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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三拳之約

武大娘的眼睛驚奇地睜大了,像看著一個怪物似的看著他。

浪子興微笑著用食指敲點著桌面。

武大娘道:“你可知婷丫頭已被誰買走?”

“知道?!崩俗优d笑著說:“雷勇能出得起的價,我高出他三倍?!?

武大娘皺起了眉頭。

她第一次看見提到雷勇還能面不改色的人。

浪子興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一把鋒利如寒光的匕首。

這匕首曾殺死了玄滅,也曾插入到他自己的肩膀里。

而現(xiàn)在,青銅鑄的匕柄上,已鑲了一顆晶亮的夜明珠。

珠子是母親給他的,而他之所以把明珠鑲在匕首上,不僅是為了悼念玄滅的死,也是為了記住在歸云峽與祝小虞的一遇。

武大娘拿起匕首,手指輕撫著薄而鋒利的刀刃,眼睛細(xì)細(xì)打量著那顆在燈火下閃閃發(fā)亮的夜明珠。

浪子興靜靜等著。

少頃,武大娘嘆了口氣。

浪子興問道:“難道不夠?”

武大娘道:“不,已經(jīng)足夠了?!?

浪子興笑道:“有價錢就好談?!?

不料武大娘一反常態(tài)道:“我不會談的?!?

浪子興道:“哦?為什么?”

武大娘道:“你開出的條件確實很誘人,但是,我卻不敢?!?

浪子興道:“不敢?”

“對。”武大娘道:“我犯不著為個丫頭去開罪雷勇?!?

浪子興攏了攏頭發(fā),輕嘆道:“我明白了?!?

“你也知道雷勇是個怎樣的人,”武大娘苦笑道:“他是揚州的地頭,若是招惹了他,我的生意也甭做了?!?

浪子興理解的點點頭。

少頃,他又道:“那好,我再加個條件,看是否能打動你。”

武大娘道:“你說。”

浪子興道:“我要加一條人命?!?

武大娘動容道:“誰的命?”

浪子興道:“雷勇的命。”

武大娘渾身一顫,臉角肌肉抽動起來,怔在了那里。

浪子興微微一笑,將嵌有明珠的匕首推向了她,并道:

“一會兒雷勇若來要人,讓他直接到樓上廂房找我。”

話落,他轉(zhuǎn)身走上了樓梯。

夜?jié)u濃,屋內(nèi)燈火通明。

但秦風(fēng)的臉色卻陰暗。

他在一旁桌上,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這一切。

直到浪子興上了閣樓,秦風(fēng)才把目光轉(zhuǎn)到武大娘身上,他緩緩地道:“鐵拳雷勇能有如今的身份與地位,并不是光靠武功與蠻力得來的?!?

武大娘低下頭道:“他的確也是個很聰明的人,手中的厲害角色也很多?!?

秦風(fēng)道:“我知道他這幾年一直與黑道來往密切?!?

武大娘嘆氣道:“他知道江湖上有很多人要殺他,所以不惜花重金請了許多黑道高手來保命?!?

秦風(fēng)攥緊了手里酒樽,說道:“浪子興還不知道這點?!?

武大娘道:“他當(dāng)然不知道,如果知道,他就不會說出剛才那樣的話。”

秦風(fēng)臉色慢慢變了。

半晌,他道:“你可知道雷勇手下有哪些人值得注意?”

武大娘抬頭,看著他道:“只有兩個,但就這兩個已足以要命!”

秦風(fēng)道:“誰?”

武大娘顫聲道:

“‘兇僧’鐵腸,‘毒手閻王’夜無心。”

廂房門被打開,屋里一片朦朧的光暈。

燭淚在銅盞上一滴兩滴地落下。

沒有人,人影也沒有。

窗戶打開著,一陣風(fēng)正悄悄吹進來。

但吹過來的不僅有夜風(fēng),還有劍風(fēng)!

