯。”

“我也想過。我的意思是,想過你,也想過這件事。”

他開始解她上衣的扣子。

她身上他碰過的地方像著了火一樣,她的身體正脫離自己的控制。她無法平靜下來,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

他撩起她的連衣裙,扯下她的內(nèi)褲。這時候,她感覺到夜風(fēng)拂過了她的皮膚。所有這一切都激起了她的欲望:拂過皮膚的風(fēng),自己裸著的身子,他的氣息。

她渴望觸碰他,渴望嘗嘗他的味道,渴望告訴他她希望——需要——他觸碰她身上的哪個部分,可她擔(dān)心這么做很丟臉,便保持著沉默。不論她說什么,她說的肯定都是錯的,肯定有失淑女風(fēng)范,而她卻很想讓他開心。

幾秒鐘后,他癱倒在她身上,呼吸有些急促,身體還在顫抖。

他對著她耳朵小聲說了些她沒聽明白的話。她希望都是些情話。

埃爾莎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楂兒。她只是輕輕碰了碰,只是剛好碰到了,她覺得他不會有任何感覺。

“我會想你的,埃爾絲。”他說。

埃爾莎立即把手抽了回來:“你要去哪里?”

他打開那瓶杜松子酒,喝了一大口,然后遞給了她。“我爸媽打算讓我去上大學(xué)。”他滾到一旁,側(cè)著身子,把頭枕在一只手上,注視著她喝了一口氣味沖人的烈酒后又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又喝了一口:“我媽媽想讓我從大學(xué)畢業(yè),這樣我就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美國人,或是類似的某個人物。”

“大學(xué)。”她傷感地說道。

“對呀。很蠢,是吧?我不需要書本上的知識。我想看看時代廣場、布魯克林大橋和好萊塢。從實踐中學(xué)習(xí),見見世面。”他又喝了一口,“你的夢想是什么,埃爾絲?”

被他這么一問,她非常驚訝,然后花了些時間才給出答案:“要個孩子吧,我想。或許還想有個自己的家。”

他咧嘴一笑:“見鬼,這可不算。女人想要孩子就像種子想要成長。還有什么別的夢想嗎?”

“你會笑話我的。”

“不會的,我保證。”

“我想變得勇敢。”她說。她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別人幾乎都聽不見。

“你怕什么?”

“什么都怕。”她說,“我爺爺是一名得州騎警。他以前常跟我說,要奮起抗?fàn)帯?蔀槭裁匆範(fàn)幠兀课也恢馈_@種話說出來實在是很愚蠢。”

她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希望黑夜能善待她的那張臉。

“你不像我認(rèn)識的其他女孩兒。”他一邊說,一邊把一縷頭發(fā)塞到她耳后。

“你什么時候走?”

“八月。這樣一來,我們還有些時間,要是你還愿意見我的話。”

埃爾莎微微一笑:“嗯。”

她愿意不惜一切代價,從拉菲那里得到一切她能得到的東西。即便是下地獄,她也在所不惜。他用了一分鐘時間,就讓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么美麗過,這二十五年來,其他人都做得不如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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