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這里是奈特威爾警察局。”
“喂?”
“警......警官。快,快來倫道夫診所一趟......”
“你冷靜點說話!倫道夫診所,發生了什么?”
“我害怕......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景......那樣恐怖的死法......我——嗚......”
電話的那頭傳來報警的女人嘔吐的聲音。她就好像要把自己的胃抽干一般地瘋狂嘔吐著,掙扎和痛苦的呻吟聲不斷傳了出來。
逐漸,那聲音就如同發動機一般聒噪地鼓動著,甚至在電話里泛起一陣又一陣扭曲的泛噪音。
恐怖的死法,到底是指什么?
“你還能發聲嗎?心情平復下來!深呼吸!別再嘔吐了......快告訴我們發生了什么!”
瑪爾警長心里非常著急。他剛和屬下處理完兇案現場,冒著大雨回到了警局。他們的行動失敗了——大雨將關于阿爾德里奇·斯賓塞和杰弗瑞·斯賓塞的所有證據,全都沖刷得一干二凈。
就和他們以前一樣。他們的死亡并非是偶然事件,然后每次死去之后,都會有一場暴雨,將他們曾經存在的證據徹底抹去。最終,他們還是沒能提取到任何有效的血液樣本,人體組織和物件證據。
他們一遍又一遍的死去,本就不算是常理之事了。更別提隨之而來的,千年都難一遇的摧枯拉朽的大雨,跟其綁定在一塊,就像是故意不想讓人發現些什么。
這些東西不可能不讓人在意。瑪爾·夏特在回到警局之后,每時每刻都還在思考著這些。
但今夜,他在翻閱案宗的時候,卻被這個突然報警的驚慌聲音,打擾了思緒。
又是什么詭異的案子發生了嗎......
“我明白了。女士......我們立刻就出發。希望你平安無事。”
他主動掛斷了電話。而電話里的那些猙獰的雜音依舊在他的腦海盤旋,就好像一張蒼白恐怖的,五官不全的人臉。他不由得感到深深的膽寒。
屋外依舊電閃雷鳴。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降臨在一片草地上!旋即是熊熊烈火。而此時驚雷也轟隆而至,瓢潑大雨如餓虎撲食般向那烈火沖去,轉瞬將之熄滅,泛起滾滾濃煙。
那......似乎正是倫道夫診所的方向。是案件已經發生了的寫照嗎?
事不宜遲了。
“你們兩個,隨我出發吧。目標,倫道夫診所。”
瑪爾·夏特走出警長辦公室,對著守崗的兩名警察這般指示道。
但他們卻面露難色。
“可是,我們只聽從局長的命令,瑪爾先生。沒有局長的直接安排,我們哪里都不能去。”
“局長那邊,有事我會擔著的。但現在有警情需要我們去查清楚。我需要你們的支援。如果耽誤了案子,到時候會連你們一起問責的。”
“是。我明白了。我們隨您出發。”
他們拿上配槍,先行從警察局二層下去了。
“車停在門口。您準備完成的時候,我們直接就可以出發。”
“有勞了。”
瑪爾·夏特這般答謝道,旋即又嘆了口氣,望向那一直緊閉著大門的局長辦公室。
自從鎮長弗爾丁被抓不知所蹤后,局長也就此把自己徹底封閉。辦公室的大門很偶爾才會開放,而連自己都并沒有見他一面的資格。他只會讓幾個親信到他面前,吩咐些什么東西,然后遣散他們,不多言語,再次將大門緊鎖。
于是,局子里近乎所有的事務,都交給了瑪爾·夏特負責。這也成為了他身上一個巨大的擔子。他組建不了家庭,享受不了人生,就因為這該死的警長的職責。有的時候,他真的會很惱怒地想把這一切都拋擲腦后,離開這鬼地方。
但他卻始終踏不了這一步。當他來到這座小鎮時心里所秉持的信念,把這里保護成世外桃源的信念,一直支撐著他,鞠躬盡瘁。甚至被噩夢侵染,心神陷入抗爭和內耗的掙扎中,依舊抗住壓力,努力至今。
那位曾經的領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為什么會拋棄他?為什么不敢出來見人,將自己隔絕于世?到底為什么淪落至此......喬伊局長?
如果是您的話,這座城市的噩夢之源......一定會被您解決掉的吧。
瑪爾·夏特這樣哀嘆著,匆匆下了樓。皮靴的聲音也漸漸消失無蹤。
而他卻沒有注意到——但他打著雨傘踏入那狂躁的暴雨中時,那一直緊閉著的大門,輕輕漏出了一條細不可視的裂縫。
而那已沉寂許久的莫名男人,用他詭譎深邃的眼眸,透過門縫凝視著一切。
他要做些什么......他,要終結些什么。
——————
警笛聲很快停在了倫道夫診所門口,這座裝修豪華的頂級療養院,時隔多年再次映入眼簾。
上一次,還是瘟疫集中爆發,瑪爾·夏特和喬伊局長到這診所,向以護士克萊因為代表的醫療集團偵討線索,尋求幫助的那段日子。
如今物是人非,小鎮寂靜荒涼,犯罪頻發,警察忙都忙不過來,自然也沒空造訪這所診所,看看這里療養的那些可憐人。不過......這倒不是意味著,這座診所沒有惹人注意的地方。
凱文·斯賓塞的死亡信息,就是這座診所匯報過來的,再由警察局出面開具死亡證明,匯報給城鎮戶口管理局進行銷戶。當時的瑪爾·夏特,對這則消息非常震驚——畢竟他和凱文老頭也算是老友,心里還有些不由自主的悲傷和哀憐。
可如果把阿爾德里奇·斯賓塞目前的狀態,和凱文·斯賓塞聯系到一起的話,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就在凱文老頭死了之后,關于他孫子的兇案就層出不窮。雖然阿爾德里奇似乎對其一無所知,但這些卻都是板上釘釘的案宗事件。瑪爾·夏特也從一開始的惶恐不安,變成了現在的憤怒和不耐煩。
而既然凱文老頭死在這座療養院里頭,而他的孫子身上詭異事件頻發,就有理由認為,他的孫子是因為凱文老頭的原因,想找到些什么東西,找到些什么關于他祖父之死的線索。
既然要找到這些線索,就必須......來到這里了。
邏輯一下子就完全通了。瑪爾·夏特在一連串的推理中,很快說服了自己。
但這也是后話了。現在,是必須弄清楚報警者看到了什么,這樁在療養院里發生的案子,到底是什么。
懷揣著這樣的不安和疑惑,瑪爾·夏特穿上了防彈的雨衣,將警車熄火,下了警車。跟在他身后的,是兩名全副武裝的精英警員。
“這很可能是某起兇殺案。檢查武器,彈藥,保險。保持警戒,準備破門。”
瑪爾·夏特如是命令道,旋即打開手電筒,與手槍交替著,緩緩向木門靠近。
雷云依舊在天空翻滾,冰冷刺骨的寒風在雨衣上留下裂谷的傷痕。旋即,又是一聲如巨鼓般轟鳴的驚雷。
身后兩人,并無任何反應,卻在驚雷爆發的那一瞬,將槍口對準了瑪爾·夏特。
“秘密......必須繼續......潛藏。”
那陰沉枯槁的聲音這般低喃著,而槍口噴射的火焰,向瑪爾·夏特毫無防備的后背盤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