“嗤?!币宦?,蜂針般的一支軟劍已刺向浪子興的眉心。

浪子興側(cè)身一閃,兩指倏伸,“?!币宦曒p響,顫動的劍鋒已被他手指夾住。

一支劍,一個人,在瞬間僵硬,所有動作在他雙指一挾之后都化為虛無。

屋里的燈光不知何時已黯淡。

劍鋒依然閃著寒光,但握劍的手已松開。

這只手潔白柔軟,如絲緞一樣光滑,沒有人會想到它會用來殺人。

手的主人自然是殷婷。

浪子興轉(zhuǎn)頭過去,一襲青翠欲滴滴的衣服映入眼簾。

兩對目光相接,劍已落地。

殷婷顯然有幾分驚訝。

她道:“怎么是你?”

浪子興笑道:“你以為會是誰?”

殷婷搖搖頭,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浪子興俯身幫她把劍拾起,她微笑下,接過三尺長的軟劍,束回腰中。

浪子興道:“你會武?”

殷婷抬頭道:“會武有罪嗎?”

浪子興道:“會武沒有罪,殺人才有罪。”

殷婷不說話。

浪子興道:“你剛才想殺誰?”

殷婷轉(zhuǎn)過身去,冷冷道:“你好像沒必要知道?!?

浪子興一揚眉毛,微笑道:“但如果你我想殺的是同一人的話,那我是否有必要知道?”

殷婷聞言,又轉(zhuǎn)身過來,靜靜地看著他。

浪子興道:“我給了雷勇一顆夜明珠,這顆珠子的價值,已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他身邊的所有女人?!?

殷婷聽懂了,她的語氣有一絲顫抖,說道:“你要為我贖身?”

浪子興搖頭道:“不,不是為你贖身?!?

他看著她,慢慢地繼續(xù)道:“你是人,不是物,你有生命,而生命,是無法用金錢衡量的?!?

浪子興給雷勇的錢,不是為了買下殷婷,而是讓雷勇知難而退。

一個人活在世上,永遠(yuǎn)也決定不了其他人的命運。

錢固然可以覆蓋人性,但也絕非是用來控制他人生命的工具。

雷勇不懂得這一點,但浪子興知道。

夜風(fēng)拂過兩人的面頰。

殷婷的眼角濕潤了。

浪子興沒有看不起她。

他把她當(dāng)成一個普通的,有尊嚴(yán)的女孩看待。

她很感謝他。

此時,殷婷雖面如春冰,但一雙眸子卻溫暖清澈。

她笑道:“你這人雖然有點討厭,但也勉強可以做個朋友。”

浪子興眨眼道:“你的眼光倒也是挺高?!?

話罷,兩人便相視笑了起來。

她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皓潔的貝齒掩露與淺淺的紅唇間,臉頰旁,浸潤著一對梨花般的酒窩。

浪子興的眼眸度上了一層微光。

殷婷走過去,將窗戶關(guān)上,搖曳的燭光安穩(wěn)了下來,屋里也泛起陣陣暖意。

但就在此時,樓下起了一陣噪耳的喧囂。

浪子興的手指動了動。

“砰”一聲木頭碎裂的巨響,霎時整個房門被硬生生劈砸開來,紛揚的碎屑頓時彌漫四起。

與此同時,一條筆直的人影,隨著煙塵慢慢走了進來。

他相貌堂堂,豹頭環(huán)眼,燕頷虎須,皮膚已被曬成了紫銅色,個子雖不高,但身上每一塊肌肉都充滿著勁力,永遠(yuǎn)使不完的勁力。

浪子興知道他要來,可沒想到他卻來的如此之快。

鐵拳雷勇。

殷婷一看到他,一張俏臉立即冷了下來。

雷勇倒是看也不看殷婷,徑直向浪子興走來。

他走過來的時候,手里已多了把匕首。

嵌著夜明珠的匕首。

雷勇走至距浪子興一丈開外的時候,停下道:

“你不僅有錢,而且大方,這顆珠子,已夠讓我買下整個妓院。”

浪子興也笑笑道:“可是,我這點錢,對你說來是微不足道的?!?

