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白駒過隙。
轉眼間來到盛唐已經半月有余,楊羽身體漸漸好轉,也熟悉了這里的一花一木。
錢家退婚的事他算是搞清楚了,根據楊羽自身的記憶,以及從他老爹那里詐騙來的信息,這錢家是靠著他們楊家的提攜才得以在長安立足。
后來錢家的掌柜錢寬主動求著把自己的小女兒許給楊羽,以求得楊家庇護。
可是最近幾年錢家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攀上了韋家的關系,生意不但做得風生水起,更有一舉超越楊家的勢頭。
本來兩家聯姻,哪家生意做大了,對雙方都是好事。
可是不料錢家這小閨女從小聰穎,不僅人長得漂亮還詩詞雙全,是位十足的可人,韋家的公子對她是一見鐘情。
錢家順勢而為,楊家不免就成為了墊腳的石頭,在得知楊家不肯退婚后,錢家變本加厲,竟然背地里撕毀盟約,千方百計打壓楊家。
楊羽穿越那天恰逢錢家掌柜錢寬又來談退婚一事,楊明肅因為楊羽昏迷不醒本就憋著一肚子的火,見到錢寬居然恬不知恥這時候上門退婚,憤怒之下出口成臟,兩人因此差點打起來。
“老子好歹也是個明經及第,這么不給面子,就不怕老子喊一聲‘棺來’,召喚四個黑人小伙,吹著嗩吶就把你們埋了?”
楊羽嘴角微微一抽,他最見不得這種見利忘義的小人做派。
不過錢家的事急不來,現在對他來說最要緊的事不是收拾錢家,而是怎么想辦法把當官這條路走順了,走好了。
他記得春闈關試之后,按理來說不日便要拜謁丞相進行關宴,可今年關宴比去年推遲了一個多月,所以這段時間他也只好按著耐性在家修身,養性。
說來也心酸,以前的楊羽沒什么詩詞天賦(現在也沒有),為了明經科能夠及第一心埋頭苦讀,最后還是靠著他老爹暗中使錢才最終及第,算得上一等一的書呆子。
結果在及第的當晚,曲江夜游,風頭正盛之時,卻被同期的進士科舉子們恥笑。
說他之所以能夠及第靠的并非才學,而是家里的財力。
可想而知,對于一個苦讀了十余年的人來說,這句‘謠言’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結果很明顯,書呆子氣不過要跟人比詩詞歌賦,自然最后便落了個一失足成千古恨的結局。
“真傻,就是比也不能比詩詞歌賦啊!”楊羽躺在前幾天讓木匠專門打造的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
這唐代的科舉和明清不一樣,不僅種類繁多,而且難易不同,重點也不同。
總體上來說,唐代的科舉分制科和常科兩種。
常科就是世人門口中常說的進士科、明經科、秀才科等等。
而制科,最主要則是書判拔萃科,和博學鴻詞科。
楊羽參去年加的是明經科,都說“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又說“進士重詩賦,明經重貼經”他一個明經科的人,去跟一幫進士科的人比詩詞歌賦,這不是作死是什么?
“哎,揚長避短都不會,活該你受氣!”
嘀嘀咕咕啐了一句,旁邊的婢女將紫澄澄的葡萄細心剝去外皮,再用竹鑷輕輕夾出葡萄籽,這才把果肉送到楊羽的嘴里。
‘酸酸甜甜,真好吃,果然日子就得這樣過啊!’
楊羽越發覺得自己無恥了,早上起來往太師椅上一躺,舒舒服服自由自在,仿佛他打娘胎里生出來,就應該是來享福的。
腐敗?紈绔?不要臉?
對,就是這么硬棒,就是這么尿性!
楊羽將書本蓋在臉上,腦子里有一搭沒一搭的亂想,突然聽府門外有人聲。
“三郎,楊三郎!”
“這誰啊?”楊羽拿下書本,婢女瀾衣在一旁嘟囔道:“回稟公子,聽這豬聲,應該是趙大成那廝!”
“趙大成?”楊羽回憶了一會,果然想起趙大成的信息。
這趙大成與他同為開元二十九年的舉子,雖兩人之間多有交集,關系也處得不錯,但這廝其實是一個五試不第的廢材。
在一眾大V都得靠著相互吹捧為生的時代,也只有楊羽這樣的書呆子才會去交這樣的朋友。
好像為此,他老爹還曾經暗示過,不要跟這種人走得太近,會掉身份,掉智商。
不過一向木訥的楊羽似乎沒聽出這層話外之意,他爹見楊羽難得交到一個朋友,頂破天多花點冤枉錢,也就沒有繼續過問。
“把他抬進來,本公子有幾乎話要問他!”
