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牢獄之災
吳縣令派李都頭配合省府衙門調來的官兵到鰲魚嶺清剿蠻子。他們從山腳下開始采用拉網式圍捕清剿。卻不料，茍子早就得到了消息轉移走了。幾天下來，官兵合圍清剿毫無收獲，按照當時朝庭軍費開支由屬地負擔的政策，吳縣令每天要拿出餉銀慰勞官兵，幾天時間，衙門帳房便向吳縣令告急，說庫銀虧空，釆購物資無以為繼。長久下去，縣衙人員也會斷炊斷薪。
吳縣令心急如焚，又不敢下令收兵。他皺著眉頭，挖空心思，突然眼睛一亮，傳令手下：“李都頭，你馬上派一隊官兵去羅家村找羅員外，要他捐銀五百兩，用弓慰勞剿匪官兵。”
“吳大人，我們前些時候不是向他要過捐銀了嗎？”李都頭覺得有點不妥，提議說。
吳縣令不屑地說：“我們這是幫他做事，這蠻子不剿滅，他們有安寧的日子過嗎？”
“那是那是，我這就帶領弟兄去羅家村。”李都頭領著十幾個官兵向羅家村去了。
羅德生今日身子不適，沒有下地干活，妻子為他煎了一碗自備的草藥。她讓德生喝下后，問：“感覺怎么樣？”
“哪有這么快？剛喝下的藥，我哪感覺得出？”德生回答說。
妻子見丈夫說的在理，自己沒話可說。英子還沒有回來，她倚著房門看了看遠處的山路，一個人影也沒有。她回到房里又與丈夫拉起了家常，她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對丈夫說:“我們的兒子要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去落草為寇了，可是，他過上這種打家劫舍的日子，怎不叫我擔驚受怕呢？”
“唉，人窮志短，馬瘦毛長，誰叫他是我的兒子呢？但愿他不要去干傷天害理的事就阿彌陀佛了。”
德生夫妻談論兒子的事剛說了沒幾句，羅長生卻帶上李都頭及幾十個兵丁將他們的房子圍得水泄不通了。
德生躺在床上見狀，一臉驚訝，質問：“你們這是要干什么？”
羅長生冷笑著回答說：“吳縣令要請你們去做客呢！”
“我有病在身，吳縣令請我做什么客？”
李都頭怒吼道：“少啰嗦，跟我們走！”
德生妻子見狀，向羅長生哭訴說：“東家啦，你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害我們呀？我們到底犯了什么罪呀？……”
“你們裝什么傻呀，你們家茍子當了蠻子頭，到處打家劫舍，還強搶民女，陷害朝廷命官，你們生了這么一個逆子，還說我害你們，你們一家天理難容，罪有應得！”
德生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就被官兵拖下了床，他們夫妻被官兵五花大綁捆著押往縣衙去了。
英子挑著一擔柴大汗淋漓回到家里，卻見屋里桌凳倒地，一遍狼藉，又不見爹娘。她斷定家里一定出了大事，便出門大聲呼喚著爹娘，爹娘都沒有回應。一個鄰居過來告訴了她家里發生的情況后，英子當即失聲痛哭，涕淚交加。哭著哭著，英子突然一頭栽倒地上昏了過去……
卻說茍子連日來，帶領一幫綠林弟兄，為了躲避官兵的追剿，他們得到消息便離開了鰲魚嶺，轉移到萬壽山去了。官兵們圍剿了十余天，把守各個交通路口，盤查行人，企圖甕中捉鱉。爬到山頂卻是一座空寨子，除了幾張桌椅，毫無所獲。
吳縣令面對數百名官兵幫忙剿匪，每天吃喝拉撒，庫存銀兩告緊，愁鎖雙眉無計可施，才想起了羅長生這個財主大員外來。而羅長生因為病魔纏身，加上管家和許云通奸密謀，把羅長生的家產、金銀細軟侵吞耗空。管家見羅長生一病不起，經常變著手法糊弄，一個萬貫家財的員外就這樣被掏空了。
當李都頭來向他要五百兩捐銀慰勞官兵的時候，他無奈之下叫管家向錢莊借了五百兩銀子交給李都頭。而后又拖著病體帶了李都頭及十幾個官兵把德生夫妻押往縣衙大牢去了。
羅長生望著德生夫妻被縣衙官兵扭送衙門的背影，冷笑道：“看你們這些窮鬼到底又有多大能耐！”
