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澄心里咯噔一下，慢慢彎下腰看向車內，駕駛座上坐著的果然是任朗。

她抬起身，眼神慌亂，腳下躊躇著該往哪走。

沒想到自己的新年愿望竟這么毫無征兆地出現在眼前，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她甚至有些迷信地覺得是因為自己今年換了愿望才使得公司陷入這場危機，自己就應一心撲在事業上，不該生出別的心思。

任朗看車外的人半天沒有動靜，蹙眉想了一下，解開安全帶推門下了車。

“上車吧，我有事問你。”他的語氣溫和了許多。

明澄呆呆望著站在車那邊的任朗，不知是不是因為穿著羊絨外套，他寬闊的肩膀在這冬日里顯得格外溫暖。她甚至有種沖動想要靠上去休息一下。

“要我給你開車門？”

任朗的話聽起來就像在說別得寸進尺啊，明澄心里浮出的暖意瞬間被澆滅，倔強地昂起頭，硬聲道：“不用，我自己會開。”

她自覺地坐到了副駕位上，系上安全帶調整了一下坐姿，忽然發現座椅的位置很合適。難道上次自己坐過后再沒人調過？可那已經是半個月以前了，所以這個位置真的沒別人坐？

她正在心猿意馬，身旁的人說話了。

“你認識趙曉蕓嗎？”

明澄詫異地轉頭看他，“你怎么知道趙曉蕓的？”

“知道她有什么不對嗎？”任朗更加起疑了。

“額，也沒有。”明澄想了想道，“只是她在你們盡職調查前就已經離職了，所以有些意外。”

“所以她原來是誠飛的員工？”

“恩。”明澄點了下頭，“她離職前是我們的設計師之一。”

任朗沉默了片刻，追問道：“她為什么離職，你們之前關系怎么樣？”

“你問這些做什么？”明澄被他接連的問題搞得有點煩躁，“你很關心她的事嗎？”

“先回答問題。”又是那個不容置疑的語氣。

明澄吸了一口氣，冷聲道：“離職原因，個人原因。關系就是正常同事關系。”

任朗冷笑一聲，“你確定？”

“你到底想說什么啊？”

“她是不是被迫離職的，或者你們是不是有什么過節？”

明澄半張著嘴看著任朗，過了好幾秒才合上，咽了咽口水道：“你，你調查我們了？天信不是不投了嗎，這么做不合適吧。”

任朗翻了下眼睛，臉上露出怒意，做了一個吸氣吐氣的動作才稍微緩和，拿出了他少有的耐性道：“所以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算是吧。”明澄有點氣鼓鼓地說，“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問這些的目的了嗎？”

“她和金圣制衣有關系。”

明澄的嘴再次張大，連珠炮似的大聲問道：“C3的代工廠？什么關系？你怎么知道的？”

任朗被她的聲音震得直皺眉，“我看到了。”

“啊？”明澄的嘴巴張得更大了。

車子駛出了工業區，窗外的景象漸漸繁華起來。

聽完任朗的敘述，明澄望著窗外思考了一下，道：“她和車間主任認識，也許就是正巧有業務往來呢。”

“那個車間主任看著很可疑。”任朗面露寒光。

明澄笑了一聲，小聲嘟囔道：“你看誰都挺可疑的。”

“你說什么？”

“額，我是問怎么可疑了？”明澄咋了咋舌，不敢看他。

“像他那種表現得過于老實的人往往藏著秘密。”任朗瞥了她一眼，“出了這么大的事你們都沒有去金圣制衣調查一下嗎？”

“早派人去過了。不過怕他們起疑就只問了一下C3品牌訂單的事。”

“這就是盡職調查不徹底，工廠設備和人員情況都沒了解清楚。”

“我們又不搞投資，調查這些做什么？”明澄對他的說教已經有了應激反應，語氣有些不耐煩了。

“如果你們詳細調查了，起碼會知道就是那個翟主任給工廠介紹的C3的訂單。”

明澄還沉浸在不忿的情緒里，想都沒想直接開懟：“就算是他拉來的單子也不能說明......”她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等一下，你說那個主任叫什么？”

任朗冷哼一聲，“你不是覺得沒有用嗎？”他看了眼一臉急迫的明澄，收起了揶揄的語氣，“名字不知道，只知道叫老翟。”

“不會這么巧吧......”明澄喃喃道。

她垂下眼，眼珠轉了轉，接著拿出手機，在相冊里找出一張照片拿給任朗看，“你見到的老翟是這個人嗎？”

任朗正在開車，掃了一眼她舉過來的手機，卻見屏幕上是一張服裝生產車間的照片，有好幾個工人模樣的人在工作，有點不悅地說：“讓別人確認的時候請注意明確信息指向。”

明澄忍著又被他教育的不爽，收回了手機，用兩個手指滑動屏幕，把照片里一個中年男人的畫面放到最大，遞向任朗，“這個人。”

任朗的視線瞟了一眼圖片，又快速移開看向右側后視鏡，車子的右轉向燈幾乎同時閃爍起來。

不一會車子停在了輔路的臨時停車位上，任朗接過明澄的手機仔細看了看圖中的人。

他看了有幾秒鐘的時間，但對明澄卻好像過了很久，她看著任朗波瀾不驚的臉，忐忑地問：“是他嗎？”

“是。”任朗的語氣依然淡定，問，“照片里的環境不是金圣制衣，是在哪里拍的？”

明澄一字一頓地說：“米爾羊絨的代工廠。”

她說完在通訊錄里找到呂廠長的電話撥了過去。

“呂廠長，請問您知道翟師傅離職后去了哪里嗎？”

“哦，好的，謝謝您。”

掛斷電話后明澄看向也正在看她的任朗，“只知道去了一家小廠子，那邊給升了職。”她頓了頓又道，“金圣的規模確實更小，而且他原來只是領班，現在已經是車間主任了，信息基本能對上了。”

“還不夠。”任朗道，“這些只能讓我們的懷疑有了明確的線索，但不是證據。”

我們？明澄眼里閃過一絲少見的嬌柔，轉過頭垂眸抿嘴不語。

任朗半瞇起眼看著她，“你很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