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混著舊木頭的味道，在屋里彌漫開來。王柯捧著溫熱的茶杯，指尖的涼意漸漸散去，卻不敢放松警惕——眼前這個自稱“爺爺老朋友”的老陳，太過神秘了。

“您認識我爺爺？我怎么從沒聽他提起過您？”

老陳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擠成一朵花。他拿起墻上的放大鏡，對著那幅山水畫仔細端詳，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寶：“你爺爺啊，一輩子嘴硬，心里藏著事，能跟你說才怪。我們認識那會兒，他還沒娶你奶奶呢。”

王柯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您和我爺爺是怎么認識的？”

“在礦上。”老陳的聲音沉了下去，目光落在畫中山澗的藍色光點上，“六十年代，我在你老家那邊的銅礦當技術員，你爺爺是礦工，我們在一個工棚住了三年。”

王柯愣住了。爺爺確實當過礦工，但從沒提過在銅礦待過，只說過在煤礦——就是父母出事的那個煤礦。

“您是說……銅礦？”

“對，后來銅礦塌方，關了。”老陳放下放大鏡，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那礦里啊，不止有銅，還有些‘特別’的石頭，就是你撿的那種，藍瑩瑩的，能發光。”

王柯的心臟猛地一跳。老陳知道星塵素礦石！

“您也見過？”

“何止見過。”老陳的眼神飄向窗外，像是穿透了城中村的屋頂，看到了幾十年前的礦洞，“當年塌方前，我負責礦石檢測，發現那石頭里有種奇怪的能量，能讓普通的金屬變得特別堅硬。我想研究研究，可還沒來得及，礦就塌了，死了不少人，包括我最要好的徒弟。”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難以言說的沉重：“后來我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礦石。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跟著一顆隕石。”

隕石？王柯的呼吸都屏住了。這么說，星塵素礦脈不是地球本來就有的，是天外隕石帶來的？

“您怎么確定是隕石帶來的？”

“因為我撿到過一塊隕石碎片。”老陳起身走到書柜前，從最底層抽出個鐵盒子，打開時，里面躺著塊巴掌大的黑色石頭，表面坑坑洼洼，像被火燒過，“這碎片上的紋路，跟你撿的藍色石頭里的紋路，一模一樣。”

王柯湊近一看，果然！黑色隕石的斷面上，隱約能看到淡藍色的細紋，和星塵素礦石里的藍色粉末，是同一種質感。

“當年礦塌后，我被調到了地質局，后來又辭了職，開了這家雜貨鋪。”老陳把鐵盒子推到王柯面前，“但我從沒放棄找那片礦脈。不是為了發財，是想弄明白，當年的塌方是不是跟這石頭有關，我徒弟的死，到底該不該算在這東西頭上。”

王柯看著老陳眼里的光，那不是貪婪，是種執念，像爺爺守著那片山地一樣，沉甸甸的。

“那您……怎么認識小石頭的？”他忍不住問，聲音放輕了些。

“小石頭？”老陳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那只寄生精靈？我不認識它，但我知道它的存在。當年的隕石碎片里，就有類似的能量波動，只是很微弱，像在睡覺。”

他頓了頓，看著王柯的眼睛：“你爺爺半年前找到我，說你在學校出事了——就是你接觸那塊外星石頭的那天，他在家突然心慌得厲害，總覺得你會遇到危險。他記得我當年研究過‘藍石頭’，就托人輾轉找到了我。”

王柯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軟。原來爺爺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沒說。那個總說“爺爺身體硬朗”的老人，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為他鋪路。

“我爺爺……知道多少？”

“知道你遇到了‘不一般’的事，知道有人在找那片山地，知道你可能需要幫忙。”老陳嘆了口氣，“他沒問太多，只說‘我孫子是個好孩子，該幫的忙，您別推辭’。”

王柯的眼眶熱了。爺爺總是這樣，把所有擔心都藏在“硬朗”的面具下，把所有支持都裹在“娶媳婦”的玩笑里。

“外面那些追捕者，您也知道？”

“知道一些。”老陳的臉色嚴肅起來，“他們不是第一次來地球了。三十年前，我在云南考察時，見過類似的銀色人影，當時以為是幻覺，現在想來，就是你說的‘追捕者’。他們一直在找星塵素礦脈，像是在回收什么重要的東西。”

