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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論功行賞(2)

不參加攻打倭國本土的戰(zhàn)爭不代表李如松要解甲歸田了,恰恰相反,他可是萬歷帝的心腹愛將、國家柱石,怎么可能讓他這么早就去養(yǎng)老?作為大明朝的一把尖刀,李如松轉(zhuǎn)入京營是無用武之地的,那純屬浪費人才,既不能繼續(xù)參加明倭戰(zhàn)爭又不留京任職,那李如松只有一個穩(wěn)妥的安排: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李家的根基在哪里?遼東。

遼東本被李家獨據(jù)掌控,堪稱李氏家族的分封領(lǐng)地,偏偏被夏華橫插一腳,海西女真完全投靠了他,建州女真的二-把手舒爾哈齊把建州女真一分為二并也完全投靠了他,雖然夏華也給李家?guī)砹酥T多重大利益,但他的這些行為對李家在遼東的利益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很大的損害——夏華無意跟李家作對,他招攬海西女真和舒爾哈齊都是為了華夏的國家利益——面對這個局面,居于京中養(yǎng)老、看似不問世事實則幕后統(tǒng)領(lǐng)李家的李成梁豈能繼續(xù)老神在在?他必然想要鞏固和增強李家在遼東的影響力,因為他本人很難重新出山重回遼東親自主事,所以,他把要能力有能力、要實力有實力、要資歷有資歷的大兒子李如松安排回遼東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這么做也正符合“李如松已升無可升、封無可封,必須從前線退下來”的官場規(guī)則。

毫無疑問,在萬歷帝和朝中大臣們商議如何加封李如松這件事上,李成梁肯定進行了一番運作。

對萬歷帝而言,李家的這個意愿同樣正合他的志向。原先歷史上,萬歷帝一心混日子,在治國理政上以“維-穩(wěn)”為宗旨,不想干大事,只想維持現(xiàn)狀穩(wěn)定,包括遼東,只需穩(wěn)定,所以,李家父子不宜連任,所以,李如松從高麗戰(zhàn)場上凱旋回國后坐了幾年的冷板凳,如今,萬歷帝雄心勃勃,想要開疆拓土干大事,李家想回遼東對關(guān)外、塞外展開積極開拓,這正合他的脾胃。這就好像一場競賽,李家在遼東,夏華在東洋,雙方一起鉚足全力為萬歷帝開疆拓土,誰給萬歷帝掙的多誰受寵。對這種部下臣子們互相較勁的事,皇帝自然是樂在心里的。

歷史上在萬歷二十五年才擔任遼東總兵的李如松現(xiàn)在順水推舟,提前上任,可謂順理成章,全稱“征虜前將軍提督鎮(zhèn)守遼東總兵官”,遼東總兵掛征虜前將軍印,地位是很高的,而且是實權(quán)官職,提督銜是萬歷帝給他的恩賜,以示他在九邊總兵中獨一無二的地位,恩寵有加,絕無虧待。萬歷帝這么做肯定有言官大臣反對,但萬歷帝對嘉獎、提拔、保護他信任的人向來是力排眾議、乾綱獨斷,再反對也沒用。

廣寧伯,是李如松被封的爵位。李如松封爵這事比給他升官還難辦,因為他爹李成梁就是伯爵寧遠伯,一步封侯當然有理,但又沒道理,一門兩伯一般只見于外戚,一門兩侯伯就真是逆天了,文官集團多少會有芥蒂,所以,歷史上的李如松委屈巴巴,戰(zhàn)死殉國后才被追封他爹的寧遠伯爵位,如今能被封為伯爵是真的很不錯了,萬歷帝在這事上是真的盡力了。為表示對遼東李家的恩寵,萬歷帝封李如松為廣寧伯,世襲、歲祿一千五百石、予丹書鐵券,低爵位而高秩比,冠絕諸將文官之首,算是萬歷帝給他的補償。廣寧在哪?在遼東,廣寧衛(wèi)是遼東的戰(zhàn)略要點之一,如果說西平堡是遼西的大門,那廣寧衛(wèi)就是大凌河前最重要的屏障,歷史上廣寧失守后明軍在寧遠以東無險可守。

