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每天上午姬霜背書寫字，下午去靶場練箭。剛開始姬霜還有點興趣，上午的任務完成得都不錯。

到今天她也學習了有十天了，凌彧讓她把最近背會的古詩文章都默寫一遍溫習，順便練練字。

雖然中間她有一些偷偷問了幫她磨墨的凌云，但好歹任務她完成了。

臨近午飯，她把她默寫好的內容讓凌彧檢查，結果第一張就出了問題。

“‘上苑繁霜降’中的‘霜’，也就是你名字里的‘霜’，下面這里是一個‘目’，不是‘日’，你少寫一筆。”

姬霜趕緊把那一橫補上，說起名字她突然想起她還沒有寫過凌彧的名字，便說：“你的名字怎么寫？教教我。”

“你要寫，我的名字？”

“嗯。”姬霜興沖沖地抽出一張嶄新的紙，“‘凌’我見過，好像是這樣……可是‘彧’是哪個？”

姬霜寫了一個“凌”，然后拼命想“彧”應該是哪個字。

凌彧笑了一下，“‘凌’是兩點水，不是三點水，中間多了一筆。”

“哦哦。”姬霜又重新寫了一個，這次寫對了。

姬霜把筆遞給他，讓他寫個“彧”字出來。

凌彧干脆利落地寫了一個“彧”，姬霜開始模仿。

“又錯了，‘彧’最后是三撇，你少一撇。”

姬霜仔細一看，還真是。

雖然凌彧已經給她糾正過錯誤了，但興許是慣性思維，姬霜寫的寫的兩個字又回到她最開始寫的那樣。

凌彧看不下去了，直接握住她寫字的手，帶著她寫了兩個正確的。

“我是不是很笨？”姬霜真誠發問。

凌彧也不愿打誑語，“是不大聰明。”

他也不明白，明明在射箭騎馬時她的悟性都很高，怎么偏偏寫個字能把她難倒呢？

“你自己再練練吧。”看她寫了兩遍都對了，凌彧這才松開她的手又回去看書了。

這時姬霜才后知后覺的回想起來，剛才，凌彧好像抓她的手了？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凌彧握她手的感覺，他的手好像很熱，很大，可以完全包裹住她的手，就是有些太瘦了，似乎都能隔著皮膚感覺到他的骨頭。

她、摸了摸自己的右手，看凌彧奇怪地看過來才低頭認真寫起來。

寫了兩張紙，姬霜去給凌彧看。

凌彧看了半晌，一直都沒說話。

“怎么了？寫的太丑了嗎？”凌彧的反應讓她心里有些沒底。

凌彧看著她：“要不你還是去寫詩吧？”

這兩頁上好像寫的全是他的名字，但仔細一看又哪個都不是。之前該加的筆畫依舊不加，該去掉的依舊大喇喇地擺在那。

“哦……”

下午練箭的時候，凌逸也過來了，對姬霜幾天不見已經可以把箭結實地釘在靶子上，并且非常接近紅心的表現贊不絕口，“我現在是真的后悔把你讓給二弟了，你要是待在我身邊，我肯定能把你調教成一個女將軍。”

女將軍？聽起來好威風啊。

“大哥過譽了，雖然她準頭不錯，但力道稍顯不足，如果距離遠些，恐怕還是會有失誤。”

凌逸看了他一眼，眼里含著一抹似笑非笑的了然，“也對，畢竟戰場上可容不下一丁點失誤。”

姬霜聽凌云說起過，大公子的志向是當大將軍，所以從小苦學武藝，就想著有一天能進軍營，鏖戰沙場。

姬霜雖然射箭武藝感興趣，也真心覺得凌逸的志向很遠大，可這天下要和平百姓才能幸福啊，她可不想打仗。

一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凌彧來晚了一會兒，等他的功夫凌夫人便問起來，“逸兒，我聽說最近彧兒每天下午都去靶場教他身邊的那個丫頭射箭，是不是有這么一回事？”

“有。”凌逸點頭。凌府就這么大，來來往往的丫鬟小廝那么多，凌夫人知道這事也不稀奇，他反倒覺得這么久了才問是件稀奇事。

“這件事你們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凌彧看著凌夫人，有點沒懂她的意思。凌修卻心知肚明，“夫人是在擔心彧兒的那個丫鬟？”

凌夫人點了點頭，“她畢竟是個丫鬟，讓她來就是要讓她照顧彧兒生活起居的，哪有主人教下人學藝的？”她看向凌逸，“聽說他還每天教那丫鬟讀書寫字？”

“嗯，沒錯。”凌逸老老實實點了點頭，“不過這事二弟不是說過嗎？閑得無聊教教人讀書也不是件壞事，您也不用太擔心，這件事只有府上的人知道，不會傳到外面的。”

