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烏龍指（4）

遠東證券，沈浩明辦公室。

梅怡不斷地看表，催促沈浩明作停牌的決定。資產管理部門、經紀業務部門、風控部門、法務部一大幫負責人七嘴八舌。歐陽劍波額頭上掛滿了汗珠，見沈浩明坐在大班椅上，右手中指很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心里想壞了，沈浩明每次沒有主意的時候都會這樣敲擊桌面。歐陽劍波看了看滿臉焦急的梅怡，沖著沈浩明說：“沈總，停牌公告可以發，但要給我們留出時間。”

沈浩明凝眉頓了頓，心領神會，吩咐梅怡：“停牌公告13：15發到交易所去。”

歐陽劍波一聽就急了：“沈總，現在都13：06了，不給我們交易部留時間就是自殺啊。”梅怡對歐陽劍波的話毫不理會，快速回到自己辦公室。沈浩明用手指著歐陽劍波，說：“歐陽，你捅這么大婁子，讓我說你什么好？停牌公告傳到交易所，從審核到發布至少需要10分鐘，當務之急就是鎖定風險，中間我們有15分鐘時間進行自救。”財務部總監兩手一攤，很無奈地說：“我們全年的自營額度只有147億元，別說15分鐘，就是一下午也很難拋售套現50%的倉位，除非我們不計成本地割肉。”

眾人看著沈浩明，他一拍桌子說：“沒流動性資金，明天早上就得死。割肉總比等死好！”沈浩明當機立斷，指著歐陽劍波說：“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下午給我套現幾十億出來。”歐陽劍波讓畢飛雪全面負責交易，畢飛雪下達交易指令后，擔心上午的烏龍指再次出現，就斜眼看了一下邵南子，烏龍指把遠東證券推到了死亡邊緣，這家伙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就在這時，系統突然停止運轉，畢飛雪尖叫起來：“這是什么鬼系統啊！”邵南子不緊不慢地說：“死機了。”

交易部立馬亂作一團，證監局和交易所的臨時調查小組官員推門而入，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沉重。歐陽劍波辦公室的電話響個不停，金融期貨交易所監察部第三次打來電話。歐陽劍波提起電話，對方已經不是之前的詢問了，而是質問：“你們一直在賣出和賣空，到底想干什么？你們這樣大規模地對沖，很容易引起市場動蕩！”歐陽劍波心想，時間就是遠東證券的生命，哪管你洪水滔天。可是面對監察部的詰問，他只能謹慎地回復說：“我們注意控制節奏。”

交易所的官員進入遠東證券交易部后立即用手機拍照，命令遠東證券交易部人員全部從座位上站起來，接著調查組的技術人員接管了交易部的電腦。歐陽劍波示意交易部繼續電話委托交易。IT工程師們站起來，將交易系統移交給調查組。調查組的技術人員扭頭問旁邊的邵南子：“你們的下單程序怎么打不開？”邵南子回答說：“死機后我們一直在搶修，還沒有搶修好。”調查組技術人員快速調閱其他數據，問：“你們為什么修改數據？”

畢飛雪一愣，數據修改了？歐陽劍波盯著邵南子。邵南子皺著眉頭說：“中午為了統計出錯數據才修改的。”證監局官員立即命令：“必須把數據還原到事發前的狀態，不能做任何修改，等待北京調查組的專項調查。”取證完畢，證監局、交易所的官員離開了遠東證券交易部。沈浩明沖著以邵南子為首的IT工程師們呵斥道：“系統反復測試了兩年，怎么一上線就搞砸了？到底是系統有問題？還是有人搗鬼？”邵南子撇著嘴翻了翻白眼兒。

黃天沙端起茶壺，給喬志遠續上。喬志遠頗為歉意地收好手機。喬志遠看短信的那一刻不經意地眉頭一皺，黃天沙假裝沒有看見，臉上保持著招牌式的微笑，繼續說：“盤古一直是中國經濟進程的見證者和貢獻者。從《福布斯》當年的‘全球200家最佳中小企業’到今天的全球500強，喬總幾十年如一日，讓盤古從最初的綜合性企業到專注房地產的龍頭企業。盤古成功抓住了中國房地產發展的脈搏，喬總的遠見卓識是盤古走向成功、邁向卓越的根基。龍騰集團希望通過盤古，為國家、為人民做出一份貢獻。”

喬志遠聽到這里，突然一改之前的冷淡，說：“我們歡迎所有為改善城市生活努力的資本。”

