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在前面嘰里咕嚕地不知道在說什么，大致就是在吹噓自己又新得了什么寶貝，又干了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或者就是他爹是多么多么的寵愛他，姬爽聽得無聊，跪坐在凌彧身后，趁人不注意，偷摸從桌子上的水果盤里抓了幾顆龍眼吃了起來。她還和哥倆好地給凌云也塞了幾個。
凌云可不像她這般自由散漫，他自小在凌彧身邊長大，雖然和凌彧親如兄弟，但到底奴仆的身份，在家里可以隨意些，但在外面，該守的規(guī)矩還是要守。他把手里的龍眼放回去，還把姬爽手里的也搶過來放回去。小聲教訓(xùn)：“不許吃！”
凌云在后面教訓(xùn)姬霜，凌彧在前面道歉，他對顧靈均頷首，“見笑了。”
顧靈均連忙說：“無妨無妨。”
剛才這個小丫頭偷偷摸摸拿水果的時候他還驚訝了一下，御史大人府上的管理如此寬松自由？小丫鬟都可以偷偷吃主家桌上的東西？
不過他到底是個外人，御史大人的家教如何，他無權(quán)置喙。
高陽讓大家跑到城外來，肯定不止喝茶聊天那么簡單，他還安排了一些娛樂活動，第一項就是蹴鞠。
蹴鞠？無聊透頂?shù)募幌伦泳蛠砭窳恕ｋm然平時她也會玩蹴鞠，但都是跟一群小孩子，沒勁都透了，現(xiàn)在看看這群平時文鄒鄒的世家公子們玩蹴鞠好像也不錯。
蹴鞠在汴京很風(fēng)行，皇家官家會玩，普通老百姓閑暇時間也會玩。規(guī)則都不必說，公子們紛紛換衣服下場了。
一顆蹴鞠伴隨著呼喝聲在男人的腳間飛來滾去，場面十分熱鬧。高陽過來問凌彧：“二公子不下去湊個熱鬧？”
凌彧客客氣氣地拱了拱手，“實在是抱歉，今日我身體有些不適，恐怕要拂了公子好意了。”
高陽貴為丞相之子，在京中的子弟圈里那也是有極高的地位的，向來都是別人對他言聽計從，百依百順，哪有別人拒絕他的道理。更何況他們周圍還有其他人，被人這么當(dāng)眾拒絕，高陽多少有點(diǎn)沒面子。
高陽小公子不高興了，雖然臉上還維持著笑模樣，但話語里已經(jīng)很不高興了。“怎么，二公子這是不把我高陽放在眼里啊，這點(diǎn)面子都不給？”
凌彧笑了一下，“公子言重了，只是我今日確實身體不適，只能抱歉了，下次有機(jī)會的話，我一定陪公子痛快玩一場。”
他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讓高陽更加不爽，冷哼一聲，“等你下次身子爽利的時候，恐怕我就沒那個閑工夫了。”
這話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客氣了，為了避免氣氛尷尬，顧靈均想出面打個圓場，但高陽卻不給他這個機(jī)會，直接扭屁股走了。
顧靈均看著他肥胖圓潤地背影嘆道：“明明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怎么偏偏生的如此囂張跋扈，不講道理。”
姬霜十分贊同地點(diǎn)頭，從小吃得好喝得好把自己養(yǎng)的那么胖溜，怎么沒想著把腦子養(yǎng)好一點(diǎn)呢，都說了身體不適還要強(qiáng)迫人家，真的沒禮貌。
不過凌彧應(yīng)該只是推脫，沒有真的哪兒不舒服把=吧？
過了一會兒，一場蹴鞠比完，男人們都大漢淋漓地回來，個個先大口灌了幾杯水，才意猶未盡地說起剛才比賽中的遺憾失誤的地方。
凌彧和顧靈均插不上嘴，兩個人又繼續(xù)聊起了閑話。直到所有人地目光都看向他們，他們才后知后覺地停下。
姬霜和凌云也沒注意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覺得那么多人看著他們，他們卻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這種被蒙在鼓里的感覺很不好。
“咱們蹴鞠比完了下一項就賽馬吧，蹴鞠沒有上場朋友現(xiàn)在可以大顯身手了。”
賽馬？姬霜眼睛登時就亮了，之前大公子說過幾日馬匹就送到府上了，可是這都半個多月了，她連馬尾巴毛都沒見著一根，現(xiàn)在聽高陽說要賽馬，她能不激動嗎？
高陽的侍從詳細(xì)地說了規(guī)則，高陽只補(bǔ)充了一句，“跑的最快的人可以討一個彩頭，只要我做得到，要什么都可以。”
下面不少人激動起來，高陽一個彩頭可能沒什么價值，但丞相之子的彩頭恐怕就不是那么簡單了，所以有不少人想奪個頭籌，換丞相之子的一個承諾。
高陽看著凌彧，“這些馬都是上好的品種，保證能讓大家跑個痛快，怎么樣凌二公子，跑一圈吧？”