雷勇點頭,回答地干脆果斷:“說的不錯,這個珠子是很值錢,但對我而言,也不過是個打發(fā)乞丐的破爛玩意兒。”

“也許,”浪子興對著他道:“對我而說,這不僅僅是打發(fā)乞丐的,也是打發(fā)狗的……”

雷勇聞言,倏的皺起橫眉,面色泛紫。

但他還是耐住了性子,掃了一眼站在簾角的殷婷,問道:“你是看上了她?”

浪子興道:“我只是覺得很不公平?!?

雷勇道:“不公平?”

浪子興道:“一個可憐的人,要嫁給一個可恨的人,你說公不公平?”

雷勇哈哈一笑道:“這世上不公平的事本就很多,難道你一個個的都要插手?”

“別的我不考慮,”浪子興道:“但這件事我看見了,就不會不管?!?

雷勇收住笑,冷聲道:“好,那看你能不能管的了!”

最后一字出口,銀光一閃,匕首已擲出。

匕首出手的剎那,雷勇的拳頭也應(yīng)風(fēng)而至。

這一拳實在已夠快。

浪子興左掌接住匕首,右肋已被缽頭大的鐵拳擊上。

“克勒”一下,骨頭碎裂聲響,接著又是木窗折斷之音,灰塵四揚過處,浪子興已被生生震出了窗外。

浪子興也在一瞬間明白了雷勇剛才的用意。

所謂出丈是拳之大忌,雷勇走到距浪子興剛好一丈的地方才停下,想必也是讓自己的拳頭發(fā)揮出最大威力。

他的拳頭,是能一拳致命的。

外面是黑魆魆的柳林,柳林里,是濕黏黏的土地。

浪子興的身上自然也是沾滿了泥水。

他一跌下來,就意識到風(fēng)是有多冷,地是有多硬。

“嗖”一聲輕響,雷勇輕燕般的身影落了下來。

一個外家功夫如此精粹的人,想不到輕功也是不容小覷。

浪子興不得不認(rèn)真了。

拳頭罩臉而至,還是一樣的快與狠,浪子興身子一屈,雙臂用力,翻出兩丈開外,雷勇的右拳“嘭”一聲就楔進了地里。

浪子興立身站起,有點踉蹌。

雷勇一聲輕叱,整個身子像標(biāo)槍一樣飛向浪子興。

人未至,手先到,左掌斜切浪子興的脖子,右拳卻直打向浪子興的胸口。

一出手就是要命的殺手,只要一招落在浪子興身上,浪子興便死定了。

殷婷也已躍出窗外,一見此狀,不禁驚叫出聲。

雷勇的雙手已貼上浪子興的衣襟。

誰知道他的殺招還未使出,浪子興整個身體仰面倒了下去,同時左腳貼地,右腳借力一蹬。

噗一聲輕響,雷勇急沖過去的身子便跌了出去。

他的人,最少飛高三丈。

雷勇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冷汗隨著眼淚一齊流下。

浪子興那一腳自然也是不輕。

夜已將更,柳林中卻沒有了燈光。

宵香別苑內(nèi)漆黑一片。

眾人都很識相,都早早地熄燈回避了。

只有秦風(fēng)與殷婷還在。

殷婷手心里噙滿了冷汗,她略顯著急地看著秦風(fēng):“你為何不去幫他?”

秦風(fēng)沒有看她,只是說道:“浪子興沒讓我?guī)退??!?

這時雷勇已經(jīng)爬起。

兩人相互注視著,神情甚是緊張,但誰也沒有先動手。

雷勇開口道:“我們好像都沒占到便宜。”

浪子興笑了笑:“我看是的。”

雷勇道:“那么,我來跟你立個約定?!?

浪子興道:“什么約定?”

雷勇道:“你接我三拳,三拳過后若還能站著說話,我再無旁言,立馬走人。”

秦風(fēng)與殷婷對視一下。

這個約定好生奇怪,里面是否有詐?

浪子興也稍作一想,但他還是道:

“可以?!?

雷勇立時笑了起來。

這笑容中豈非又多了幾層含義?

