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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

  • 石坡樓
  • 陳譙弎
  • 6906字
  • 2022-10-13 17:00:00

日光透進窗戶曬到路生整個屁股的時候,他家的門突然迎來了一頓急促而猛烈的“暴擊”。“咚咚咚,咚咚咚......”堪比天雷滾滾。

“去他媽的,這樓里的人都喜歡在別人睡覺的時候敲門?!”路生嘴里罵罵咧咧著,眼睛卻絲毫沒有睜開。只要他眼睛不睜開,哪怕意識已經醒了,他也能假裝自己還睡著著。

“咚咚咚,咚咚咚!!!”伴隨著他的沉默,門外的人顯然比他更煩躁了。“小子,開門!”

聽聲音,像是那個拿菜刀的漢子。好像叫......老瘸?

路生半睜著眼,迷迷糊糊中仔細回想了一番,昨天一天沒見著他,沒理由得罪了他,怎么他這語氣竟比上門催債的還要惡劣三分。

他慢吞吞從床上下來,不慌不忙套上衣服穿上鞋,一步一挪往門口走去。

門開了,老瘸擠著一抹并不熟練的笑容看著他。“這都日上三竿了,應該沒吵著你睡覺吧?”

路生拿出手機看了看,靠,也才10點而已啊,這個點兒就他媽的不能睡懶覺嗎?

但是他咽下了心里的嘀咕,畢竟得給眼前這張笑臉一定程度的面子。“沒有,怎么......你找我有事?”

“這不,你這新來乍到,我和小野作為當哥的,也沒及時給你接風迎新,心里怪過不去的。今兒中午,在我家,咱們小酌兩杯。”

“別......”這邀約來得過于猝不及防,路生一時竟不知道該以什么理由回絕,顯得有些無與倫比,“太......太麻煩了,不用這么客氣的。”

“客氣啥!我們這些當哥哥的,可不就得照顧弟弟嗎?吃個飯而已,有啥麻煩的,你可一定得到啊。”老瘸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他也明顯不想再這樣做作地客套下去了,所以說完這句話,略顯鄭重而又迅速地拍了拍路生肩膀,然后轉身快步回到他家,并重重帶上了門。

這下,換路生僵硬在原地了。

中午12點,小野來叫路生過去吃飯,懷里抱著一箱啤酒。路生看著那箱酒,苦笑了一番,亦步亦趨跟著他來到了隔壁。

老瘸的家里比路生想象中還要更加亂糟糟一些,盡管能看得出來,他已經盡量收整過了。可是那收整的意義僅在于∶將零零散散四處亂扔的臟衣服臭襪子集中堆到了那個破舊不堪的沙發角落,將餐桌碗筷浸浸水,雖然灰塵是沒有了,但是有些頑固的污漬依然若隱若現,腳下的凳子七拐八拐的放著,顯示出主人一番煞費苦心的“擺放規則”......路生也想客氣地笑笑,可是在那一陣陣難以言喻的氣味的攻擊下,他始終還是做不到。

“站著干什么!坐啊!”老瘸從廚房里直接端出一口鍋放在矮桌上,鍋里是熱氣騰騰香飄四溢的干鍋排骨。這個色香味是路生意料之外的,所以他由衷地笑了笑,稱贊道∶“廚藝不錯啊,看著就很好吃。”

“那可不!”小野重重地拍了拍老瘸的肩膀,驕傲地昂著頭,“咱老瘸以前可是個開飯館的,天天生意爆棚那種!”

聽到這話,老瘸的臉色竟驟然陰冷了下來,沉著臉“撕拉”一聲拉開了啤酒箱的膠帶,然后拎出三瓶分別放在三人面前。“提那些做什么,喝!”

