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兒子……爹回來了！”
還未吃過脯食，楊明肅那標志性的溺愛聲音便從府門穿過廊檐，直達東堂。
楊羽正在跟瀾依和幾個婢女玩‘躲貓貓’，一聽到他爹的聲音，趕忙把蒙在眼睛上的絲巾扯了下來。
“爹，怎么今天回來得那么快？”楊羽讓人搬來一把太師椅，楊明肅風塵仆仆的靠在椅子上，一臉愁容的嘆了聲氣。
“別提了，今天工部的人來找為父，說是要征調咱家宣陽坊的一處舊宅。其實征調也沒什么，咱又不是坐地起價的刁民，只是工部開出的價碼級低，和明搶沒什么區別！”
“啥？工部的人要搶......要買咱家的舊宅？”楊羽眨了眨眼，這工部乃尚書省六部之一，掌山澤、屯田、工匠、諸司公廨紙筆墨之事。
既然由工部出面，當然就不是私事了。
“是啊，一幫強盜！”楊明肅悶悶不樂，可是工部這種實權衙門，他又偏偏得罪不起。
無奈之下，這才早早回家，打算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工部沒說是這舊宅是拿來干什么用嗎？”楊羽也沒招，只能權當給他爹說說話，解解悶。
“還能干啥，蓋房子唄！”楊明肅兩手一攤，顯然對朝堂上的事情表現出非一般的敏銳。
“給誰蓋？”楊羽呷（xiā）了一口茶，楊明肅撓撓頭，是是而非道:“好像聽說是給宮中的一位娘子，具體是誰，沒打聽出來。”
“哈哈，原來爹你早就想到這一步了！”楊羽不得不佩服他老爹的思維邏輯。
“那當然了，不然你以為你爹這十幾年的虧都是白吃的嗎？”楊明肅坐在太師椅上笑著前后晃了晃。
還真別說，他兒子發明的這高坐姿的椅子坐起來還真舒服，比那些杌子和胡凳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唔...那咱老楊家就沒什么門路，能夠把舊宅的價格漲上去？”
楊羽還不死心，饒是他作為一個穿越者對盛唐長安了解不多，也知道宣陽坊乃朱雀門街之東第二街，街東自北向南第六坊。
此坊不但交通便利，適宜居住。而且因為靠近皇城，可以說在長安城是名副其實的貴族高官宅邸首選之地，地皮自然寸土寸金。
“吾兒別說了，說來為父就肝疼...”楊明肅深深嘆了口氣，回憶道：“以前咱們老楊家也曾顯赫一時，只有咱們家欺負別人，哪有別人欺負咱們家的時候？”
“可惜呀，后來時運不濟，到了你爺爺這輩就逐漸沒落了。直至如今，咱們老楊家在廟堂之上已經沒什么人了。”
“沒什么人了？”楊羽抓住了重點，這沒什么人了和沒人了雖然只是一字之差，可這一個字差，可謬之千里。
“咳咳...”楊明肅干咳了兩聲，略帶精明道：“之前你一個堂叔曾任過蜀州司戶，不過他在開元十七年死了。后來他的一個女兒嫁給了當今圣人非常寵愛的一個兒子，為父為了此事還親自登門拜訪過幾次。”
“可是好景不長，去年你這位堂姐被圣人敕書出家，做了女道士。可恨啊，為父苦苦經營的關系，就這么白白打了水漂。”
“啥，女道士？”楊羽靈魂深處突然打了一個趔趄，這狗血的劇情怎么聽上去那么熟悉啊！
“對啊，女道士！”楊明肅搖了搖頭，起身正打算回北堂正寢。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楊羽忽然從太師椅上跳了起來，楊明肅轉過身來，一臉狐疑的盯著表情怪異的楊羽道：“我兒為何如此大驚小怪？”
“爹，你老實告訴我，我這位堂姐是不是姓楊？”
“對呀，你堂姐不姓楊，那還是你堂姐？”
“呸呸呸......亂了，亂了!”楊羽快速整理了思緒：“我是想問，我的這位堂姐的父親，是不是叫楊玄琰？”
“唔......好像是。”楊明肅頓了頓：“我記得他們那房一共三兄弟，大郎楊玄繳，二郎楊玄琰，三郎楊玄圭，你這堂姐應該是你二叔楊玄琰的女兒沒錯。”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我的天啊！”
楊羽簡直要笑出豬叫聲，天底下竟有這樣立竿見影的便宜冷灶可燒？不大燒特燒，燒紅燒熱，簡直對不起那位簽約的編輯。
“三郎，三郎！”楊明肅拍了拍楊羽略顯呆滯的臉，楊羽反應過來，捧著他老爹肥膩的老臉狠狠親了一口。
“爹，咱們要發達了，咱們要發達了！”
“啥？”楊明肅翻了個白眼，這兒子不是得了失心瘋吧，怎么一驚一乍的。“咳咳，那個兒啊，關于你堂姐這個事兒你就別抱希望了。你爹我早就已經打聽清楚，現在壽王已經對咱們老楊家心灰意冷，是不會幫咱們家出頭的。”
“誰說要他出頭了！”楊羽一拍大腿，楊明肅更加迷惑了，難道自家兒子掌握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那要誰出頭，你那位道士堂姐？”
“父親，你糊涂啊！”楊羽賣了個關子，畢竟這個超前的消息太爆炸，不能一下子讓他全都知道。
“唔......本來我覺得我不糊涂，可是現在被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我有點糊涂了！”
“不擔心，有我！”楊羽把胸脯拍得山響：“老爹啊，你仔細想想，我那位堂姐是奉誰的命出的家？”
“圣人啊！”楊明肅沒有任何猶豫，畢竟這件事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更何況出家的人還是他們老楊家的，他當然打聽過。
“老爹你再想想，當年太宗薨逝以后，是誰進了感恩寺，又是誰出了感恩寺后一飛沖天？”
“你是說....”楊明肅忽然緊張起來，他左右掃了一眼，趕緊把左右婢女屏退。
等到整個庭院只剩下他與楊羽之后，才是噓聲道：“你說的是天冊金輪大圣，則......則天大圣皇帝？”
“那，那你堂姐他……”
楊明肅整個人不受控制的一哆嗦，看向楊羽的眼神中除了七分驚駭，還有三分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