方清平此時推開門，見兩人聊得火熱，之前見喬志遠進門時的表情，還擔心會冷場，倒是自己多慮了。喬志遠是商界出了名的孤傲之人，商業社交圈很少能看到他的身影，他寧愿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下棋，也不愿意跟他人多說一句話，他的特立獨行令不少人敬而遠之。方清平心里想著烏龍指，想著巨額的交割資金沒有著落，如坐針氈，見兩人聊得不錯，說：“兩位，抱歉抱歉，我手頭有點急事，需要先去處理一下，你們繼續聊。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

黃天沙一聽喬志遠的話，再看方清平急匆匆的樣子，嘴角一咧。黃天沙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喬志遠的電話響了，是總裁汪弘毅。喬志遠頻繁的不同來電令黃天沙意識到，盤古管理層可能存在著不同的派系，如果喬志遠拒絕龍騰集團進入，管理層勢必還會有其他進入喬志遠堡壘的通道。喬志遠向黃天沙示意抱歉，到房間外接聽汪弘毅的電話。汪弘毅說：“喬總，遠東證券可能正在進行大規模的風險對沖。在盤古的股票下挫的過程中，有人在大規模吸籌。”

喬志遠聽到汪弘毅這么說，心里略有一絲不快。早在盤古創辦之初，喬志遠就將北京大學經濟系畢業的汪弘毅招進公司。在盤古的歷次轉型、發展過程中，汪弘毅都一馬當先，一直是喬志遠的左膀右臂。作為公司董事，喬志遠一直把汪弘毅當接班人選在培養。汪弘毅沉穩內斂，在他的臉上永遠看不到情緒的變化，這跟肖天的火焰一樣積極張揚的個性形成了鮮明對比，喬志遠時常擔心，將盤古交到汪弘毅手上，會不會令盤古失去狼性？

盤古的營收在2008年就突破百億元大關，那一年，隨著改革開放成長起來的第一代企業家大規模地開始交班。在先前的一次商界聚會中，有人問喬志遠的交班計劃，喬志遠想都沒想，說：“盤古就是我的命，一天不成為第一，我就不離開。”那個時候，盤古已經進入地產界的前三強，一直跟競爭者賽跑。2008年之后，交班問題一直縈繞在喬志遠心中：交給誰？汪弘毅？肖天？還是其他人？在所有的副總裁級別以上的高管中，汪弘毅跟肖天是喬志遠的最合適人選。喬志遠從哈佛訪學回來，決定來一場接班人的公開賽，在盤古推行輪值CEO制度。

喬志遠的輪值CEO制度在盤古試運行了3年，由六位副總裁級別以上的高管參與，每個人當值期為4個月。當值期間，輪值CEO是盤古最高的行政首長，主要著眼于盤古的戰略、制度建設，將經營決策的權力進一步下放，推動盤古的快速擴張。輪值CEO當值期間，不得不約束自己部門的利益，否則就得不到別人對他決議的擁護。輪值CEO會將他管轄的部門放入全局利益考慮，這樣公司的成長會更加均衡。

六位參與CEO輪值的管理層意識到喬志遠在搞賽馬制度，所以都使出渾身解數。兩年試運行后，喬志遠將輪值參與者范圍縮小到汪弘毅和肖天兩人之間，每個人的輪值時間為6個月。其他四位出局的副總裁有一種被當猴耍的感覺，心中甚是憤懣。喬志遠修訂了兩駕馬車賽跑的游戲規則：一個人輪值CEO，另一個人則出任總裁，如果輪值CEO在輪值期間出現重大失誤，董事長有一票否決權，可從已出局的輪值CEO中拔擢替補。如果輪候者在輪候期間出現重大失誤，同樣面臨著出局的危險。

現在，盤古的輪值CEO正是性格張揚的肖天，他同時兼任盤古上海區域首席執行官，辦公地址主要在上海。從第一輪的副總裁級別輪值CEO制度開始，汪弘毅就一直隱忍著心中的不滿。自己坐在總裁的位置上將近10年，在整個盤古已經是公認的接班人。現在喬志遠搞輪值CEO制度，就是不信任自己了，一旦自己在輪值過程中出現問題，喬志遠可以一票否決自己，多年的努力將付諸東流。

現在盤古的太子競爭已經進入白熱化的階段。遠東證券烏龍指爆發后，肖天第一時間準備了第三方預案，內心暗暗地較勁，要在危急時刻一展身手，以獲得喬志遠的信任。汪弘毅心里很清楚，太子之位已經變成了喬志遠的指揮棒，要想成為盤古的接班人，必須抓住每一次機會。可在給喬志遠的電話中，汪弘毅關注的第一個問題是盤古股票的下跌。喬志遠對汪弘毅的失望不是因為預案的問題，而是因為汪弘毅的前妻正是遠東證券的董事會秘書梅怡，但汪弘毅卻未能在第一時間掌握遠東證券烏龍指的信息。