小野自知失言,陪著笑假意扇了自己一嘴巴,“哥你見諒啊,都怪我嘴快,又惹你不高興了。”

路生默默見證著這短短幾秒內發生的變故,一臉懵圈。

“行了,這么多年了,早氣過了,吃飯就得開心,來,干一個!”老瘸因為小野的話勾起了傷心往事,雖然心里確實不太痛快,但是也盡量安慰著他,不想把場面弄得太難看。

但是,他這一句“干了”,讓小野和路生面面相覷,尷尬而難堪。

“哥,你是說,吹瓶子啊?”小野咽了咽口水,媽的,都是這張嘴惹的貨,竟然白白招惹了這頭老獅子。

“怎么?又不是沒見你吹過,在小兄弟面前可別裝慫啊。”

小野汗顏,就他這三瓶啤酒的酒量,如果一開始就直接吹瓶子,那估計這頓飯是吃不好了。可惜了這么好的一鍋菜,自己估計是沒法細細品嘗了。

“兩位哥,”路生見小野眼底的抗拒都快溢出眼眶了,加上自己也不喜歡吹瓶子,便開口道,“小弟我才從學校畢業不久,酒量確實不好,也就一瓶啤酒的量,這一瓶吹下去,怕會攪擾了兩位哥哥的興致,要不我們還是別了吧。”

“看看你們自己,嘖嘖嘖......”老瘸一臉嫌棄地搖搖頭,自顧自拿起手中那瓶酒,“都是不到30的年輕人,怎么慫得還不如我這個43的糟老頭呢!”說完,將瓶中酒一飲而盡。

“我干了,你們就隨意吧。”

小野拿眼睛暼了暼路生,只見路生拿起酒瓶道了一聲“謝謝哥”,便真的只飲了一口就放下了。

于是,小野便有樣學樣地也只喝了一口。

“小兄弟,聽阿旺說,你叫路生?”老瘸一邊夾菜,一邊問路生。

“對。”路生回答。

“你說你爹媽是咋想的呢?給你取這樣一名字?路生,路......生......搞得就跟不是媽生的似的。”小野知道,老瘸是想盡量幽默幽默,緩和氣氛來著。奈何,這個幽默似乎并沒有起到效果。

“我也想知道,但是一直沒有機會知道。”

“什么意思?”

“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我還沒來得及問這個問題。”路生淡定地撒著謊。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謊言,從來都可以信手拈來。他從不讓任何一個人了解自己,因為他沒有朋友。

老瘸和小野對視了一眼,然后默契地終止了這個話題,開始扯一些他們道聽途說的家長里短,類似于誰誰誰家的某某因為借錢不還被滿街追,最后被一條街邊的流浪狗一口咬掉一塊肉;某某某家的誰誰,因為愛上了手機打賞,把家底子掏空不說,還企圖去賣器官支撐這份“興趣”......

路生不喜歡這些真假參半的故事,感覺跟小時候聽的神話故事沒什么區別。他倒并不是覺得這些故事過于壓抑或慘烈,而是因為在他看來,這些故事都有頭有尾了,真正的人世間比這事更加荒誕離譜,很多事情的發生是不需要理由和邏輯的。世人永遠不懂,荒謬可以在一個人身上提現得多么深刻。

酒過三巡,老瘸已經干完四瓶了,小野也已經開啟第二瓶了,只有路生的酒,第一瓶才剛剛過半。

老瘸的臉色緋紅,語氣高昂,拿著筷子指著路生就是一頓訓∶“你這人,太不耿直了,喝個酒扭扭捏捏的。”

小野也有點興奮,不住地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干了干了。”

路生笑笑,分別給他們二人一人夾了一塊肉。“兩位哥哥別生氣,以后等我的酒量練出來了,自然把兩位哥哥陪高興。”

“別,說得你還想在這兒久住似的。”老瘸將路生夾的肉夾起來放進嘴里,然后“啪嗒”一聲吐出來一塊骨頭,“這個破樓,能早點搬走就早點搬走,這樓配不上你這種知識分子,只配讓我們這些惡棍混貨倒霉蛋住,你知道吧,你在這兒住久了,也會惹上霉運的。”

小野也將路生夾的肉放進嘴里,接著說,“對,我們這些人都是惡棍混貨倒霉蛋,你啊,有能力就趁早搬走。”

路生暗自笑了笑,看來眼前這兩人已經喝嗨了,正打算白白給他送信息了。這頓飯真是沒有白來,起碼能讓他打聽清楚樓里人的全部情況。

“兩位哥哥怎么這么說呢?哪有人自己貶低自己的?”