羅長生回到家里，一屁股軟坐在靠椅上，又回想起德生的兒子，狠狠地說：“茍子那窮鬼也不知道吃了什么金剛不壞丸，原以為他的尸骨已經喂了虎狼，哪曉得他如今出沒山林，連縣衙官府的人都敢打劫。我真是太小看他啦。”
翠云在門外聽到羅長生的話，趕緊進門打聽：“你是說茍子他還活著？”
“他不但活著，而且還活得象一條瘋狗，到處亂咬人！”羅長生氣憤至極咬牙切齒地說。
翠云卻不知道茍子還活著，她原先看見德生夫妻一家三口為茍子的冤死哭得夠傷心的，她想起茍子被老爺手下的家丁打死丟進山崖，連尸首都有沒有找到就覺得自己的男人太狠心。一個多好的后生，死得多慘呀，她也偷偷為他們流過不少同情的淚。
而現在，老爺卻說他還活著，也不知道這事到底是真還是假。上午，她聽說老爺又帶著官兵把德生夫妻抓到縣衙問罪去了，他們這一去，肯定是兇多吉少。
翠云不知道老爺安的什么心，自己是一個女人，也想做一個善人。德生一家為了自己的女兒受了不少的冤屈，現在老爺竟然連德生夫妻這樣老實本分的人也不放過，這不是要將他們一家趕盡殺絕嗎，做人還是要講良心，不然，遲早都會得到報應的呀！
翠云這樣想著，她覺得應該勸勸老爺，一個人活在世上要多行善事，多積陰德。她試探著問：“茍子不是已經死了嗎？他是怎么活過來的呢？他怎么會去當蠻子呢？”
“那窮鬼也不知道被誰救活的，現正在山上當蠻子頭呢！而且連縣令吳大人都被他挾持過，聽說四女兒還被他的手下搶上山去當壓寨夫人了！”羅長生氣得咬牙切齒。
翠云吃驚地說：“這不可能吧？說不定是別人亂說的呢。”
“這是李都頭說的，我們那四丫頭都被茍子挾持兩次了。”羅長生告訴翠云，以前他總沒有跟太太們說過這件事。翠云聽了確實吃驚不小，茍子沒有死，說不定這也是天意，是對羅家的報應，但自己的女兒怎么會同意做壓寨夫人呢？她再也不敢想象了，當即離開了羅長生回自己的廂房去了。
當茍子帶著小祥母子倆及其它弟兄們趕到萬壽山時，沒想到被另一群綠林好漢攔住了去路，而且還有兩個弟兄被當作人質挾持上山去了，茍子為了營救兩個弟兄，孤身一人上了山，他要親自會一會這伙殺富濟貧的人到底是什么角色。上了山后，原來是狗蛋組織的綠林隊伍。狗蛋見了茍子，當即跪在茍子面前拜謝說：“茍子哥，原來是你們呀，我還以為你被官兵抓到縣衙去了呢。請大哥多多原諒小弟冒犯了。”狗蛋當即吩咐手下人將茍子的兩個弟兄松了綁。
茍子扶起狗蛋，說：“兄弟，我們走上這條路，大家都是被逼的呀！”
“茍子哥，我早就看到你們的行蹤了，我以為是官兵換成便衣隊來搜剿我們的，所以，我就設下了埋伏。”狗蛋說。
接著狗蛋又告訴茍子：“大哥，可能你還不知道，你爹你娘被羅長生那個人面獸心的豺狼帶著官兵押到縣衙去了。”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這是什么時候的事？這個挨千刀的羅長生，我要親手宰了他不可！”茍子義憤填膺，一拳砸在一棵樟樹上，震得樹葉沙沙落下。
狗蛋見茍子氣憤至極，告訴說：“我也是聽手下弟兄說的。大哥，眾人拾柴火焰高，我們合起伙來干吧。”
“好！我們團結起來，殺盡那些狼心狗肺的貪官惡霸。”茍子答應了狗蛋，并跟著狗蛋進了山洞。綠林弟兄們坐在洞里有的磨刀，有的在說笑。狗蛋安排茍子坐下后，他帶了兩個弟兄當即下山去迎接茍子那幫弟兄去了。
當他們來到山腳下時，茍子的弟兄們正在商量營救茍子的計劃。狗蛋突然發現小祥也在其中，他忍不住激動，上前一把抱住小祥便失聲痛哭起來，過了一陣后，狗蛋擦干了眼淚，說：“小祥哥，這輩子我都對你不起呀！”
小祥知道狗蛋一定有難言之苦，原諒說：“狗蛋兄弟，我知道你一定是遭遇什么不測了，不然，你肯定會去南風坳接我回家的。”
狗蛋便將自己帶了銀兩馬不停蹄去南風坳接小祥的事，一五一十向小祥說了一遍。他在路上遭遇打劫，完全是羅長生家的管家一手策劃的，管家派了手下的人事先埋伏在路邊的草叢里。狗蛋要不是走投無路了，怎么會上山當了綠林好漢呢？
