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為平最近很忙。除了備考,還得背視力表。雖然他再三給他爸媽解釋,背了也沒用,因為他根本看不清醫(yī)生小棍棍指的哪一行。但陳有福堅信,有準備總比沒準備要好,起碼要會背下1.0和1.5的兩行,不信蒙不上。于是乎,每天到家,體檢醫(yī)生陳有福和驗收官周慧蘭必測驗。
沒隔幾天,周建國也給周愛國辦公室打了電話,說已經(jīng)約好了縣醫(yī)院眼科的同學(xué)到家吃飯。當(dāng)然,請客吃飯圖個熱鬧,少不了請一些其他陪吃的朋友,說是要在家準備擺一桌席,讓周愛國通知外甥,準時來家,和體檢醫(yī)生見個面,好說事。
消息傳到陳為平這,他倒是不想去了,給周慧蘭說:“沒見過這個二舅,有點怕。”
周慧蘭說:“沒見過,去了就見著了。這是為你自己的前途,你爸你大舅都操碎了心,你自己得爭氣。去吧,都是為你好。”
按著大舅說的地址,陳為平找到了二舅家。這是一個不臨街的單獨小院,外面能看到里面的二層小樓,院門口的大門上貼著瓷磚砌的對聯(lián)和橫批,大門上居然還有門鈴的按鈕,這是陳為平在電視中才見過的。小心翼翼的按了一下,聽到里面響起了音樂鈴聲,一個女人的聲音回答:“來了,來了,誰呀?”
“我,陳為平,我二舅在家嗎?”
開門的是一個系著圍裙的中年婦女,應(yīng)該是二舅媽。女人一看陳為平,說:“你是為平吧?你二舅正等你呢,和體檢的醫(yī)生一起吃飯呢,快進來,認認人。”
女人帶陳為平進客廳。這是挺大的一個屋子,起碼能頂?shù)蒙详悶槠郊业摹耙皇野搿眱蓚€還多。客廳中央的圓桌正圍著七八個男人,有的抽著煙,有的正在夾菜。女人給其中一個男人說:“這就是為平,為平,這是你二舅。”陳為平給二舅問了好。
周建國問:“都等你半天了。來來坐,坐徐醫(yī)生邊上,你體檢的事全靠你這徐叔了,還不趕緊給人家敬個酒?”周建國指著身邊的一個帶著金絲眼鏡的圓腦袋的胖子,示意給陳為平。
陳為平一時愣住了,長這么大,沒敬過酒,確切的說,就沒碰過酒杯。在電視上倒是見過敬酒的畫面,于是,學(xué)著記憶中的樣子,從酒桌上隨便抓了一個酒杯,遞到那個醫(yī)生面前,說了一句:“敬您一杯酒。”
“哈哈哈……”滿桌人都笑了起來。原來,陳有平眼睛看不清楚,模糊中居然抓了個空的玻璃水杯,遞到了徐醫(yī)生面前。徐醫(yī)生倒也識趣,接過了“酒杯”,說:“那我就全干了啊。”說完,做了一個一飲而盡的動作,大家又大笑起來。
陳為平明白好像是哪不對,但也說不上來,站著等被處理。還是徐醫(yī)生先開了口:“建國啊,都說外甥像舅,這孩子面相還真隨你。不過就是咱這外甥的眼神,可真不隨你啊,你眼多賊啊。按這眼神體檢,你再請兩桌也不虧啊。”
周建國哭笑不得。雖然沒來往,但畢竟是自己親外甥,隔輩不記仇,既然答應(yīng)了大哥,忙還是要幫的。可,這個孩子眼神也忒差勁了,這樣體檢,弄虛作假,是真為難朋友啊。這可如何是好?
周建國對徐醫(yī)生說:“兄弟,這孩子是緊張了,頭一次見你,忙中出錯,我這當(dāng)舅的替他賠一個啊”說著,自己給自己倒了滿杯,一飲而盡。
周建國接著說:“話說回來了,兄弟,這忙還得幫啊,我妹家就這一個孩兒,讀了這么多年書不容易,不能因為體檢報不上名考不成,那就太遺憾了。你說呢?”
徐醫(yī)生看看建國,又看看陳為平,停頓了些許,說:“建國啊,你這外甥視力看樣子確實不高……話說到這份上了,這酒也不能白喝,這樣吧,讓他趕緊換個高度數(shù)的眼鏡,只要矯正視力能到0.6,我就讓他通過,肯定不讓他影響高考。中吧?”
周建國看著這個有點怯生怯語的外甥,嘆了一口長氣,問:“聽懂沒?徐醫(yī)生答應(yīng)幫忙了。回去給你爸說,換個好眼鏡,自己上點心,馬虎不得。坐下吃點東西,讓你舅媽給你拿雙筷子。”
直到離開二舅家,陳為平都不知道這個二舅是討厭自己,還是喜歡自己?是幫自己,還是拿自己找樂子?帶著惴惴不安和各種猜想回到家,把二舅交代的話轉(zhuǎn)給了陳有福。第二天,陳有福就帶著他去配了比原來高200度的眼鏡。陳為平說戴著暈的厲害,陳有福說,為了高考,暈就暈吧,全當(dāng)坐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