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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杭州大頭兒子文化發展有限公司與央視動畫有限公司侵害著作權糾紛案

案情聚焦

1.關于大頭兒子公司據以主張的權利基礎即劉澤岱94版簡筆畫原型圖的表達內容是否為2013年補充協議附圖造型問題。

判斷大頭兒子公司的該項主張是否成立應當實際考察2013年補充協議記載的內容是否與事實相符,而不能僅依據補充協議自身文字記載的邏輯推理。2013年補充協議簽訂之時,劉澤岱94版簡筆畫原型圖、央視動畫公司在此基礎上演繹而成的95版動畫片標準設計圖以及95版動畫片人物形象均已完成,在多個版本的大頭兒子人物形象同時存在的情況下,應當對2013年補充協議附圖造型是否為劉澤岱94版簡筆畫原型圖的表達內容進行客觀具體的判斷。

綜合考慮本案已經認定的事實,大頭兒子公司的該項主張至少存在以下與事實不符之處:

(1)根據浙江法院系列案件生效判決確定的時間線索可知,95版動畫片第82集出現的大頭兒子人物形象不可能與劉澤岱于1994年創作的大頭兒子人物形象簡筆畫原型圖的表達內容一致。而經法院庭審查明,2013年補充協議附圖造型中的大頭兒子形象與本院當庭播放的95版動畫片第82集中的大頭兒子卡通形象基本一致,故大頭兒子公司的該項主張與浙江法院系列案件生效判決已經認定的事實不符。

(2)劉澤岱于1994年創作的簡筆畫原型圖系用鉛筆勾勒的人物形象黑白簡筆圖,而2013年補充協議附圖造型所顯示的大頭兒子人物形象對頭發、衣服等細節進行了精致繪制,其人物形象的衣服、鞋子等部位有顏色深淺變化,該人物形象明顯不屬于用鉛筆勾勒的黑白簡筆圖。

(3)劉澤岱本人在浙江法院系列案件談話筆錄中陳述稱,央視動畫公司進行著作權登記的95版動畫片人物形象與劉澤岱創作的94版簡筆畫原型圖有一些變化。而2013年補充協議附圖造型所記載的大頭兒子人物形象與央視動畫公司進行著作權登記的95版動畫片人物形象除顏色為黑白外,其余特征完全一致,該事實與劉澤岱本人關于二者存在區別的陳述相悖。

(4)根據已經查明的事實可知,94版簡筆畫原型圖系用鉛筆勾畫,形象較為粗糙,95版動畫片標準設計圖及95版動畫片人物形象系在此基礎上演繹創作而成。雖然94版簡筆畫原型圖各方都無法提供,但可以確定的事實是,94版簡筆畫原型圖與95版動畫片標準設計圖及95版動畫片卡通人物形象相比,在線條運用上應更為簡單。而2013年補充協議附圖造型中,各人物形象頭發進行了著色,衣服線條更加復雜,顏色深淺不一,表情形象豐富,上述特征明顯與94版簡筆畫應較95版標準設計圖更為簡單的結論不符,亦不符合浙江法院系列案件生效判決認定的劉澤岱于1994年創作簡筆畫原型圖、央視動畫公司在此基礎演繹創作95版動畫片標準設計圖并進一步演繹創作95版動畫片人物形象的演繹邏輯過程。

大頭兒子公司在浙江法院系列案件中從未主張過2013年補充協議附圖造型即劉澤岱94版簡筆畫原型圖,而劉澤岱本人作為94版簡筆畫原型圖的作者在上述案件亦從未提出上述主張。相反的,劉澤岱卻認可與補充協議附圖形象一致的95版動畫片卡通人物形象與其創作的94版原型圖并不相同?,F大頭兒子公司提出上述主張,但并未提供合理的解釋,在存在以上多處疑點及邏輯矛盾的情況下,法院對大頭兒子公司的該項主張難以采信。

2.關于大頭兒子公司的行為是否構成侵權及一審判決適用法律是否正確的問題。

演繹作品是利用已有作品創作的新作品,演繹作品既利用了原作品的表達,又具有演繹者的獨創性表達。本案中,劉澤岱于1994年創作的作品為簡筆畫,95版動畫片、13版動畫片人物形象為動漫卡通形象,浙江法院系列案件的生效判決已經認定央視動畫公司系95版動畫片、13版動畫片人物形象演繹作品的著作權人。據此已可以確定,95版動畫片、13版動畫片人物形象演繹作品與劉澤岱94版簡筆畫原型圖存在區別,上述區別即央視動畫公司具有獨創性的表達,央視動畫公司對其演繹創作的獨創性表達部分享有著作權。

