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柯是被凍醒的。

廢棄地下室的穿堂風像冰錐，扎得他裸露的胳膊生疼。他掙扎著坐起來，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堆破紙箱里——大概是昨晚失去意識后，身體本能地找了個避風的角落。

手臂上的灼痕已經結痂，黑褐色的痂皮像塊丑陋的膏藥，碰一下還在隱隱作痛。但奇怪的是，除了這點疼，全身竟沒有想象中被高壓電擊后的虛弱，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輕快，像積壓的濁氣被徹底排空了。

“主人，你體內的星塵素在電流刺激下覺醒了新的活性。”小石頭的聲音比昨天清亮了許多，“就像鐵器淬火，雖然過程痛苦，但硬度提高了三倍。”

王柯活動了下手指，果然感覺力量比以前更足了。他摸了摸胸口，那里的溫熱感穩定而持續，像揣著個小小的暖爐。看來那場險勝，不僅解決了眼前的危機，還意外幫他完成了一次“能量進化”。

他站起身，走到那堆焦黑的金屬塊前。昨晚的追捕者已經徹底失去了形態，縮成拳頭大小的一塊，表面還在散發著微弱的輻射熱。王柯用樹枝戳了戳，硬得像塊鐵礦石。

“這是他們的能量核心，雖然被摧毀了，但殘留的輻射能讓我修復更多數據庫碎片。”小石頭說，“比如……他們的通訊頻率和加密方式。”

王柯的眼睛亮了。如果能破譯通訊頻率，說不定能提前知道下一波追捕者的動向。他用破布把金屬塊包起來，塞進背包——這東西現在是燙手山芋，也是重要的情報源。

離開地下室時，天剛蒙蒙亮。實驗樓的樓道里空無一人，只有他的腳步聲在回蕩。路過一樓大廳的公告欄時，他停住了腳步——上面貼著張新通知，說近期校園安全檢查，要求各院系上報“異常人員出入情況”。

這是學校察覺到不對勁了？還是追捕者的新把戲，想借學校的手找他？王柯不敢多想，加快腳步往宿舍走。

推開宿舍門時，何俊生和胡海平都還在睡。王柯輕手輕腳地洗漱，換了身干凈衣服，把背包里的金屬塊藏進床底的舊箱子，上面壓了幾本厚厚的專業書。

“柯哥，你昨晚去哪了？”何俊生揉著眼睛坐起來，“昨天有個自稱你老家親戚的人來宿舍找你，說有急事，留了個電話號碼。”

王柯的心一緊：“電話號碼呢？”

“在你桌上。”

王柯沖到桌前，拿起那張紙條。上面的字跡潦草，寫著個陌生的手機號，后面還有一行小字：“關于你爺爺的山地，有重要事談，速回電。”

又是山地！王柯的手指捏緊了紙條，紙角被攥得發皺。這會是新的追捕者設下的陷阱嗎？還是……村里真的出了什么事？

“要不要打回去試試？”何俊生湊過來看了看，“聽聲音不像昨天那個黑西裝，是個老頭的聲音，挺和藹的。”

老頭？和藹？王柯的心里更亂了。他走到陽臺，撥通了那個號碼。

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起，聽筒里傳來個蒼老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鄉音：“是王柯吧？我是你劉叔的表舅，在鎮上開雜貨鋪的，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王柯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劉叔的表舅？他從沒聽過這號人。

“您找我有什么事？”他刻意壓低聲音，讓語氣聽起來平靜。

“是關于你家那片山地的事。”老頭的聲音壓低了些，“那個姓張的老板失蹤后，又來了個姓李的，說是張老板的朋友，也想租地，還說要找你爺爺談談。我看他眼神不對，跟你爺爺說過好幾次，可老人家不聽啊。”

王柯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又來了！而且直接找到爺爺那里去了！

“我爺爺沒事吧？”

“沒事沒事，就是那姓李的天天來村口晃悠，看著滲人。”老頭頓了頓，“我給你打電話，是想告訴你個事——你爺爺藏了塊藍色的石頭，上次我去你家借鋤頭，看見他鎖在抽屜里了。那石頭……是不是有點古怪？”