小祥的母親聽了狗蛋的敘述，流著淚水說：“狗蛋侄兒，說一千道一萬全都是羅長生那個狼心狗肺的人所害的。管家派人在路上搶劫了你的銀子，我家小祥卻從南風坳拖著一條傷腿行乞才回到家里，問羅長生要錢治傷，他卻一口咬定你拿了五十兩銀子給我，這個人面獸心的豺狼，他不但不給我家小祥治傷還冤枉我家小祥和你合伙唱了一出‘苦肉計’的戲，詐騙他的錢財，你說我們冤不冤啦！”
“羅長生這條惡貫滿盈的豺狼，他不但派家丁打傷小祥他爹，還去你家勒索了五十兩銀子呢！”
狗蛋自從落草上山，完全不知道家里的情況，他聽了小祥母親的陳述，憤恨地說：“嬸子，這筆血債，我們一定要向他們討還的，大家跟我一起上山吧。”
眾綠林弟兄一起跟著狗蛋上山去了。
卻說英子醒過來后，她沒有了眼淚，也沒有了哭號。想起自己一家遭羅長生欺壓的情景，一幕幕閃現在她的眼前。她怎么也咽不下這口氣，拿起了自己砍柴的勾刀徑直匆匆朝羅長生家里奔去了。
芳云剛到羅長生房里，就聽刊翠云正在和老爺說德生夫妻押到縣衙去了的事，心里也覺得老爺做事太絕。她見翠云走了之后，推開了老爺的門，責問：“你怎么親自帶官兵去抓德生夫妻呢？你知道這樣做的后果嗎？”
“后果，什么后果？你以為我怕那窮鬼？”羅長生毫不在乎。
芳云警告說：“你不是說茍子當了蠻子頭嗎？他要是來報復你呢？”
“我還怕他？我有官府撐腰，你以為官兵都有是吃軟飯的呀？”
“我說你做事不能太絕情，更何況德生與我們也是同族同宗的人，一個村里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
羅長生一聽這話就來了氣：“跟他這個窮鬼同宗？做他的夢去吧！”
羅長生正與芳云爭論不休的時候，英子帶著勾刀大喊大叫著跑進了羅家大院，羅長生沒有聽清是誰的叫喊聲，他走出房門時，正好被英子看見了，新仇舊恨一齊涌上了心頭，她大聲喊道：“羅長生，今天我要殺了你這個人面獸心的狗豺狼！”
羅長生見英子舉著勾刀，嚇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不止，嘴唇直哆嗦，語無倫次地說：“英，英，英子，你，你，你可不要亂呀！……”
說時遲那時快，英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手持勾刀對準了羅長生的腦門劈了下去，羅長生抱住走廊的一根圓柱，見英子的勾刀朝自己的腦門劈來，他急中生智腦袋一閃躲到圓柱后面去了。英子的勾刀砍中了羅長生的一只左手，羅長生大呼一聲：“救命呀！……”
羅長生的家人，家丁及下人聽到叫喊聲，紛紛走出房門，向羅長生圍過去，幾個家丁和英子爭奪勾刀，英子寡不敵眾，被家丁五花大綁捆住了。
英子大聲叫罵：“羅長生，你不得好死！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要跟你拼了！”
羅長生抱著被砍傷的左手聲嘶力竭罵道：“你這窮鬼，你想我死，我要你活著比死還難受！”
翠云、芳云、巧云、許云她們都來到羅長生的廂房里，家丁當即請來了郎中，為羅長生包扎了傷口。
翠云擠出人群，走到英子面前，她見英子用麻繩捆得嚴嚴實實吊在梁上，心生憐憫，同情地小聲勸道：“英子，你怎么這樣傻呢？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就是想救你也沒法子呀。”
英子知道翠云說的是真心話，她是四姐的親生母親，也是一個善良的人。但是她一想起羅長生看到羅家的人就覺得惡心，她流著淚駁斥道：“我反正不想活了，我活著不能殺死羅長生，死了做鬼也要把他碎尸萬段。”
第四十七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