在案證據雖不能確定劉澤岱94版簡筆畫的具體表達內容,但足以認定大頭兒子公司實際取得了劉澤岱94版簡筆畫作品的著作權。同理,在案證據雖不能確定中央電視臺對95版動畫片、13版動畫片人物作品享有獨創性的具體內容,但足以認定中央電視臺有演繹行為,且央視動畫公司取得了95版動畫片、13版動畫片人物形象演繹作品的著作權;在案證據雖不能確定大頭兒子公司侵權的具體內容,但從黑白簡筆畫到彩色動漫卡通形象的事實,結合大頭兒子公司在本案中多次陳述其授權生產、銷售的涉案玩偶來源于2013年補充協議附圖造型中的人物形象,足以認定大頭兒子公司使用了演繹作品中具有獨創性表達的演繹部分內容,足以認定大頭兒子公司的涉案行為構成侵權。

大頭兒子公司認可其授權生產銷售的涉案玩偶來源于2013年補充協議附圖中的人物形象,而該附圖人物形象又與95版動畫片人物形象一致,故大頭兒子公司必然使用了央視動畫公司享有著作權的演繹作品中的獨創性表達,且未有證據證明大頭兒子公司曾經接觸過劉澤岱94版簡筆畫原型圖,因此,一審法院據此認定大頭兒子公司構成侵權正確,本院予以確認,一審法院在此基礎上適用《著作權法》第四十八條、第四十九條進行侵權責任的認定,適用法律并無不當。

3.關于一審法院對損害賠償數額的認定是否適當的問題。

本案中,在案證據不能證明央視動畫公司的實際損失抑或大頭兒子公司的侵權實際獲利,對賠償數額的酌定情況,本院綜合考慮以下因素:第一,未有證據證明大頭兒子公司曾經接觸過劉澤岱94版簡筆畫原型圖;第二,大頭兒子公司使用央視動畫公司享有權利的演繹作品具有主觀故意;第三,央視動畫公司權利作品的影響力和知名度較高等。綜合上述因素,央視動畫公司提出的賠償數額具有合理性,一審法院予以全額支持,并無不妥,本院予以認可。對于合理支出,央視動畫公司提交了相應的證據材料,且其主張數額未超過其總支出,應予全額支持,一審法院對此認定正確。

律師評析

通過對案情的分析,大頭兒子公司通過受讓最終取得了劉澤岱94版原畫的著作權,而央視動畫通過央視授權得以行使95版動畫形象的演繹作品的著作權,本應“涇渭分明”的雙方,卻因為一個關鍵事實,即劉澤岱94版原畫載體滅失導致雙方權利界限不明,從根源而言雙方的糾紛實質上正是因為此種界限模糊導致。

根據著作權的一般理論,演繹作品的實質是基于已有作品的表達,通過改編、翻譯、注釋、整理等行為產生新的有獨創性的作品的過程。也即演繹作品本身既包含原作品已有的表達,同時也包含演繹作者的獨創性表達。大頭兒子公司與央視動畫糾紛的特殊之處在于原作品載體滅失導致其表達內容無法確定,致使劉澤岱94版原畫獨創性表達與央視95版動畫形象在此基礎之上的獨創性表達部分難以區分,進而導致雙方基于原作品的著作權和基于演繹作品的著作權界限難以區分??v觀京浙兩地法院判決,其對于雙方侵權與否的判斷邏輯實質上大同小異:就浙江法院的判決而言,法院認定央視13版的動畫形象必然包含劉澤岱94版原畫獨創性部分,而此種改編、演繹并未獲得94版原畫著作權人大頭兒子公司的許可,故構成侵權;就北京法院的判決而言,法院認定大頭兒子公司許可他人生產的玩偶與央視95版動畫形象近似,必然包含了央視演繹作品具備獨創性的部分,此種使用行為同樣未獲得95版動畫權利人央視動畫的許可,故同樣構成侵權。

京浙兩地法院的認定和判決,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無奈之舉。著作權法保護的是“獨特的表達”,載體的滅失并不當然意味著表達的滅失,特別是94版原畫還有演繹作品存在的情形下,故對大頭兒子公司通過受讓取得的94版原畫著作權并不能做否定性評價。但與此同時,由于載體滅失導致的原作品表達內容的不確定性,結合在案雙方提供的各項證據,特別是當年創作過程中直接參與者的相關證言,法院能夠認定的事實便是央視95版動畫形象是基于劉澤岱94版原畫創作的演繹作品,但是同樣無法確定其具備獨創性的內容界限。在這種頗為窘迫的前提下,兩地法院的判決邏輯出奇的相似,以一種通俗的語言表述,大致就是法院只能判定一方的使用行為中包含未經許可使用的對方具備著作權權利的獨創性部分,因而必然構成侵權行為,但是獨創性部分的具體內容和界限卻無法進行細分,也即只能對侵權行為的存在與否做定性評價,而無相對客觀準確的定量評價。法院此種裁判邏輯和方式頗能讓人感受到其無奈之處,但是此種裁判方式和邏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無法達到雙方定分止爭的根本目的,而最終很可能陷入雙方誰起訴便誰勝訴的境地,基于法院只能以一種概括式的推理去確認侵權事實的存在。事實上雙方作為“大頭兒子”人物形象的權利相關方,最終卻只能在“相互攻伐”中互相消耗,結果令人扼腕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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