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陸汝明在衙役的簇擁了也走了過來，在不遠處就聽見吳淵他們準備開棺驗尸，吳淵見陸汝明也過來了，正欲上前行禮

但陸汝明卻直接抬手，示意吳淵他們不必客套，把里正叫到跟前。

“你命人傳告，在村中找一些不怕晦氣的人，把已死女子的棺材起出來，全部就近送到清豐縣衙里去，我們在那處等著。”

“這···村中百姓很信鬼神之事，怕是沒人愿意······”那里正面露難色。

陸汝明聞言，雙眼一瞪，果斷道：“挖墳的一人減一年丁役，再予十斗米、五千錢，那些苦主家中，按這個的三倍給。”

里正聞言大喜。“村人并不富裕，如今有米有錢，一定會搶著做了，我這就去。”說完拱手一禮，轉(zhuǎn)身跑開了。

“可真是少見，按以往，若是膽敢不從，那些人免不了要挨板子。”吳淵忍不住調(diào)侃。

陸汝明卻面色凝重。“前些年我大宋征伐不斷，不是咱們打別人，就是別人打咱們，加之連年天災(zāi)，關(guān)中地區(qū)一斗米竟要賣出數(shù)百錢。這為官一方，不說造福百姓怎么樣，至少得要讓他們不挨餓，不受凍才好。”

聽了陸汝明的話，吳淵深看他一眼，他似乎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個一方知府不像一貫看來那樣講究排場，反倒是粗中有細、是非分明的一個人。

眾人啟程趕回清豐縣城，進入縣衙后剛梳洗一番準備喝水小憩一會，就來人傳報，兩名受害女子的棺材已被送進了城內(nèi)。呂成找了個縣衙的衙役，讓他把縣上的仵作叫來，準備一會兒問話。

那衙役去了之后，葉蘭芝隨手拈了塊粉色的酥點吃了一口，覺得味道不好，又扔回幾上，看向坐在一邊的呂成，開口道“既有案卷，為何還要叫那件作過來？”

“死的是良人，家中貧苦，只怕當(dāng)時不過是一口薄棺就把人給葬了，如果在尸首身上得不到線索，讓仵作過來，也好跟他再問問。”

葉蘭芝想一想，卻又皺起秀眉。“良人貧苦，跟開棺后尸首上得不到線索，二者間有什么關(guān)系？”

見葉蘭芝仍不解，呂成解釋道：“死的要是達官貴人，或是鄉(xiāng)賢豪富，下葬時不但有許多陪葬之物，還要給尸首進行防腐。譬如在棺內(nèi)底部鋪上殺蟲害鼠的水銀朱砂，或在墓底涂抹石灰膏泥，墓土以糯米混合來避免漏水。要知這些窮人家連院墻都修不起，哪里有閑錢做這些防腐手段？而死者又埋下去有些日子了，只怕挖出來的尸首早已徹底腐壞，或是給蟲子吃盡了。所以找仵作過來，也是為了看看能不能問出點線索。”

“原來如此，”葉蘭芝回過味來。

片刻之后那仵作已走進門來。由于身份卑微，公門雜吏通常都穿著一身黑衣。

這位上了年紀的黑衣仵作剛進門就恭敬地行禮道：“我是本縣仵作常木，見過各位陸大人和各位上差。”

陸汝明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免了這些理解。常木恭敬地站立在一旁，眼眸低垂看著地上。

呂成卻嚴詞厲色道：“你們仵作行人也算是常年跟尸體打交道的，為何你不問真相卻去扯鬼神？要不是你說有貓妖作案，外面怎會傳得沸沸揚揚，以致連你們縣令都相信了？”

常木苦笑道：“我也不敢推卸責(zé)任，可是鄉(xiāng)下荒僻，這些女子死得蹊蹺，家中親人不愿讓我剖尸，所以到頭來也查不出死因，只能草草把尸體掩埋。至于貓妖作祟，我只是驗尸時百思不得其解，念叨了兩句，不知如何傳了出去，縣令大人自己愿意相信，我更是沒法說清楚了。”

“呂成，此時不便追責(zé)，破案要緊。”吳淵安撫了呂成，又對常木道：“你一會跟著呂公子一同開棺驗尸，這次千萬要實話實說，把你所知道的一并如實相告，不怕告訴你，此案牽涉妖言惑眾，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你也看到了，知府大人也親臨你們縣衙，你要是不能將功贖罪，把自己給摘出來，怕此番你也難逃干系。”

衙內(nèi)此時也在一片嚇唬道，“對了，不妨告訴你，你們那個什么傅縣令，如今也被拿下了，你可要想清楚哦。”

常木聞言，又驚又怕，作揖道，“我一定盡心，保證絕無遮掩。”

此時，門外又有衙役來報，說是棺材都送進了縣衙。

陸汝明站起身來，對吳淵眾人道：“走吧，本官與你們一道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