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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相遇

城南渡口的堤岸邊,數家公子女眷穿梭其中,花紅柳綠,好不熱鬧。

霍明仍舊一襲黑衣,神情俊郎,引的蘇玉蘭總低頭臉紅。霍明的眼睛卻時不時打量著弱水。弱水仍舊面無表情。

“那間“青山閣”是我的雅渡,我們乘畫舫游湖可好?”霍明指著前方一處水樓說。

“好啊好啊,今日云淡風輕,正適合游湖呢!”蘇玉蘭附和道。

弱水仍舊神色平靜,待霍明上了畫舫,伸手扶了蘇玉蘭,又將手伸在弱水面前,欲扶她上船,弱水微微一施禮:“煩勞霍公子照料女公子,婢子懼水,便不能陪同了。”又對蘇玉蘭點頭示意:“婢子在此等候女公子。”

“你懼水?那,要不我們還是去雅間坐……”

“那我們游湖吧,”蘇玉蘭搶過霍明的話:“我今日,十分想游湖。溫若就在此稍后片刻吧。”霍明只好收回了嘴,輕笑了下,便背過身,面朝湖水而立。

弱水見畫舫漸行漸遠,四下打量,果然看見剛才一閃而過的一個鵝黃色影子,此刻她正與一個白衫的公子在回廊踱步。

弱水理了理了鬢角的頭發,好似無意般往回廊走去,感覺到有視線投來,她拂手摘下一朵茶花,放在小俏的鼻尖下輕輕一嗅,莞爾一笑,明媚動人。

那白衫公子看的呆了,他面前的鵝黃衣衫女子連喊兩句“仲離?仲離?”見他目不轉睛,不予回應。回轉頭一看,立刻柳眉倒豎,尖聲喝道:“溫若!你在這干什么!”

而在渡口上端的一座高亭里,一個紫金冠頂的英俊少將,看了那一抹笑后失手打碎了手中的琉璃盞,然后不顧身后的呼喚,疾步奔下樓去……

蘇玉梅剁著腳走到弱水身邊,目光好似毒箭:“你這個粗鄙不堪的女婢,不在府中伺候主子,來此做甚!”

弱水眨著水汪汪的琉璃般的眼睛,一臉無辜:“婢子陪女公子游湖,因懼水所以,在此賞花……”聲音甜美嬌媚,視線無意看向身后的白衣公子,嬌美的臉上浮出一抹嬌羞,直讓人心神蕩漾。

那白衣公子,文仲離,早已沉醉其中,他走近弱水,目光柔情似火:“你叫溫若?好甜美的名字,怕是只有你這等姿容,才配的上此名了。”

“你!你!文仲離!”蘇玉梅氣的咬牙切齒,又見文仲離仍舊深情款款的打量著弱水,絲毫不將她放在眼里,氣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狠瞪了一眼兩人,轉身抹著淚跑了。

弱水看著蘇玉梅的背影,皺起好看的眉頭,一幅愧疚的我見猶憐的模樣:“女公子……唉,仲離公子,還不快追。”

文仲離暼了一眼遠去的影子,輕蔑一笑:“無妨,不過是個本君的仰慕者罷了。我如今……”

他貼近弱水,“心中已有佳人,自不會再理會旁人分毫。”

絲絲熱氣穿過弱水的耳朵,她半頷首羞澀一笑,提步欲往前走,又突然往身側一倒:“哎呀……”正摔在文仲離懷中,文仲離半擁著弱水,四目對視,文仲離眼中滿是甜蜜的欲火,弱水亦是滿目深情,嘴角輕輕上揚,無比魅惑。

“放開!”聲若洪鐘,冷酷絕情。

文仲離扶穩弱水站好,同弱水一起看向身后。

紫金冠頂,漿紫軍袍。劍眉緊蹙,雙目深邃如鷹,目光灼灼透出淡淡的幽藍,面如刀刻,身形高大,氣勢逼人。

弱水失神的看著面前的人,神色早已無半分方才的諂媚。

“你是何人?”文仲離見被人打斷了柔情,不悅的問道。

少將緊盯著弱水,眸色閃過一抹心疼,聲音仍舊冰冷:“吾乃平定大將軍!姓金,名昶!字,三千!”

文仲離急忙正色施禮:“原來是平定大將軍,失禮了!”

金昶擺手冷聲道:“你,退下!”

