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愛國辦公室回來后,陳有福心里依舊忐忑不安,他不知道那個記恨自己老婆的娘家二哥是否會真的幫忙。當然,事情到了現在,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死馬當活馬醫吧,心不在焉的騎車回到單位繼續上班。
下班后,陳有福回到廠里家屬院的家。陳有福兩口子是雙職工,按照廠子里的分配政策,分了個21平的“一室半”,其實就是三間被打通的筒子樓宿舍,中間的那屋中間橫砌了堵墻,分給兩家住,一家一半,就形成了每家“一室半”的格局。
陳有福這個鄰居不一般,是一位參加過越戰的復原軍人,叫康勝利。這個康勝利參加的越戰最后以勝利圓滿結束,而康勝利卻沒有健康圓滿歸來,腿上受了傷,留下殘疾,靠著一副拐或殘疾車才能行走。退伍復原后,縣上為了照顧他,安排他到紡織廠保衛處上班,但他脾氣執拗,說:“保衛處是給公家保衛財產的,我這瘸子能追的上偷東西的賊?這不讓人笑話,給部隊丟臉么?我還有雙手能自食其力,你們不用管了。”
他堅持不去紡織廠報到上班,縣上變通了照顧他的方式,把他農村戶口的老婆和孩子辦進了城,安排他老婆到紡織廠上班,分了家屬院的“一室半”,也就成了陳有福的鄰居。他自己駕著手搖的三輪殘疾車,到批發市場上進了些手套、襪子之類的日用品,在家屬院門口擺個攤,開始了個體戶的生活。
陳有福下班路過康勝利的攤,打了個招呼:“勝利,還忙呢啊?該回家了吧?幫你收攤吧?”
康勝利斜躺在殘疾車上,坐起來,說:“哦,有福啊,下班了?我這全靠下班人多時,生意會好點,我晚點再走,你先回吧。”
陳有福點了點頭,騎車過去了。走了不到五十米,他停住了,回頭看看那個殘疾車,尤其是車上掛著的那副拐,陳有福又回來了。
“勝利啊,你當兵前,體檢過吧?”
“當然得體檢啊,部隊挑人可嚴了,有一點毛病都不中。咋了?”
“就是問問你,你體檢的時候,那個視力是啥要求啊?”
“視力要求是1.5吧?不對,好像是1.0?記不清了,我這眼2.0都不止,就是子彈不長眼,唉,沒法兒。”
“哦,我問你,那視力表是不是哪都一樣?部隊體檢用的,和醫院用的一模一樣不?”
“這個……不知道,應該一樣吧,不都是那個字母大小排列嘛。你問這干啥?孩子想當兵?不考大學了?”
“考,不考就不這么頭疼了,孩子馬上該體檢了,就隨便問問你。沒事,你忙吧。我先走了啊,回見!”陳有福如獲至寶,沒回家屬院,騎車直奔廠醫院。
廠醫院也下班了,在一樓拐角他找到了五官科,診室門已鎖,透過門上的玻璃窗,陳有福看到了墻上的視力表,心說:只要兒子能背熟背透,體檢就誰也不用求了。陳有福吹著歡快的口哨離開了醫院,一天跑了大半個縣城,但不覺得累,有了答案,心里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