“哈哈哈哈哈......”老瘸突然哄堂大笑起來,“我這垃圾人生早就被人給貶低得一文不值了,還需要我自己來貶低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早就一文不值咯。”

路生皺著眉,那雙好奇的眼睛直勾勾看著他。

“你不信?嗝......那我慢慢講給你聽。”

“我讀書的時候是個渣滓,一看見書就頭疼,高中還沒讀完就申請保留學籍出去打工了,去沿海晃蕩了一圈,在火車站賣過礦泉水,在工地上扛過磚,在飯館里洗過盤子。后來啊,運氣好,我偶然間撿到了飯點主廚的錢包還給了他,他覺得我人好,就向老板推薦我學廚。老板也是個爽快人,竟然就......嗝......答應了。”

“后來我才聽說,那個錢包里面有主廚情婦的照片,他不確定我看沒看見,才想出這個法子來籠絡我,哈哈哈,其實呢,我前腳剛撿到,他后腳就大呼小叫地到處找,我壓根兒就還沒來得及翻開看呢。”老瘸笑了,眼角的皺紋擠成了一團鋼絲球。“你們說,我這算不算踩狗屎運了?”

“后來,我當真把他的廚藝學了個八九成,有一天,他和老板吵架了,老板要開除他。他說∶‘你把老子開除了,你這破餐館也得跟著垮!’老板冷哼一聲,叼著煙一臉不屑∶‘老子早就算好這一天了,所以跟小瘸,那個時候他們叫我小瘸,簽的是十年的合同,有他在,老子也不稀罕你了,麻溜地滾吧!’”

“當天下午,主廚就真的卷鋪蓋滾了,我也在那個下午直接從幫廚變成了主廚,哈哈哈,現在想來,其實當時應該多生個心眼的,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這么輕松的路走呢?”老瘸猛灌了自己一口酒,昂起頭來看著頭頂的吊扇,“可是我那時候被這份順風順水給迷住了心竅,腦袋里成天除了開心就是開心,暈乎乎的,連周圍人的議論也沒在意,只顧著自己吃喝玩樂,甚至......嗝......甚至幻想著能趕緊存錢娶個媳婦兒......”

“所有的好日子就結束在一個月后的一天,那天下著一場暴雨,我剛走出店門沒多遠,就被兩個陌生男人架住胳膊帶到了一條小巷子里。主廚撐著傘等在那里,懷里摟著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他們看著我,什么都沒說,就讓那兩個男的揍我。我都不記得當時被揍得有多慘了,你知道吧,”主廚的眼神飄忽著,像是陷入了很久遠很模糊的記憶,“我只記得他們停手后,我的嘴里全是血腥味,眼前也是一片血淚模糊。模模糊糊中,主廚伸出腳來狠狠踩了我的手,然后得意洋洋告訴我∶‘你應該不知道我現在摟著的是誰吧?告訴你,她就是你的老板娘,不過,她現在已經是我的老婆啦,哈哈哈!你以為你跟著那個吃軟飯的能有多大出息?整間飯店都是我老丈人當年幫他開的,他離開了我老丈人和我老婆,連個屁都不是!’”

“那個瞬間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情婦就是老板娘,他皮夾子里的照片也是她。他們倆狼狽為奸,合伙算計老板,在那個雨天把他攆了出去,同時,也把我攆了出去。”老瘸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拿筷子指著路生和小野,“你們不曉得我當時有多后悔,后悔當初他和老板吵架的時候,我沒有去幫他。現在想想,真是后悔死了。”

小野“咯咯咯”笑出了聲。路生緊緊抿著嘴,低下頭去假意吃菜。

“別笑啊,可不是嘛,我要是當初站在他那邊,說不定現在混得多風生水起呢!”老瘸給他倆杯子里加添了酒,“肯定也不會遇到后來的那些糟心事。”

路生猛一抬頭,這故事......還沒結束?

“我是在回來的火車上遇到我前妻的,我倆睡臨鋪,互相一開口,一聽是老鄉,那話茬子也就打開了。二十幾個小時的路程,我將我的遭遇反反復復講了十多遍,她大概是聽膩了,便一下從她的鋪竄到我的鋪上,說要好好溫暖我這顆七零八碎的心。”