李如松還得到“太子太保”這個頭銜,這也是一種榮譽頭銜,從一品,跟宋應昌被授正二品的“太子少師”一個道理。即便依照原先的歷史,李如松被加封太子太保也不無不可。至于三孤即少師、少傅、少保…君不聞當年于謙推托官職最后不得不接受少保的事?“少保”要留著李如松開邊有功再予加封。與之類似,不能小看散階、勛官,明朝對這些榮譽稱號的發(fā)放向來是很吝嗇的,越往上越摳門,原因懂的人都懂,特別是武散階,《明史》很難見到高品級的武散階,文散階同理,都是給德高望重的老臣元勛受階,或給死人發(fā)授,或給少如鳳毛麟角的少民高層。萬歷帝非常寵信李如松,豈能不加封他一個?

主將李如松之后,便是副主將李化龍了。

李化龍是半路參加高麗戰(zhàn)爭的,雖然出場時間晚,但卻是不折不扣的三號人物,夏華現(xiàn)在猜到了,萬歷帝或別人安排李化龍半路去高麗參戰(zhàn),就是為了在下一步的攻打倭國本土之戰(zhàn)中接替已不方便繼續(xù)參戰(zhàn)的李如松,提前讓李化龍去,是為了讓他好好地熟悉戰(zhàn)況敵情。

李化龍以都察院右僉都御史經(jīng)理備倭軍務期間,高麗戰(zhàn)場上已不怎么爆發(fā)大型戰(zhàn)役了,對馬島海戰(zhàn)和奇襲奪取對馬島的功勞也基本上沒他的,但在戰(zhàn)爭末期,明高聯(lián)軍把倭軍全面擠壓在慶尚道海邊,并成功地以很小的代價將其徹底瓦解,這件大事是李化龍主持和負責的,他做得非常出色,方方面面的事務井井有條、面面俱到,立下了運籌帷幄、督軍壓陣的功勞。

考慮到李化龍的都察院位置是剛坐上的,還沒暖熱乎,所以萬歷帝和朝中大臣們經(jīng)過商議,只給他在名義上升一級,遷為左僉都御史,經(jīng)理防海備倭軍務暫時不動,勛級和爵位肯定更別想了,如此,李化龍的新官職是:都察院左僉都御史、經(jīng)理高麗等處軍務兼理糧餉、節(jié)制東洋巡撫。

說到底,李化龍今年還沒到四十周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又跟夏華搭檔又有攻打倭國本土的大把立功機會等著,不愁沒前途。

在宋應昌、李如松、李化龍“三巨頭”之下,便輪到夏華了。

為給夏華加官進爵并且是加合適的官、進合適的爵,當夏華還在高麗準備動身回國時,萬歷帝正跟朝堂上一些人不知道吵了多少場架,沒辦法,夏華情況太特殊,首先,身份特殊,還當著駙馬呢,其次,年紀又太輕,麻煩的是,他的功勞又特別大,這不得不讓萬歷帝等人深感頭痛,在商議此事時各執(zhí)一詞、針鋒相對,唾沫星子滿天飛,吵得天昏地暗臉紅脖子粗。

最終,夏華的新官職還有他的爵位在多次險些難產(chǎn)后總算新鮮出爐了:

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巡撫東洋等處地方贊理軍務、太平伯。

在去高麗前,夏華的官職是遼東兵備道,正五品,全稱“整飭遼東等處兵備山東提刑按察使司僉事”,前半部分是他的工作內(nèi)容,后半部分則是他的實際官職,意思就是“提刑按察使司僉事是一個正五品級的實際官職”,他的上級是正四品的提刑按察使司副使,再進一步是正三品的按察使。