王柯的后背瞬間沁出冷汗。爺爺把星塵素礦石藏起來了？還被這“表舅”看見了？這人到底是誰？

“您看錯了吧，我家哪有什么藍色石頭。”他試探著說。

“沒錯，就是藍色的，在太陽底下還發光呢。”老頭的聲音突然變了，不再是鄉音，而是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冷硬，“那是星塵素礦石，MO77星球的特產，我說得對嗎？寄生精靈的宿主。”

王柯猛地掛斷電話，心臟像被一只手攥住，幾乎喘不過氣。是陷阱！徹頭徹尾的陷阱！對方不僅知道星塵素，還知道小石頭的存在，甚至摸清了他的軟肋——爺爺！

“主人，他在電話里植入了定位信號！”小石頭的聲音帶著驚慌，“正在快速靠近學校，預計十分鐘內到達！”

王柯沖回宿舍，抓起背包就往外跑：“俊生，海平，我有急事出去一趟，可能要幾天不回來，幫我跟導員請個假！”

“柯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何俊生和胡海平都被他嚇了一跳。

“別問了，回頭跟你們解釋！”王柯的聲音帶著急促，“如果有人來找我，就說我回老家了，別透露任何信息！”

他沖出宿舍樓，腦子里一片混亂。回村里？那里有等著爺爺的陷阱。留在學校？定位信號已經暴露了位置。往哪跑？

“主人，定位信號的方向是東門，他們應該是從那邊進來的！”小石頭的聲音像個指南針，“西門外有片城中村，巷子多，能甩掉他們！”

王柯立刻往西門跑，腳步快得像一陣風。路過操場時，他瞥見幾個穿運動服的人正在打球，其中一個突然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銳利得不像學生。是追捕者！他們來得比預想中更快！

他不敢回頭，埋頭沖進西門外的城中村。這里的巷子像迷宮，狹窄的過道里堆著雜物，晾衣繩上掛滿五顏六色的衣服，擋住了視線。王柯在巷子里左沖右突，身后傳來隱約的腳步聲，一直追著不放。

“他們人太多，甩不掉！”王柯的肺部像要炸開，“小石頭，還有別的辦法嗎？”

“前面左轉，第三個門，門牌號是17號！”小石頭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里面的人能幫你！”

“誰？”

“別問了，快去！”

王柯沖到17號門前，是扇斑駁的木門，上面貼著褪色的福字。他猶豫了一秒，推開了門。

院子里，一個穿唐裝的老頭正在澆花，手里拿著個噴壺，動作慢悠悠的。聽到動靜，他轉過身，臉上帶著溫和的笑：“來了？”

王柯愣住了。這老頭……他不認識。

“您是……”

“我是你爺爺托人聯系的。”老頭放下噴壺，指了指身后的屋子，“外面那些人，暫時進不來。先進屋說吧，關于星塵素礦脈，關于追捕者，還有很多事要告訴你。”

王柯看著老頭的眼睛，清澈而平靜，沒有追捕者那種冰冷的能量場，反而有種……很溫暖的感覺，像爺爺坐在灶門前燒火時的樣子。

身后的腳步聲在院門外停住了，似乎被什么擋住了。

“他們進不來嗎？”王柯忍不住問。

“我這院子，有點小手段。”老頭笑了笑，“能屏蔽能量信號，也能擋住不速之客。進來吧，孩子，你爺爺為了找我，可是費了不少勁。”

王柯的心猛地一跳。爺爺？爺爺知道這一切？知道外星礦石，知道追捕者，還聯系了眼前這個神秘的老頭？

他跟著老頭走進屋子，門在身后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屋里的陳設很簡單，墻上掛著幅山水畫，畫的是一片連綿的山，山澗里隱約有藍色的光點，像散落的星塵。

“坐。”老頭給王柯倒了杯茶，“我叫老陳，是你爺爺的老朋友。關于你身上的秘密，關于那片山地，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多。”

王柯握著溫熱的茶杯，看著老陳溫和的眼睛，突然覺得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終于有了一絲松弛。或許，他不是孤身一人在戰斗。或許，爺爺早就為他鋪好了一條路。

這場關于外星秘密的戰爭，似乎終于要揭開新的篇章——不再是一味的躲藏和逃亡，而是有了第一個真正的盟友。

而這個盟友，似乎還藏著更多關于爺爺、關于礦脈、關于一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