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阿保機,為人多智勇而善騎射。當時,因劉仁恭暴虐,幽州、涿州之人很多都逃亡入契丹。阿保機就以逃亡之人為向導,乘間入塞,攻陷了劉仁恭的好幾處州縣,俘虜其人民,仿照唐州縣而設置漢城以處逃亡之漢人。漢城在炭山東南灤河上,有鹽鐵之利,原是后魏滑鹽縣,本屬幽州。其地可植五谷,阿保機就率漢人耕種,治城郭街市,一如幽州制度,漢人安之,不復思歸。劉仁恭竟不敢與之爭奪。阿保機又大興武功,北服室韋、女真,西取突厥故地,吞滅奚,復立奚王而使契丹監其兵,東北諸部落皆畏服之。
阿保機既強盛,又欲犯河東境。他聚集諸長官說道:“我與獨眼龍俱生于草原,今番我要讓他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草原之王!”部下多有異議者,然而阿保機不聽勸阻,執意興兵。
就在李克用去攻潞州的幾個月之前,契丹耶律阿保機率十余萬眾大舉入侵云州。契丹游騎逼臨城下,個個用胡語喊叫挑釁,似狼嚎一般,狂妄至極。是日天色忽明忽晦,無數碩大的云朵布滿了天空。云州守將登城遠望,見碩大的云朵下黑壓壓的全是騎兵,不計其數,如同一座鐵城移動而來,讓人望之生畏。他趕忙向晉陽告急。
李克用得知后,聚集眾將定好計策,親統七萬大軍前往云州以御。他使李嗣昭、周德威先將精騎二萬前往。李嗣昭、周德威的河東騎兵與契丹騎兵在平原上拉開陣勢。
河東精騎不懼敵多我寡,發動勇猛的沖鋒。而契丹鐵騎也不甘示弱,疾馳前攻。馬蹄奔騰聲震蕩大地,軍士喊殺聲驚破蒼穹!大戰半個多時辰,契丹終究不是河東軍的對手,血濺黃沙、落馬驚逃者不計其數。見契丹敗退,李嗣昭便欲乘勝追擊,殺入中軍。可阿保機不是尋常角色,很會用兵。他派出對敵的只是其前軍,距離中軍尚有數里之遠。這番見前軍敗退,便揮動旗幟指揮敗軍從兩翼與中軍之間的距離進入兩翼之后做整頓,也避免了沖撞自己的軍隊。然后阿保機命令中軍前進,抵擋住河東騎兵。與此同時,他又召兩翼騎兵來夾擊河東軍。在這種情況下,河東騎兵再驍勇也難以取勝。見此情形,李嗣昭與周德威會意的點了下頭,開始撤退。
阿保機大喜,不知是計的他,派軍隊乘勢急追。契丹騎兵撒了歡的不顧一切往前追,隊伍散亂無復行列。在追了數里路后,翻過一個坡,發現下面的平原上有數萬軍隊列盾陣以待。那是李存審統領的步軍。他令步卒持盾密密相連,成一圓陣,似鐵桶一般。每個圓陣內約有百名軍士,陣與陣之間則相距十余步,可容數騎并奔。總共有二十多個圓陣。
李嗣昭的軍隊很快馳過了陣。追擊而來的契丹前鋒將曷盧,光著大半個頭,在坡上望見此陣后,一甩他的小辮,輕蔑地笑道:“中原之人,就會整些華而不實的陣型唬人。自欺欺人,無甚用處。不知我鐵騎蹙踏,何陣不破!”于是下令攻陣。這個時候,他不攻陣也是不可能的了。因為契丹數萬契丹軍隊都加入了追擊的行列,后隊緊逼前隊,若稍停遲,前隊將會為后隊所蹙踏。
有的契丹騎兵直攻盾陣,而有的則從陣與陣的空隙中通過。然而兩者都沒有好下場。攻陣的騎兵揚起馬蹄蹙踏數次,盾牌都紋絲不動。但當馬蹄落地時,忽見盾牌轉動,內有長槍或長戟突出,或刺戰馬、或鉤馬腿,甚者有兵士持大棒從陣中躍出,上錘騎士,下錘戰馬。疏忽而出,又瞬間而入,動作迅捷。打的契丹騎兵那是人仰馬翻,到處塵頭亂起、戰馬哀嘶!
由于各圓陣間的距離并不寬闊,而陣與陣又不是直直的縱橫布列,而是錯落曲折。這大大減慢了契丹騎兵的通行速度。因此欲從陣與陣的空隙中通過的騎兵多數也都遭了殃,他們也被陣內的槍戟、持棒兵搞得馬翻人仰。契丹騎兵落馬無數,塵埃四起、鮮血亂漸、戰馬倒地哀鳴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塵土氣息與鮮血腥味。這個圓筒盾陣使得契丹騎兵損失慘重,雖然有部分騎兵通過了盾陣,但大部分則踟躕在盾陣后不敢向前。
正在這時,忽見盾陣后的騎兵倉皇反顧,原來李嗣昭帶領的騎兵繞道返了回來,將契丹追兵一分為二。不久后周德威又帶一隊,在其后再插入,如此一來契丹就被分為了三節。李嗣昭左手劍、右手槍,周德威舞動大刀,兩人帶頭猛攻敵騎,殺傷無數。契丹騎兵先前如狼似虎般囂張的氣焰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狼狽奔逃。
他們沒命的四處狂奔。而河東騎兵先是不緊追,以使契丹自相潰亂。契丹騎兵在追擊下驚慌落膽,奔逃之際甚至自相擁擠踐踏,慘烈至極!很快就成為了全面的大潰散。這時河東軍才發動猛烈追擊,讓契丹騎兵連一絲喘息的機會都無。
原本在后方也加入追擊行列的耶律阿保機乘著氈車,正為自己的戰果而樣樣自得,忽然得知潰敗的消息,一時間怎么也敢不相信。其奴伏地聽聲,說道:“馬蹄聲由遠而近,眾而亂,情況不妙”再一遠望,黃塵滾滾,亂騎已近。阿保機這才心中大驚,慌得立即退返。見追兵甚急,他索性棄了車,乘一橐駝,在其親兵數百人的保護下奪路而逃。
逃了二十多里路后,阿保機覺得追兵肯定甩遠了,便從橐駝上面下來,與其部下稍作休息。然而剛休息了不到半刻鐘的功夫,就望見一隊騎兵飛速向己馳來。阿保機看這隊騎兵,步調一致,整齊劃一。雖在疾馳,騎兵與騎兵間的距離絲毫不變,甚至所有馬匹的馬蹄抬、落都完全一致,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這讓阿保機甚為震驚,他從沒見過如此訓練有素、隊形嚴整的騎兵。難道是李克用帶其鴉軍而來?不對,李克用的鴉軍裝備是清一色的純黑,而這些馬則什么顏色都有。為首的將領白袍白馬,更不可能是李克用。心想這隊騎兵必然是勁敵,若再有后繼,不堪設想。當下立即帶眾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