此次明倭高麗戰(zhàn)爭,宋應昌在后方坐鎮(zhèn),李如松在前線沖鋒,夏華是前線后方兩頭跑、兩頭都立功,想低調(diào)都難,足以封爵。

或許有人會詫異:夏華不是駙馬嗎?還能封爵?符合體制規(guī)矩嗎?答案是:完全符合。夏華是駙馬都尉,本身就是從一品的超級官階,明初規(guī)定,公、侯、駙馬相見,各行兩拜禮,一品官見到公、侯、駙馬,一品官居右行兩拜禮,公、侯、駙馬居左答禮。根據(jù)明朝的禮制,公、侯、駙馬、伯都是超品的存在,與親王、世子、郡王等一個道理,“駙馬都尉位在伯爵之上”,地位本身就非常尊貴。

地位尊不尊貴跟掌不掌握實權(quán)是兩碼事,駙馬是沒實權(quán),但好歹是皇家的女婿,地位怎么能不尊貴呢?只是,駙馬的“倒插門”印象確實不佳,封爵就是為彌補。“牙牌之號五,以查朝參:公、侯、伯曰勛,駙馬都尉曰親,文官曰文武官曰武,教坊司曰樂”,由此可見,駙馬與正牌的公侯伯爵還是存在一點微妙的區(qū)別的,后者是“勛”,前者是“親”。明朝一代,駙馬封爵是有先例的,永樂靖難封的,既有先例,就好辦了,不算萬歷帝為夏華“違逆祖制”。

駙馬在禮制尊貴等級上低于公爵、侯爵,高于伯爵。按理,夏華這個駙馬要封爵的話,應該要封高于駙馬的侯爵、公爵,實際情況不是這樣的,萬歷帝能封夏華伯爵已經(jīng)是極大的榮寵了。伯爵雖是第三等,但千萬別小看它,為什么呢?

首先,明朝爵位非常值錢,文武百官非社稷軍功者,等閑不得封爵,明中后期的文官除王守仁被封為新建伯外,沒有一個被封爵的,連張居正這個“活太師”都撈不到一個爵位,夏華能成為嘉靖朝后文官封爵第一人,已經(jīng)很夠了;

其次,可對比李如松,李如松的功績是無需多言的,高居大明朝第一武將,即便如此,歷史上的他在打完明倭高麗戰(zhàn)爭后也沒撈到爵位,直到戰(zhàn)死殉國了才被追封為少保、寧遠伯。明政府吝嗇到這個地步,除了跟李如松父親李成梁已是寧遠伯有關(guān)外,與文官集團掌控武將升賞封爵也大有關(guān)系。

夏華要是一下子就被封為侯爵,讓李如松等武將情何以堪?武將容易封爵本就是勛貴集團僅存不多的碩果之一、與文官集團少數(shù)的共識,文官非常提防文將入朝,夏華想要位列眾將之上,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況且,他也的確太年輕了。

在確定給夏華封爵并且是伯爵后,萬歷帝就要給他定個爵號了,最普遍的就是以地名為爵位稱號。夏華的老家是四川省夔州府達州太平縣,“太平伯”正好,既好聽,寓意也好。

吵了N場架后,萬歷帝一錘定音:夏華受封太平伯,世襲、歲祿一千石、予丹書鐵券。

不得不說,萬歷帝對夏華確實很夠意思,須知,王陽明當年被封新建伯可沒有歲祿和丹書鐵券,給了這兩樣能更好地凸顯地位,大將軍咸寧侯仇鸞祖父仇鉞初受封就是這個規(guī)格,萬歷帝做得無可挑剔。

稍微值得一提的是,爵位的歲祿是無定數(shù)的,一般情況下,公爵的歲祿在三千石左右,侯爵是兩千石左右,伯爵是一千石左右,也有八九百石的侯爵、一千七百石的伯爵等,歲祿是可以增減的,這不能說明什么,夏華怎么可能會靠這一千石的歲祿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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