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顏怒興兵大討伐 搬救兵辛讜再入泗

再說唐懿宗見到龐勛使者，讀了龐勛的上表后，龍顏大怒，向群臣說道“見利乘時，帝王之資也……揮戈曳戟，詣闕非遲……一句比一句放肆，這龐勛分明不把我這個皇帝放在眼里，我若不答應他，他就要殺向王宮。逆賊反意如此明顯，欺凌寡人，我豈能容忍？”

于是唐懿宗決定立即大發兵討伐龐勛。他令右金吾大將軍康承訓為徐州行營都招討使，神武大將軍王晏權為徐州北面行營招討使，羽林將軍戴可師為徐州南面行營招討使，并大發諸道兵二十0萬以隸屬于三帥。康承訓想到沙陀軍勇冠諸軍，為大唐多次立功，便向皇帝上奏，希望能讓時任蔚州刺史、代北行營招撫使的沙陀酋長朱邪赤心帶領他的沙陀鐵騎，還有附屬于唐朝的吐谷渾、達靼、契苾等部落酋長也各自帶他們的兵眾跟隨自己出討。唐懿宗應允。

臘月時康承訓帶軍來到新興。龐勛之將姚周屯兵數萬于柳子，出兵相拒。當時諸藩鎮兵才剛集合了一萬人，沙陀騎兵也沒有到達。康承訓出戰因眾寡不敵而失利，便決定先退回到宋州屯兵，等諸路軍隊都到達再作打算。龐勛自此更加輕視官軍，以為官軍不足畏，又分遣其將丁從實等各帶數千人南寇舒州、廬州、北侵沂州、海州，破沭陽、下蔡、烏江、巢縣，攻陷滁州。

泗州援兵既絕，糧也快盡了。辛讜準備求救于淮、浙。夜晚辛讜帥敢死士十人，執長斧，乘小舟，潛行斫開敵人水寨而出。黎明時分劉佶才發現，忙派五艘戰艦在其前面阻攔，五千兵夾岸追之。敵舟重行駛緩慢，辛讜舟輕行駛快，邊行邊斗三十馀里，終于突圍而出，到達揚州，見到了令狐綯。后來又到潤州，見到了杜審權。當時泗州久無聲問，都紛紛傳說被陷，辛讜來到后，杜審權便派出甲士二千人，并與淮南共出米五千斛、鹽五百斛以救泗州。這時戴可師也將兵三萬渡淮，轉戰而前，逼得龐勛盡放棄淮南之守。戴可師欲先奪得淮口，后救泗州，便包圍都梁城。劉佶因為城中兵少，便在城上詭行拜禮說道：“請戴都頭不要相逼，我們正商量出降之事。”戴可師聽信了他的話，退師五里地。劉佶就趁機帶兵在夜里棄城而逃。第二日早晨，只剩一座空城。戴可師因此毫不設備，最終中了劉佶的詭計。正巧這一天大霧彌漫，劉佶與王弘立帶兵數萬突然而至，急擊官軍。官軍還未成列，霧中又不辨敵人數量，自相驚亂，因此敗得相當之慘。王弘立連殺數將，劉佶則將戴可師斬首。其他大部分官兵不是淹死在淮水中就是死于鋒刃，活下來的僅有數百人，丟失器械、資糧、車馬以萬計。

劉佶令人將戴可師及其監軍、將校的頭顱送往徐州，龐勛將其懸于城門示眾。經此一戰，朝廷討伐大軍，三帥失去一帥，又損失數萬兵力。龐勛更是不可一世，自謂無敵于天下。然他從此開始懈怠，每日飲酒游玩以自娛。周重諫道：“自古因驕滿奢逸，得而復失、成而復敗的事例多的是，更何況你還尚成功呢！”龐勛絲毫聽不進去。

冬去春來，公元869年正月，諸道兵大會于宋州，官兵總數已達七萬多人，康承訓將大軍屯于柳子之西，自新興至鹿塘，營寨、壁壘連綿三十里。朝廷考慮到王晏權畏敵不前，便命泰寧節度使曹翔替代王晏權為徐州北面招討使，曹翔駐軍于滕、沛兩地。朝廷還令前天雄節度使何全皞出兵一萬三千討伐龐勛。何全皞遣其將薛尤駐軍于豐、蕭兩地。

徐州人本來認為皇帝會封龐勛為節度使，現在見朝廷大發軍隊前來討伐，很多人心中都開始了動搖，徐州應募之兵也越來越少。這時龐勛心中才開始感到害怕。而龐勛諸處戍守又都來求增兵，龐勛被逼急了，他令軍士散入鄉村，抓民為兵。龐勛養兵所需錢糧甚巨，很快匱竭。他就派兵強行去斂集富室及商旅財物，十取其八，敢匿財者殺無赦。與龐勛共同起兵于桂州的八百兵士恃功驕橫狂暴，敢于白日之中在街道公然奪人資財，掠人婦女。龐勛念其昔日功勞，不欲亦不敢懲治。因此徐州之境民不聊生，龐勛漸漸失去了民心。

先前說到辛讜突圍前往淮浙地區求得兵糧，開始向泗州返回。他們于此月來到楚州，巧遇朝廷使者張存誠，張存誠也愿帶舟相助。他們繼續前進，距離泗州數十里時，龐勛之兵已布滿水陸，用巨鐵鎖橫斷淮流。辛讜從浙西帶來的軍隊畏懼敵勢，不敢前進，辛讜說道：“我請為前鋒，若勝，你們繼續前進。若不幸而敗，你們就回浙西吧。”于是辛讜募選軍中敢死士數十人，以米舟三艘、鹽舟一艘乘風逆流直進，敵眾夾攻，飛矢如雨而下，瞬時間集滿舟板如猬毛一般。到達巨鎖前，辛讜帥眾死戰，用大斧砍斷其鎖，終于通過。泗州城上之人望見后喧呼聲動地，杜慆帶領諸將佐迎之入城。然而浙西軍久久不至，辛讜心想他們一定是退回了。

忽然，辛讜在城上遠望見有舟師張帆自東而來，從旗幟上認出這正是浙西軍。他們在距城十馀里時，被敵人用火船攔住，難以前進。辛讜立即帥敢死士出城，乘戰艦沖開敵陳而過，與之相會，見到是張存誠帥領米舟十幾艘前來。張存誠聲淚俱下，說道：“浙西將士均不欲前行，存誠費盡唇舌，激勵將士，僅得數百人同行，終于至此。”辛讜道“貴使此行辛苦了。能帶回這些士兵足矣。賊眾雖多，不足為懼！”言畢帥眾大張旗鼓，激戰而前，敵眾見其勢猛銳難當，紛紛躲避，辛讜與張存誠一眾得以順利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