“那個時候覺得她真好啊,就像老天爺可憐我,特意賞賜給我的仙女似的,不僅長得好看,還主動溫暖我。當時我就被她迷暈了,迷得七葷八素的,下了火車直接帶她去民政局領了證,然后去賓館住了十多天才退房。”老瘸的顏色突然黯淡下來,“那段時間是真美好。靠著這份在大城市學來的廚藝,我在別人店里工作了幾年,攢夠了錢,便自己另立門戶開了個館子。館子里天天都生意火爆,每天都能把我忙個半死。剛開始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幫忙,后來日子好過些了,我們請了兩個服務員,她也就越來越閑適了。最初,她還能每天來店里逛逛,給我捶捶肩膀,后來變成隔三差五來一趟,再后來索性十天半月不來一次。記得有一天有個來吃飯的嬸嬸還打趣,說她羨慕我老婆,又不用干活,又還沒生孩子,每天只顧著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打牌就行了,太瀟灑了。”

“后來想想,那嬸嬸估計是轉彎抹角提醒我呢。可是我當時沒有注意。直到她生日那天,客人異常地少,我便早早關了門往家走,途中還買了蛋糕和花。可是剛走進樓梯間,我就聽到一陣陣不堪入耳的聲音從我家門里傳來,我打開房門沖進去,沙發上那對狗男女嚇得立刻跌落下來,那男的褲子都沒來得及穿,就慌亂跑出了我家。”

“我當時真的恨不得一刀宰了她。耳朵里嗡嗡的,全是她的叫聲。她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諒,可是我當時已經完全聽不清她在說什么了。我的整個身心全都被她的浪叫給沖散得支離破碎了。我當時在想,我們租的房子在底樓,那么,住樓上的人肯定都聽見了;估計他們也不是第一次了,那么,小區里的其他人應該也都知道了。那賤人,不僅給我帶了綠帽子,還把我的尊嚴一并揉得稀巴爛。當年被打的時候,被人家從飯店攆出去的時候,我都沒那么絕望過。被她這么一叫,我覺得我活著的意義都被她給叫沒了。”

“當天晚上我就把她一絲不掛地扔了出去,第二天我就退了租、關了店,來到了這個地方。”

“我來這兒的最初目的是尋死,這地方背山面水,而且離城里遠,那些謠言蜚語不見得能這么快飄過河來。我打算在這兒清清靜靜、體體面面結束自己。可是我始終沒有勇氣。刀都挨著我脖子邊了,我又給拿下來了。”老瘸看著路生,“你知道我想了個什么辦法解決我的懦弱嗎?我去找了個殺豬的工作,每天練手,每天練手,就想著,同樣是一刀,等把手練熟了,沒準抹自己也輕松了。”

路生凝著眉看著他。他看著路生笑笑,然后打了個響亮的嗝。

因為背著光,路生也不確定他眼角一閃而過的點點亮光是不是眼淚。

“那......你前妻呢?再沒碰到過嗎?”路生問。這縣城這么小,要是遇見了怎么辦呢?

“說也奇怪,打那以后我再也沒見到過她。”老瘸夾著菜往嘴里遞,“我跟她的結合,估計本來是個錯誤,你知道吧,月老給牽錯線了的那種。所以,我們的分開才這么不體面,不僅一拍兩散,而且,散得徹徹底底。”

路生無言安慰,只能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個。

“所以,你說我自己貶低自己,哈哈哈,我還需要自己貶低自己嗎?我他媽,在這個縣城里,我早就沒皮沒臉了。”老瘸拍了拍自己的臉,肥嘟嘟的滿臉橫肉被他怕得“啪啪”作響,“你知道前兩天我在菜市場碰見誰了嗎?我碰見那個跑到我飯館里轉彎抹角提醒我的那個嬸嬸了,她都80多了,還沒死呢,精氣神好得很。見到我,她就說,你也太可憐了,你老婆會遭報應的。”

“她這么一說,周圍人就都轉過頭來看著我。我從他們的眼神里看得出來,他們每個人都聽說過我家的丑事,每個人都知道我的頭上戴著綠帽子。只要我活著一天,這帽子就不會掉。當時我真的好想沖上去呼他們每個人兩巴掌,但是我沒有,我還得陪著笑,假裝灑脫,說我都忘了那些事了。”老瘸最終還是沒控制住洶涌而來的情緒,迅速將臉埋進了手臂里,“可是我怎么可能忘了呢?那叫聲,每個晚上都會在我耳邊想起,或者在我夢里想起,這么多年了,我甚至都不恨她了,但是我真的好恨那些叫聲。”

路生沉默地看著他,他想他這輩子估計是沒有可能體會到老瘸的這種悲傷了。

小野拍了拍老瘸肩膀,老氣橫秋地安慰到,“大老爺們兒,不管遇到啥都不能掉眼淚,知道吧?得振作點兒!”