喬志遠在汪弘毅匯報后，冷冷地問了一句：“然后呢？”

汪弘毅跟隨喬志遠多年，喬志遠的每一句話背后流露出的意思，汪弘毅都了如指掌。汪弘毅明顯感覺到喬志遠心中的不快，說：“遠東證券烏龍指可能是個陰謀。我們盤古賬面上有3000億元現金，他們通過在中國最大的投行制造一個烏龍指對沖做空，就可以在低位拿到更多的盤古籌碼。我們的管理層持股一直維持在10%左右的水準，他們只要200億元，就可以擊垮我們的大股東跟管理層持股建立起來的控制權護城河。”

電話里，汪弘毅滔滔不絕，看著盤古心電圖一樣跳動的股價，汪弘毅心里很不踏實，他必須得刺激一下喬志遠的神經。汪弘毅咬咬牙說：“烏龍指看上去是要將遠東證券逼上絕路，但幕后之人真正的目標是我們。”喬志遠很是不屑地問：“我們？”汪弘毅非常肯定地說：“是的，就算遠東證券渡過劫難，如果幕后人在獲得籌碼后繼續打壓我們的股價，那管理層的持股計劃就容易爆倉，我們管理層就有被清理出局的危險。”

200億元現金掌控3000億元賬面現金的上市公司，這簡直就是包賺不賠的買賣。交班一直是盤古內部的敏感問題，一旦外部財團搶班奪權，那么敏感的內部交班就會引發內憂外患。汪弘毅這么一說，令喬志遠心頭一緊。汪弘毅聽電話里沒有回音，接著說：“我們應該今晚向遠東證券提供暫時性的流動資金支持，以幫助遠東證券渡過烏龍指危機，進而確保管理層資產管理計劃的安全。同時聯合大股東以及其他盟友，確保公司控制權穩定。”

喬志遠心中終于踏實了一點，說：“你們馬上拿出一個方案。”

喬志遠再次回到房間。黃天沙給喬志遠斟上茶，見喬志遠表情凝重，看得出盤古遇到了棘手的問題。黃天沙依然面如春風，說：“喬總，現在盤古的輪值CEO制度已成為企業的最高法則，我們進入盤古，相信龍騰集團的保險、基金等業務會助推輪值CEO制度下盤古的業務擴張，我們會維護盤古的輪值制度，相信寬容是制度成功的力量。”黃天沙見喬志遠冷冷地看著自己不說話，頓了頓，依然滿臉堆笑，說：“我們會一如既往地擁護您這一面旗幟，讓盤古更優秀。”

南海龍騰大廈18層，山鷹會議室燈火通明，時尚干練的女總裁王曦若專注地盯著墻上LED顯示屏上跳動的K線圖。坐在電腦前的交易員們靜靜地等待王曦若的命令。黃天沙在坐上飛往北京的航班之前，跟王曦若進行了電話會議，指示王曦若在他跟喬志遠談判期間，抓住一切交易機會，只要買入5%的股權，就能殺進盤古的前10大股東名單之中。

山鷹會議室在龍騰集團代表著最高機密，是王曦若專用的交易密室，內部代號“山鷹組”，任何進入山鷹會議室的人必須經過王曦若批準，只要進入會議室，除王曦若，任何人跟外部的通信都必須被切斷；離開山鷹會議室，沒有王曦若的保密解除令，不得對外談起山鷹會議室發生的任何事。龍騰集團在股市上的所有交易都是在山鷹會議室里完成的，為了避免當年黃天沙的老娘通過內幕交易做老鼠倉的事情再次發生，山鷹會議室的規矩連龍騰集團的老板黃天沙都要遵守。

王曦若在龍騰集團就是一個傳說。她畢業于劍橋大學精算專業，回國之前就已經是英國皇家精算師。精算師堪稱“金領中的金領”。目前，中國國家級精算師不超過50人，被世界保險界認可的精算師不超過10人，王曦若就是其中之一。王曦若大學畢業后，在歐洲一家全球保險集團做到了首席精算師，黃天沙在歐洲的一次會議中聽聞王曦若的大名，決定將其招致麾下，3次飛赴倫敦，才將王曦若挖到龍騰集團。