浪子興舉步,才一步剛走出,雷勇的身子便已飛起,箭一樣射過來。

的確箭一樣迅速。

一聲厲吼凌空的暴響,幾百斤重的拳頭就擊在了浪子興的胸膛上。

挨上這樣的一拳,絕不比挨上一劍好受。

砰砰兩聲,他的胸膛都幾乎已經(jīng)被打塌。

雷勇的鐵拳,發(fā)力之時,木石皆碎,更何況血肉之軀。

外家修為再高的人,挨上兩拳,只怕也得倒下去。

浪子興并沒有倒下去。

他人只是一晃,仍站在原地,只是臉龐卻已真的一絲血色都沒有。

雷勇笑著,慘厲厲的笑。

他身形飛去又飛回,右臂筋管賁張,卷帶這疾風(fēng)猝然打出。

這是最后一拳。

這一拳浪子興即使想躲避,也不能躲避了。

他半邊身子都已麻木。

“克”的一下,骨裂之聲乍響,浪子興的心胸猛凹了下去,整個人颯地倒飛,砰然落在了十丈開外。

殷婷的眼皮不住的跳動,秦風(fēng)緊緊按住了她的肩膀。

雷勇幾乎同時掠了過去。

浪子興在不斷地顫動,面色白的嚇人,緩緩站了起來。

雷勇皺起了眉。

浪子興看著他,猛一下咳嗽,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

血中一片片小血塊。

雷勇的鐵拳,非獨打傷了他的心胸,更已打碎了他的內(nèi)臟。

殷婷再也忍不住,奔到浪子興身邊,抱住他,眼淚奪眶而出。

她想開口道謝,但當(dāng)她望進浪子興的瞳孔,一切已了然。

浪子興,是永遠(yuǎn)不需要額外的道謝的,因為他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認(rèn)為對的事,而一旦做了,就絕不后悔。

殷婷是個被老鴇養(yǎng)大的遺孤,為了還恩情,她免不了去做妓女,嫁惡人,一生中也沒有半分值得留戀或喜歡的人和物。

她本認(rèn)為,自己是被排擠在這個世界之外的,即使還活著,生命中也是日復(fù)一日的蒼白,黑暗,被人玩弄。

但現(xiàn)在,到這一刻,她感覺到了被人關(guān)心的溫暖,她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在浪子興那清明的眼眸中有新的變化。

她伸出手,抿去浪子興嘴角的血漬。

浪子興看著她,沒有說什么,只是微笑。

他一笑,便立刻有血流從口中溢出,殷婷抽泣著,素白的小手堵著他的嘴唇,但鮮血還是不斷地從指縫間滴下。

這時候,站在一旁的雷勇反而笑了。

他道:“你終究還是個漢子?!?

浪子興不作聲。

他沒有力氣說話了,喉嚨里滿是破碎的血塊。

他全身的武功,也似已被那三拳打散。

雷勇看了他一眼,翻了翻手腕,轉(zhuǎn)身離開……

但他還沒走出幾步,便停下了。

秦風(fēng)已擋住了他的去路。

夜色雖暗,但雷勇依然能夠看清秦風(fēng)衣袖上的云海圖案。

群英。

對于秦風(fēng)的來意,雷勇不問便知。

所以他沒問。

秦風(fēng)盯著他道:“打了人就想走,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雷勇攤開手道:“這是我們兩人立下的約定,與他人無關(guān)?!?

“這我清楚。”秦風(fēng)道:“所以,我也跟你立個約定,與浪子興無關(guān)。”

雷勇道:“愿聞其詳?!?

秦風(fēng)道:“你接我三掌,三掌過后若還能站著走路,我再無二話,馬上讓你離開?!?

秦風(fēng)說話的口氣跟雷勇如出一轍。

這讓雷勇心里有一絲發(fā)脹。

雷勇笑道:“我不接你三掌,就不能離開。”

秦風(fēng)也笑了起來,道:“能離開,但或許是躺著離開?!?

雷勇不笑了。

夜風(fēng)大了,吹刮了起來。

林中影影綽綽,似百鬼群舞。

夜已深,殺意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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