文仲離正欲張口,又見來了兩個武將,皆是氣勢洶洶,一左一右而立,只好將話咽了下去。施禮之后,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弱水,離去。

兩兩相望,四下無聲。

弱水仿佛忘了身在何處,直到眼里噙滿淚水。

金昶同樣雙目泛紅,深情相視,一時竟不知如何說起。

弱水在眼淚即將奪眶而出的瞬間轉身揚起頭,目視蒼穹片刻又轉過身來,頷首施禮

“婢子溫若,見過將軍。”聲音平靜,眸色冷淡。

金昶急忙扶住她,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你何須向我行禮……弱水……弱水……傻丫頭……”終于忍耐不住,他一把將弱水擁入懷中,緊緊的抱在懷里:“弱水,對不起,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兩名武將看的目瞪口呆。

弱水終于淚如雨下,他的胸膛太過堅硬,擁的太緊讓弱水無法喘息,可那種久違的踏實安心,相依相守,讓弱水淪陷在有所依靠的安全感里,無法自拔。

半晌,弱水忍住心里的依戀和不舍,推開金昶。咬牙讓自己平復,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冷淡:“將軍……我只是個,粗鄙不堪的女婢,還請將軍自重。還有,我叫溫若……”

金昶抬手輕輕拂過她臉上的淚痕,語氣輕柔:“我知道,我知道你如今在丞相府,知道你改了名字,我都明白,只是這里沒有外人,你不必對我如此冷漠……”

“你都知道?你原來都知道?”弱水推開金昶的手,退后一步,“當初既已選擇不告而別,如今亦沒有相認的必要。”

金昶急忙抓住弱水的手:“當初迫不得已,絕非刻意隱瞞。你跟我走,我將事情原原本本全部告訴你……”

弱水費力的抽出手,看了眼湖中漸漸清晰逼近的畫舫,神情越發冷漠:“不必解釋。我說了,我如今是婢女溫若!不是傻丫頭乞丐,亦不再是你口中的弱水!往事,不堪回首,將軍如今身份尊貴,更不必耿懷。”

金昶聞言,滿面怒色,神情冷峻語氣顫抖:“溫弱水!我知你身不由己,知你想報仇雪恨,你忘了我曾說過的話了嗎?不管你要做什么,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會幫你,我會陪著你!你怎么可以……對我如此冷漠!你不能……不要推開我!”

金昶的話在弱水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她幾乎就要沉溺其中了,她又想起溫家之禍,想起文秉,想起蘇仁安,想起他們可恨的權勢,以及背后看不見的逆鱗。不,不能心軟!自己既已決定踏上萬劫不復,何必拉上他,他如今前程似錦,應該有一片錦繡前程,他是這世上唯一知我懂我仍帶給我溫情的人。我怎能讓他牽扯其中,受其連累?

弱水正視金昶,那雙明亮的眼睛無比清澈,淡淡一笑,“多謝將軍體恤。婢子該去迎女公子了,便不在此逗留了。”語氣仍舊平淡,神情仍是疏離。她快步走下回廊,見金昶欲跟過來,又回頭說到:“為了婢子清譽,還望將軍體恤,莫要再跟過來了!”

金昶定住腳,神情頹廢,滿目哀傷。

“陳慶,這,這還是那個不茍言笑,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修羅”戰神?”荊浩一臉不可置信的說。

“若非親眼所見,我亦不敢相信。哎,第一次見將軍如此低聲下氣,沒想到將軍,亦是個情種?唯唯諾諾的……”

“噓……”

金昶轉身怒視他們,神情威嚴冷酷,兩人瞬間正色失聲。

弱水直走到“青山閣”的停渡口,方才卸下強撐的冷靜,耳邊傳來腳步聲,弱水側首看過去。

“沈晏!沈公子,你怎會在此?”

沈晏信步走來,眼中一片高深莫測的微笑:“這整街的雅渡,可是我沈家的產業。”走到弱水身邊,俯身靠近弱水耳邊:“方才我在‘宴山亭’可瞧的真切,小娘子,你到底有幾副面孔?又能否對沈某,坦誠相見?”

弱水正要解釋,見蘇玉蘭與霍明的畫舫已經靠近,低聲說:“現下不便細說,你先走吧,我找機會去琴雅齋尋你,上次的事還未曾謝過你呢。”

沈晏滿意的點點頭,明媚一笑,如沐春風,轉身又返回臨近的水樓,紅木雕刻的門匾上寫著“宴山亭”。

弱水順著宴山亭二樓的圍欄一角看去,視線正對著方才的回廊,暗嘆今日怎事事如此湊巧!

蘇玉蘭滿臉桃色,笑意盈盈的走下船,又與霍明約定,過幾日乞巧節,再同去逛廟會。雙雙施禮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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