他指了指墻上的山水畫：“這幅畫，是我根據當年的記憶畫的，礦脈的主脈不在你家那片山地，在更深的山腹里，你家那片只是個分支。我本來想等你放寒假，帶你去探探，沒想到他們來得這么快。”

王柯的心沉了下去：“他們現在找到村里了，還冒充您的身份給我打電話……”

“那不是我。”老陳搖搖頭，“是追捕者的新把戲，他們肯定查到了我和你爺爺的聯系，想引你回去，或者逼你主動暴露礦脈位置。”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往外看：“外面的人還沒走，但他們進不來。我這院子地下埋了當年銅礦的廢礦石，能干擾他們的能量場，就像你們用星塵素灰燼做的干擾器，只是威力更強。”

王柯看著老陳沉穩的側臉，突然覺得心里踏實了不少。這是第一次，有人能把前因后果講得這么清楚，第一次，他感覺到自己不是在孤軍奮戰。

“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他問，語氣里帶著前所未有的信任。

“有兩個選擇。”老陳轉過身，目光堅定，“一是躲在這里，等他們失去耐心離開，再想辦法毀掉主礦脈的信號，永絕后患；二是主動去山腹的主礦脈，找到礦脈的能量核心——那里可能有關于追捕者的更多信息，甚至可能有徹底擺脫他們的辦法。”

王柯看著桌上的鐵盒子，看著那半杯涼透的茶，看著墻上畫里閃爍的藍色光點。躲起來？他已經躲了太久，從學校躲到防空洞，從防空洞躲到這里，可追捕者像甩不掉的影子，只會越來越強。

主動去主礦脈？那意味著更危險的挑戰，可能會遇到更強的追捕者，可能會像老陳的徒弟一樣，永遠留在那片山里。

但他想起爺爺在村口等他的身影，想起防空洞里差點被銀液吞噬的瞬間，想起小石頭那句“能量可以無限進化”。

“我選第二個。”王柯抬起頭，看著老陳的眼睛，“躲不是辦法，我想知道真相——關于礦脈，關于追捕者，關于我身上的能力，還有……我該怎么保護爺爺，保護那片山。”

老陳笑了，像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好小子，有你爺爺的倔勁兒。”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張折疊的地圖，攤開在桌上，“這是我畫的主礦脈路線圖，從你家那片山地往南走，穿過三道峽谷，有個隱蔽的山洞，里面就是能量核心的位置。”

地圖上，用紅筆標著一條蜿蜒的路線，終點畫著個藍色的圓點，旁邊寫著三個字：“星塵眼”。

“星塵眼？”

“我給能量核心起的名字，那里的星塵素濃度最高，像礦脈的眼睛。”老陳指著圓點，“找到它，或許就能明白一切。”

王柯握緊了地圖，紙質粗糙，卻帶著沉甸甸的分量。這不再是一場被動的逃亡，而是一場主動的探尋——為了爺爺的囑托，為了老陳的執念，為了自己肩上那份不得不扛的責任。

屋外傳來一陣汽車引擎聲，漸漸遠去。老陳走到窗邊看了看：“他們走了，大概以為你跑遠了。”

“我什么時候能出發？”王柯問。

“今晚吧。”老陳遞給王柯一個背包，“里面有手電筒、壓縮餅干、還有這個——”他拿出個巴掌大的銅制羅盤，指針是藍色的，“這是我用銅礦廢石做的，能感應星塵素的能量，跟著指針走，不會迷路。”

王柯接過背包，指尖觸到羅盤的瞬間，藍色指針突然跳動了一下，指向北方——那是他家的方向。

“路上小心。”老陳拍了拍他的肩膀，“到了星塵眼，如果遇到危險，就用這個。”他塞過來一個小小的瓷瓶，里面裝著灰白色的粉末，“是我當年收集的星塵素灰燼，比你帶的那些純，威力也大。”

王柯點點頭，沒說話。千言萬語，都在這沉甸甸的背包里了。

他走出屋子時，天已經黑透了。城中村的巷子里亮著昏黃的燈，像撒在地上的星星。王柯回頭看了一眼17號院，老陳正站在門口，沖他揮手，像爺爺在村口送他上學時的樣子。

他轉過身，朝著車站的方向走去。背包里的羅盤輕輕跳動，指引著方向，也指引著一場未知的冒險。

星塵眼，星塵素的能量核心，追捕者的最終目標……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