楊羽吩咐下去,家中好幾個膀大腰圓的仆役把趙大成抬入府中,趙大成一看這形勢不對勁,立馬告罪道:“三郎,那日夜曲江泛舟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知三郎詩酒雙絕,卻不知對方來者不善啊!”
“狗屁!”楊羽白了趙大成一大眼,這趙大成別的不多,就心眼多。
那晚與進士科的那些人相遇或許是偶然,但是攛掇楊羽出戰的絕對是這個癡纏貨故意的。
或許他心里就盼著楊羽出糗,然后他再借由此事做做文章,進而讓楊羽對他心存感激,把他當成生死之交的莫逆好友。
楊羽目露兇光的圍著趙大成轉了兩圈,趙大成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不由分說‘噗通’一聲就給楊羽跪了。
“三郎,我我我......我對天發誓,我真沒想到以三郎之才,會不敵對面那幫腌臜潑才!”
“你再說一遍,誰不敵誰了?”楊羽給了趙大成屁股一腳,趙大成立馬兩眼精光一閃,恍然大悟道:“我是說,以對面那幫腌臜潑才的才學怎么可能贏過三郎的詩酒雙絕,那晚三郎只是恰好身體不適,故而才讓他們討了便宜。”
“這句話聽上去還像句人話!”楊羽讓人把趙大成放開,這廝雖然巧言令色不是什么好鳥,但小人有小人的妙處,只要用得好,也不失為他來唐的頭號馬仔。
“三郎,那今晚?”
“這幾日我沒空,別來煩我!”
楊羽下了逐客令,趙大成很懂事,看到那晚的誤會已經‘解開’,寒暄了兩句心后便滿意足的離開了。
畢竟對他來說,楊羽就是大腿,他還盼著楊羽今年登科以后好關照關照他呢。
“公子!”瀾衣把趙大成送到照壁,返回東堂后一邊幫楊羽剝葡萄,一邊撅著小嘴道:“你可千萬別信他,趙大成這廝謊話連篇,就沒一句真話!”
“我當然不信他,難道你以為他葫蘆里那點小九九能瞞得過本公子?”
楊羽往嘴里塞了一粒葡萄不禁有些自嘲,就趙大成這點道行別說騙他,連一個婢女都騙不過,也不知道‘前世’腦里都裝的是什么。
得虧他穿越得及時,要是在晚個幾年,怕是老楊家都得毀在他手里。
‘公子以前不是最相信他的嗎,怎么今天忽然又不相信了!’瀾衣表情有些奇怪,以前她這么說的時候總會被楊羽訓斥一頓。
說什么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咱們呀不能以貌取人,可今天楊羽不但不罵她,還夸她。
“怎么,難道本公子說的不對?”楊羽反問了一句,瀾衣噘嘴道:“公子說的當然對啦,只是以前公子可不是這么說的,為此我可沒少挨罵!”
“噢,我罵過你嗎?”楊羽想了想,確實好像有這一檔子事情,不過瀾衣和其他婢女不同,瀾衣是家生婢,從小陪著楊羽長大,所以說話和做事也更隨意些。
比如針對趙大成這件事,楊羽記得好像就瀾衣一人敢直言相諫。
好姑娘啊!
這年頭不圖你房,不圖你錢,人長得漂亮,又一心只想把你伺候好的女人,很少見了!
“當然罵過,公子難道不記得了嗎!”
瀾衣嘟著小嘴把腦袋偏到一邊,這時候楊羽才是想起來,她的母親是粟特人,而她因為漢胡混血的緣故,所以有著相較一般唐人更為高聳的鼻梁。
熱依扎?哈妮克孜?
楊羽看得入了迷,瀾衣留意到楊羽直勾勾的眼神,嬌嫩的小臉頓時紅透了耳朵根。
“公...公子......你那么看我干嘛,難道瀾衣臉上有花?”
“花哪有你好看啊!”楊羽嚶嚶笑了起來,笑完之后還不忘有模有樣的嫖詩一首(ˋ▽ˊ):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瀾衣的臉,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