黃天沙在倫敦承諾，若王曦若加盟龍騰集團，一定讓王曦若獨立掌管一家保險公司。這正是王曦若的夢想。王曦若加盟龍騰集團時，龍騰集團已經成功獲得了君安保險的控股權，王曦若以龍騰集團總裁身份出任君安保險CEO。經過王曦若3年的經營，君安保險猶如一只離弦的響箭，穿越在保險的汪洋大海、萬里山川，資產快速突破2000億元，成功邁進保險千億俱樂部，這個俱樂部只有包括國有保險公司在內的八家成員。

曾經的龍騰集團是黃天沙的一言堂，各業務板塊、分公司總經理唯黃天沙馬首是瞻，只要黃天沙拍板的決策，沒有人能夠改變。自王曦若進入龍騰集團，龍騰集團有了民主的氣氛，黃天沙對王曦若相當尊敬，只要王曦若提出的反對意見，黃天沙一定會慎重考慮。王曦若是一個典型的女強人，公司內部沒人見過王曦若的男朋友或者老公，王曦若也從未跟同事提起過自己的親人。不僅在龍騰集團，在整個保險界，王曦若都有女王之稱。

遠東證券烏龍指的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君安保險投資部總監劉宏剛看著不斷下挫的大盤，提醒王曦若說：“王總，遠東證券如果要完成明天的交割，一定要進行大量的對沖套現，現在大盤指數下跌，在沒有其他利空刺激的情況下，很可能是他們進行了巨量的對沖交易，這個時候對于我們來說是絕佳的交易機會。”王曦若一直盯著LED顯示屏，拒絕了劉宏剛的交易建議。她對山鷹組的所有交易員定下一個交易鐵律，在沒有確定的信息出來之前，不要輕易動手，避免掉入信息黑洞之中。

14：20，遠東證券終于緊急停牌。山鷹會議室的LED顯示屏右上方，東方財經電視臺的美女主播雅琪正在播報烏龍指的新聞：“突發新聞，遠東證券盤中緊急停牌。作為中國最大的投行，遠東證券爆發烏龍指事件，交易系統誤下單超過680億元，成交超過70億元，遠東證券明天如果不能按時交割，將造成中國股市有史以來最大的金融危機。證監局已經緊急成立調查組，對遠東證券交易部進行初步取證，證監會的專案調查組已經從北京出發。”

遠東證券的停牌公告猶如給市場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14：30，以工商銀行、盤古為首的大盤藍籌股快速回落。借此機會，王曦若再次告誡山鷹組的同事：“烏龍指消息沒有公布之前，整個市場各路信息滿天飛，各方紛紛猜測藍籌股拉升是有重大利好即將出臺，甚至有人猜測是以社保、養老金為首的國家隊資金進場，諸多信息形成了一個信息黑洞。所以，我們要始終堅守自己的鐵律，避免誤判造成重大損失。”

人們總喜歡幻想，可幻想一直在破滅。幻想總把破滅寬恕，可破滅從不把幻想放過。遠東證券烏龍指拉高大盤指數，人們于是幻想出現了利好。當遠東證券的公告將幻想戳破，幻想中的利好變成了殘酷的利空，金錢對幻想的寬恕就是抽身逃離。畢飛雪在遠東證券交易室進行巨量對沖的時候，整個市場已經被充分攪動起來，所有的股票投資者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被遠東證券的利空給擊中。王曦若一直盯著龍騰集團的目標盤古，股價從上午暴漲8%回落到開盤價10元附近。

王曦若目光如炬，眼見盤古股價飛流直下，她指著快速回落的盤古股價跟交易員說：“再跌去2%時，抓住機會快速掃貨。”交易員們緊緊地盯著盤面，眼珠子轉都不敢轉一下。劉宏剛看了看墻上的鐘表，說：“王總，距離收盤只有30分鐘了，其他藍籌股在遠東證券的公告出來后加速下跌，可盤古股價已經開始橫盤，如果跌不下去，我們就沒有機會了。如果跌下去，我們一掃貨，股價迅速拉升，我們會失去低價掃貨的機會。”交易員們都在期待王曦若就劉宏剛提出的問題做出決策。王曦若快速地切換著盤面，鷹一樣盯著盤面說：“弱者錯失良機，強者制造時機。現在空方態度堅決，股指期貨的空單快速堆積，ETF拋壓巨大，成交主要是下午一點開盤后形成的。在遠東證券沒有停牌，信息處于黑洞時期，除鬧出烏龍指的遠東證券，沒有人敢如此堅決地做空，除非他們掌握著絕對的內幕信息，這是他們為了交割烏龍指的幾十億現金進行的風險對沖。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乘風破浪。”

