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探尋記憶的蹤跡:大腦、心靈與往事
- (美)丹尼爾·夏克特
- 1041字
- 2022-08-29 15:17:29
第1章 論記憶:回憶是時光的望遠鏡
“52年前我來到波士頓公園廣場時,對它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在這座破舊不堪的廣場于1995年關閉前夕,《波士頓環球報》的體育記者威爾·麥克多諾(Will McDonough)感慨,“這地方就是個垃圾場,我唯恐躲不及。然而在我的記憶里,它卻是另一番模樣——那可是專屬于我的‘波士頓公園記憶’。”緊接著,麥克多諾回憶了一系列發生在這座著名廣場的動人情景:有一次曲棍球比賽,場內的水管爆掉了,整個看臺都被水淹了;還有一天,正是在這里,一個叫查克·庫珀(Chuck Cooper)的無名小輩成為第一個成功闖入美國職業籃球賽的黑人運動員;還有那一次,籃球運動員威脅要罷工,危及整個全明星賽……盡管波士頓公園即將化為塵土,關于這座廣場的記憶卻能,并可能一直存于麥克多諾心中,對于其他人也是如此。如《波士頓環球報》的頭版標題所言:“66年過去了,波士頓公園雖然即將成為歷史,但它留給人們的回憶必將持續存在。”[1]
諸如波士頓公園關閉之類的事情表明,我們保留著過去經驗的印跡,這些印跡以某種特殊的方式將我們與過去聯結在一起。有些地方、有些人雖然已從世上消失,卻會在我們的回憶中繼續存活,有時如同面目模糊的幽靈般的幻影,有時卻生動得如在此時此地一般毫厘畢現。每個人的記憶專屬于自己,獨一無二。我們之所以這樣認為,一定程度上是因為記憶深植于不斷向前推進的事件序列,而這些序列構成個體獨特的人生。我們讀早報、逛公園、和朋友聊天,這些源源不斷的經驗以某種方式瞬間地或者永久地改變著我們。每個人在一生中都經歷過無數的獨特事件,但能夠回想起來的只占其中很小一部分。正如在作家索爾·貝婁的《貝拉羅莎暗道》中,當敘事者被問及一件無法憶及的久遠往事時所言:“這位女士,此事僅只是我億萬往事之滄海中的一粟,我為何偏要記得它呢?”[2]
我們有各種各樣的內心體驗,回憶往事的感覺是其中既讓人熟悉又頻繁出現的一種,以至于讓人覺得沒有深究它的必要。如果我請你回想上周六晚上都做過些什么,你可能需要花幾秒鐘才能想到有關當晚的某些片段,但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重溫當晚情景的點點滴滴。當你回想時,感覺就像是關于那晚的種種畫面、聲音和情緒,都沉睡在寬廣無比的記憶儲存室里,而你手握聚光燈,將燈光一一掃向它們。這種聯想乍看沒什么毛病,還挺合理似的,但實際情況并非這么回事。當然,我們回憶一件事情,一定程度上依賴于大腦存儲的關于此事的信息;但與此同時還有其他的因素在起作用,才使我們主觀上有了“回憶”這種感覺。要理解記憶的脆弱之力,我們需要理解促成主觀回憶感的各個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