“去你媽的!”老瘸抬起頭來,深深地擤了擤鼻涕,“你個小兔崽子還教訓起我來了?!你晚上哭得鬼哭狼嚎的時候呢,你怎么不自己振作點兒?!”

小野被接了傷疤,一時無言,收回手來默默吃菜。半晌,他才輕飄飄回了一句,“我奶奶忌日,我不該哭嗎?”

老瘸自知失言,轉過頭去看著他,猶豫著要不要道歉。

“節哀順變。”路生對小野說。

“都多少年的事了,還有什么可順變的?”小野生硬地扯著嘴角,可是嘴角以前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我只是很后悔,始終沒能出人頭地,反而只能永遠生活在黑暗里,看著低俗的手段過一生。”

路生不懂,反問到:“什么意思?”

小野看著路生疑惑的表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旺是不是沒告訴你我是做什么的?”

路生搖搖頭。

“我啊,打小就爹不要、媽也不要,跟著奶奶生活。初中畢業前,我家隔壁有個專門修鎖換鎖的叔叔,我跟著他學了學手藝。后來他搬走了,我奶奶意外過世了,我也就靠著這個手藝過日子。”

“那挺好,是門技術活。”路生說。

小野冷笑到,“你可能誤會了,我可不會幫人修鎖換鎖,我只會開鎖。”

隨著他的這句話,氣氛突然就降低了好幾度。路生的腦回路飛快轉動,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小野的話是什么意思。

“怎么?怕了?”小野看到路生臉色煞白,不禁暗自懊悔,今天這飯局本來沒有互相袒露身世這個環節的,都怪自己話多,也不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萬一他一轉頭把自己給舉報了可怎么辦呢?

路生搖頭否定,“不怕。”

“那就好。”小野夾了一塊肉放進路生碗里,“你可別轉頭就把我給舉報了。”

路生抿嘴一笑,“你大可放心,我從不做損人不利己的事。”

大約是因為突然插入的這段互訴衷腸過于突兀,三個人都不約而同選擇默默吃菜,酒也是各喝各的,連碰杯都免了。

終于還是老瘸沒忍住,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昨天你帶著阿旺娘兒倆去看醫生,真是謝謝你啊。”

路生微微愣了愣,這才終于明白了這頓飯的意義。“鄰里之間互相幫助,不必道謝。”

老瘸和小野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后不約而同低下頭去專心扒飯。

飯局結束,老瘸和小野故作鎮定地把路生送回家。路生一關上門,小野就苦著一張臉問老瘸:“你說,他會把我給賣了嗎?”

“不清楚,這個人看不透。本來想著探一探他的底的,結果把咱們自己的底給交出去了,真是得不償失。”老瘸也是一臉懊悔,“人吶,有時候情緒一上頭,就容易忘乎所以。改天還得再約一次,咱們好好探探他的底。”

“行。另外,他那個回答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瞧著他像不像對阿旺有意思?”

“看著不像,但是拿不準他心里怎么想的。”

“那......咱們跟他,是敵是友啊?”

“不著急,時間長了,總有馬腳露出來,我們只要看好阿旺就行。”

主意一定,兩人的心里瞬間輕松了不少。老瘸回到家,提上早已備好的大米和肉,鎖上門跟個小野往樓下走去。

“這次給她準備了這么多啊?夠她吃好多天了。”小野看著那一大袋的肉,起碼有五斤。

“剛好就剩這么多,就都給她吧。”老瘸敲響了阿旺家的門,飛快轉頭補了一句,“這周剩下的日子都歸我了。”

小野輕輕“呸”了一聲,“你也不嫌累。”

門開了,老瘸拎著東西擠進門去,臨關門前還不忘回嘴,“老子老當益壯精力旺盛,你就羨慕吧!”

門“砰”地一聲關上了。小野自顧自憋著嘴嘟囔了一句“可別累死在床上”,也回到自己家關上了門。

樓上,路生問悄無聲息關上了悄悄打開的門縫。他今夜真的收獲了太多的秘密。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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