劉宏剛快速在手提電腦上打開盤古的公告，并將投資部對盤古管理層的持股壓力測試投影到LED屏的右邊，說：“王總，這是以喬志遠為首的盤古管理層的資產管理計劃，從他們公告買入的價格測算，如果股價再跌去10%，也就是跌到9元價位，就是管理層跟遠東證券約定的強制平倉警戒線，如果我們廉價掃貨，借著遠東證券做空套現的機會重挫盤古股價，喬志遠他們一定會死守。”

王曦若扭頭問：“他們怎么守？”

劉宏剛說：“喬志遠在商界屬于領袖級人物，他一個電話，就有一幫人排隊幫他拉升股票。”

王曦若冷冷地回了一句：“誰幫他？你也說了喬志遠是領袖級的人物，當一個企業家由實踐家、行動英雄向思想家、精神領袖轉型后，他們的思想會超越習以為常的共識，會跟周圍的人格格不入，他們會變得越來越孤獨。如果喬志遠真能一呼百應，盤古的股價就不會從18塊跌到現在這個價位。今天，喬志遠的合作伙伴遠東證券都自身難保了，烏龍指戳破了大盤絕地反擊的希望，這個時候誰會站出來跟大勢做對？”

山鷹會議室，王曦若盯著橫盤的盤古股票面若冰霜。整個會議室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時間不知不覺間已到了14：35，這是一個敏感時點，如果一只股票在這個時點不跌，意味著主力沒有套現的沖動；如果劇烈震蕩，就意味著主力可能在出貨。留給山鷹組的時間只有25分鐘了，劉宏剛見王曦若仍沉默不語，試探著說：“利空確認后，遠東證券對沖做空動力已經進入快速衰退半徑，以工商銀行為首的大盤股在急跌之后，已經開始企穩，如果盤古股價不下跌，我們在橫盤的價位買進去，成本就要提升2%。”

王曦若的食指在額頭上輕輕地劃了一下，只見她印堂飽滿光滑，眉宇颯爽有英氣。劉宏剛意識到，王曦若要出手了。劉宏剛已經追隨王曦若有3年時間，王曦若做出這個細微的動作，證明心里已經有了主意。王曦若鎮靜自若地說：“良機不來，我們就親手創造吧。在賣檔上以跌幅3%的價格，分賬戶掛出500萬股的拋單，以跌幅2.8%的價格掛出300萬股的拋單，每個賬戶不能超過2萬股。”

劉宏剛一愣，問：“我們不是準備買入嗎？這樣籌碼很容易飛掉。”

王曦若要給黃天沙跟喬志遠的秘密會晤爭取籌碼。她盯著K線圖，很堅決地說：“按照我說的做。”交易員們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已經按照王曦若的指令操作完成。王曦若側眼瞅了一眼劉宏剛，說：“現在股指期貨做空動力依然強勁，遠東證券要套現幾十億才能完成烏龍指的交割，從盤口的交易量看，他們遠沒有達到套現目標，只要給盤古形成巨大的拋壓，股價自然就會翻綠。”

在山鷹組的巨大拋壓之下，盤古的股價應聲而落，越來越多的拋單開始涌入，買檔上的買單不斷地回撤。跌幅不斷擴大：0.5%、1%、1.5%、1.8%、2.5%。

盤古股價終于在14：35遇到支撐，開始企穩，不少的盤古投資人都準備下樓去喝一杯，慶祝度過有驚無險的一天。山鷹組的一字斷魂刀橫空出世，令盤古那些坐等下班的投資人瞠目結舌。山鷹組打破了14：35的交易潛規則，盤古股價不斷下挫，驚恐的盤古投資人在慌亂中跟風砸盤出貨，賣檔上的拋單不斷堆積，這時如果不搶先一步吃進積壓的拋單，籌碼很容易被他人接走，君安保險之前在盤古的吸籌布局將前功盡棄。說時遲那時快，王曦若果斷地下令：“9.8元以下有多少吃多少。”

從來沒有人敢在一字斷魂刀的殺戮之下，孤注一擲地上演千鈞掃六合。那些在惶恐之中跟風掛出拋單的投資人做夢也沒有想到，君安保險的6000萬元買單一出，電光石火之間立馬將盤面穩住，盤古股價開始上行。王曦若看到買檔上的報價不斷爬升，立即下令：“撤掉上面800萬股壓單。”精算組匯報：“成交了5000萬股，龍騰集團合計持有盤古5.01%的股份。”王曦若盯著LED顯示屏上遠大證券烏龍指的新聞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