凌彧沉默，他其實還想拒絕，但剛才已經(jīng)拒絕過一次了，現(xiàn)在再拒絕恐怕就真的讓高陽顏面掃地了。
他站起來，“既然如此，那就多謝高公子美意了。”
凌云緊張地叫了他一聲：“公子！”
凌彧笑了笑，“無妨。”說完他就去牽馬了。
姬霜有些奇怪，之前聽凌逸的意思，凌彧應(yīng)該是會騎馬的，即便現(xiàn)在他不想騎，那就隨便應(yīng)付應(yīng)付不要這個魁首不就行了，怎么凌云看上去那么緊張？太奇怪了。
凌云扶著凌彧上馬做好，他還想跑步跟著凌彧但被凌彧制止了，“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在凌云緊張的視線中凌彧漸漸跑遠(yuǎn)，雖然和別人落下了一大截，但他似乎并不急，慢悠悠地策馬前行。
姬霜問：“咱們公子不會騎馬嗎？你為什么看上去很擔(dān)心的樣子？”
凌云也不知道是沒有聽見還是不想回答，反正他是就什么話都沒說。
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返回來了，凌云還是緊緊盯著遠(yuǎn)處。慢慢的，有一個小黑影遠(yuǎn)遠(yuǎn)地出現(xiàn)在山坡上，認(rèn)出那是凌彧后凌云松了一口氣，待馬跑近了，他立刻迎了上去。
他還沒說什么，凌彧就先對他說：“我沒事，放心。”
凌云點(diǎn)了點(diǎn)頭，扶著凌彧下馬。
“凌二公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不會騎馬就直說嘛，我也不會勉強(qiáng)你的，現(xiàn)在反倒像是我逼你騎馬上場一樣。”
你還委屈上了？
姬霜對這個矮胖子黑白顛倒的本事嘆為觀止。
“你看你現(xiàn)在跑了最后一名，這傳出去御史大人的臉上也沒光啊。”高陽一臉地幸災(zāi)樂禍，看得姬霜都想揍他了，凌彧卻不為所動，甚至還能笑出來，他靜靜地聽著高陽把話說完。
“不過你放心，不會蹴鞠騎馬我們大家可以教你嘛，沒什么好難為情的，你叫我們一聲老師，我們也不會拒絕你的不是？”
“多謝高公子美意，只是鄙人資質(zhì)愚鈍，悟性平平，還是不勞煩各位費(fèi)心了。”凌彧看了看天色，說：“天色已晚，我等就先告辭了。”
挖苦了凌彧一番，高陽心中甚是舒坦，也沒再勉強(qiáng)，痛痛快快讓他走了。
走出一段距離后，姬霜早就等不及要罵人了，難得的這次凌云竟然沒有阻止她，而是跟她一起罵了起來。
“不要臉，簡直不要臉。”凌云很是氣憤，“想當(dāng)初老爺在并州任職時，咱們二少爺知琴棋，擅書畫，才華名滿并州城，誰不知道咱們二少爺?shù)拿烂€想當(dāng)公子的老師？簡直是癡人說夢！”
這次凌云是真的被氣著了，要隔平時，這些話怎么著也得憋回府里才說。
“二公子，凌二公子！”顧靈均從后面追上來，凌云嚇了一跳。顧靈均說：“你放心，我剛才什么都沒聽到。”
“顧公子找我有事？”凌彧問。
“沒什么，就是在那待不下去了，所以我也找了個借口溜了。”顧靈均說，“剛才吃茶沒吃盡興，要不找個茶樓坐坐？”
見凌彧有些為難，他立馬說：“無妨無妨，正好我突然想到我還有事要馬上去處理，那咱們就下次再約？”
凌彧頷首，“抱歉了。”
顧靈均連忙說：“是我唐突了。”
吃過晚飯后，凌彧跟父親凌修坐在院中喝茶。
凌修問：“聽說今天丞相的小兒子邀你踏春，怎么樣，玩得開心嗎？”
“還不錯。”凌彧的聲音聽上去確實很歡快，凌修也跟著感到輕松，“那就好，本來我還擔(dān)心你不愿意出去，在家里悶得慌，這樣我便放心了。”凌修喝了口茶繼續(xù)說：“我不要求你像你大哥那樣狐朋狗友遍地是，但若是能交幾個無聊時吃茶解悶的朋友，那我就放心了。”
“大哥知道你這樣說他怕是又要不高興了。”
“哼，他什么時候讓我高興過？天天往外面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凌修對他的大兒子也很頭疼，“你說說他，這都什么時候了，還不回來，一天天的，凈讓我和你娘擔(dān)心。”
“也許大哥是有什么事情要忙。”
“他現(xiàn)在還未入職，哪有什么事要忙……”
話正說著，凌逸就回來了。一進(jìn)飯廳就問：“母親還有飯嗎？我好餓啊。”
凌夫人不著急讓人熱飯，而是先嚴(yán)肅地問他為什么這么晚才回來。
凌逸不是第一次晚回家，應(yīng)付凌夫人有的是招，三兩句話就把凌夫人哄得沒話說了。
凌夫人不想這么快就投降，只能板著臉撩句狠話作為收尾，“下不為例，要是下次還這么晚回來，就準(zhǔn)備喝西北風(fēng)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