“這要傳出去了還得了？我也并不是看不起下人，只是這世道尊卑有別，要是讓人知道御史大人的小兒子教自己的丫鬟讀書射箭，沒有主仆之別，該笑話咱們家風氣不正了！”

凌修先穩住凌夫人的情緒，說：“夫人也不必太過擔心，目前這事不是還沒傳出去嗎，如果你實在覺得不妥那就找機會跟彧兒聊聊，相信他會明白的。”

“爹說的沒錯。”

凌夫人的臉色這才好看一些。

凌逸轉了轉眼珠子，說：“不過我覺得最近二弟出院子活動的時間比以前多了不少，這也算是一件好事，你說是吧爹？”

凌逸朝凌修使眼色，凌修立馬附和：“沒錯，以前我們總擔心彧兒一直在院子會悶壞了身子，現在這樣，不正是我們所希望的嗎！”

“彧兒愿意出來散心是好事沒錯，但是那么多地方可以去，那么多事情可以做，他偏偏要和一個丫鬟攪在一起，這，這要是傳出去，你御史大人的臉面往哪里擱啊！”

凌修笑著擺擺手。

凌逸也不在乎那么多，“反正我覺得二弟愿意打開心結是最重要的，什么風不風化的都不重要。本來丫鬟就是幫主人家排憂解難的，現在能讓二弟天天走出院子，甚至有時候還能發個脾氣的人也就她了，我覺得這丫頭招得值！”

“再說了，我看您只擔心對二弟聲譽不好，才不管人家小姑娘呢。”凌逸膽子很大了，果然招來凌夫人一記白眼，“你這孩子！”

凌修笑說：“這教丫頭射箭的影響還能比逸兒的影響更不好嗎？”

凌逸剛偷吃了一塊肉，冷不丁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瞬間不高興了，“您說二弟就說二弟，干嗎拉上我呀，我可沒干什么。”

凌修一哼，“你還沒干什么？哼，真當我老糊涂了？”

說到凌逸，凌夫人也有幾句話要說，“按理說你比彧兒大兩歲，去年也及冠了，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最近有沒有瞧上哪家的姑娘？”

凌逸雖然喜歡女人，卻對成親這事提不起一點興趣，每次說到這事，他總是一臉的不耐煩。凌夫人也就識趣地住口了，反倒是凌修板著臉教訓，“你娘跟你說話你好好聽著！什么態度……”

“哎呀知道了，要是找到能成親的人會告訴你們的。”

這話靈異已經說過很多遍了，連一個字都沒變，凌修還想再說，正好這時凌彧姍姍來遲，雖然凌夫人對凌彧教丫鬟射箭的事有微詞，但也沒跟凌彧表露什么，只叮囑他注意身體。

姬霜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讓人討厭的高陽也會救她于水火。

這天上午，凌彧讓姬霜背詩文，背過下午才能去練箭，姬霜痛苦不堪，就在她絞盡腦汁想法子打算蒙混過關的時候有小廝過來通稟。

“二公子，丞相府上的四公子請您一起去郊外踏青，夫人讓我過來請您過去。”

雖然對高陽姬霜沒什么好印象，但不得不說，這個高陽幫她大忙了！終于不用再看書了！

姬霜正心中竊喜，凌彧卻潑她一盆冷水，“回來繼續檢查。”

“哦……”

凌云花枝亂顫地偷笑，被姬霜狠狠瞪了一眼。

汴京城外有一條河，沿途草木茂盛風景如畫，再加上此刻陽光明媚，實在是踏春的好時節。

高陽不知道怎么發現這塊好地方的，寬敞又干凈，一眼望去，是望不到頭綠色，看得人心情十分舒暢。而且高陽應該提前吩咐人布置過，水果糕點，清茶美酒一應俱全，應有盡有。

除了凌彧之外，高陽還邀請了其他世家子弟或朝廷官員的公子，一輛輛奢華的馬車紛紛到此，下來的人穿著打扮都屬上品，紛紛聚在高陽周圍寒暄談笑，阿諛奉承，極盡拍馬屁之能。高陽也很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優越感，游刃有余地游走在眾人之間。

只有凌彧和另一個人沒有去湊熱鬧。顯然那人也發現了這個事實，向凌彧走過來。

他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見過公子，我是顧靈均，御史中丞顧北是我爹。”

這個人好像知道凌彧的身份似的，故意報出了家門。果然當凌彧說出自己的身份后，他一點都不驚訝。

都是御史府的人，也都不屑于趨炎附勢，像是有了共同話題似的，就這么聊了起來。

高陽敦實的身體立在眾人前面，舉起酒杯說：“謝謝大家賞臉赴約，我先敬各位一杯，希望今天到場的朋友都玩的高興。”

下面人紛紛附和，高陽臉上有光，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凌彧和顧靈均舉杯遙敬，也喝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