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世潮評:新時代人生哲學隨筆三百篇
- 顧龍友
- 3373字
- 2022-07-22 16:08:08
撒嬌與扭捏
在人際關系中,有一種特殊的表現形式,叫“撒嬌”。它是行為人為了某事或某人,在情感表達上,通過類似示弱的方式,來實現心理預期之目的。此番情態,故已有之。明朝張四維《雙烈記》中有言:“專會撒嬌使性,哪管我債重家傾。”清朝曹雪芹《紅樓夢》里寫道:“你瞧瞧!這么大了,離了姨媽,他就是最老到的,見了姨媽,他就撒嬌兒。”如今,也有這種情態,且更為張揚。如在車站、商店里,在機場、碼頭上,大庭廣眾之下,有的女孩毫無顧忌地撒起嬌來,不過,常遭他人冷眼或嗤笑。
筆者分析,撒嬌通常在以下四種對象之間發生:第一種為戀人對戀人。徐志摩對撒嬌有句經典之語:“別擰我,疼。”本世紀初的幾年里,北京女孩對男孩流行說:“討厭。”別小覷此類或肉麻或酥軟的話語,用在情侶之間,還挺催情、很管用。此外,撒嬌也常用來修補戀人之間的關系。如:一句“我病了,好痛喔”,一句“不見您,好想喔”,可使瀕臨破裂的關系得以修復,也可使矛盾重重的關系得以和諧。有人說,好女人愛撒嬌。女人本身就具備撒嬌的天賦和氣質,倘若不會撒嬌,就如同士兵在戰場上不會使用槍械一樣。第二種為子女對父母。子女是父母的心頭肉。在正常情況下,父母對子女無不擁有舐犢深情。對子女來說,尤其是小時候,在情感上更依賴于父母。凡為人父、為人母者,都會或多或少地感受到子女的撒嬌。從心理學上分析,作為子女,主要意欲通過撒嬌,重拾孩提時期被父母呵護的感覺;或通過撒嬌,舒緩氛圍,以退為進。如:女兒想要媽媽一起去逛街,媽媽不樂意,便嬌嗔地說,“媽媽,您就不能陪我一下嗎?媽媽,啊!”兒子處了一個女朋友,媽媽不同意,便嬌嗔地說,“媽媽,她挺好的,我很喜歡,您就不能由著我嗎?媽媽,啊!”面對女兒、兒子的這番撒嬌,做媽媽的,還真是難以堅辭,常以又怨又愛、半推半就應之。第三種為同事對同事。這種撒嬌情形,多發生于女部下對男上司之間。女部下為了自己的名或利,用無傷自尊又不失大雅的方式,向男上司撒個嬌。在這般情形下,男上司往往會對女部下多一些照顧。如此,女部下既給了男上司足夠的面子,又沒有付出物質、身體代價,就實現了自己的愿望,可謂打了溫柔一仗。除以上三種情形外,還有一種特殊的情形,即在一種不正常的情況下,一方對另一方撒嬌。盡人皆知,撒嬌也有成本,包括情面成本(如給好臉、說好話,施柔態、作嗲狀)等,故而,誰都不會亂用和廉用。但是,婚外情人之間,不僅在私下空間會撒嬌,有時在公共場合也會撒嬌。明眼人從中會窺視出他倆異常關系之端倪。受賄者與行賄者之間,有時也有撒嬌之舉,在“大叔小侄、大姨小甥、大哥小弟、大姐小妹”的聲聲親昵叫喚中,脈脈地完成權錢、錢色、權色交換。
撒嬌的成因有多種。其一,黑格爾曾經論述道:“在人的本性中有一種精神,它以犧牲狹隘的生理利益去追求一種超越其生理利益的目標和原則為滿足。”因此,黑格爾把人理解成一種“精神的載體”。對許多人來說,撒嬌是一種精神追求,追求得到理解、獲取尊重,而與狹隘的生理利益無關。其二,社會學家所說,人是誕生兩次的動物,第一次誕生是由“生理遺傳”決定的,第二次誕生是由“社會遺傳”決定的。也就是說,人的第一次誕生遺傳了父母的基因,第二次誕生遺傳了社會的基因。人的撒嬌也是這樣,因人之“生理遺傳”和“社會遺傳”有異,故有的人愛撒嬌,如在家里常常嬌嬌滴滴,在單位有時嬌里嬌氣;而有的人則不愛撒嬌。其三,人通常吃軟不吃硬,又往往會同情弱者,而撒嬌外露的則是軟和弱,所以,其宛若悠揚的琴聲和婉轉的歌聲,容易感染人、打動人,以博得愛意和同情。在現實生活中,撒嬌之態多樣,女人在男人的懷抱里指指戳戳、咿咿呀呀是撒嬌,女人嘟噘著嘴、也斜著眼不理不睬男人是撒嬌。還有,在夫妻爭吵中,居弱勢的一方,或不辭而別離家出走,或故意自虐或自殘肢體,也是撒嬌。這樣的撒嬌,其實是“可憐人的乞憐戲”。其四,功利主義者主張以實際功效或現實利益為行為準則。也就是說,自己的一切行為聽命于實際功效或現實利益這根指揮棒。于是,一些人心甘情愿地或勉為其難地用撒嬌的方法,來謀取本難獲得甚至本非所獲的利益。一些愛撒嬌的人,盡管功利思想并不嚴重、功利成分并不占多,但不可否認,他或她不會不作功利上的考量。更何況,常人或多或少、或強或弱有幻想,而正常的幻想是理想,非正常的幻想是企圖。一些人基于幻想,也會撒嬌,以企圖獲得對方的美意和愛意。
人在世上,撒嬌也有學問。如:小孩撒嬌,若撒得不是時候、不是地方,會招致大人的責備;如小孩撒得過分,加上大人一時窩火,就會出現大人打小孩的局面。又如:大人撒嬌,撒錯了對象、撒錯了方式,對方則會不理茬兒,甚至還會表現出蔑視。有人把女人分成九品,即貴、慧、嫻、雅、恬、媚、俏、帥、酷。媚是九品女人中的女人,上帝賦予其特有的魅力和神韻,若在撒嬌時恰到好處,可以收獲很多。撒嬌者多為女人和小孩。“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不知當年孔子說這句話時是否有因為女人和小孩愛撒嬌的原由。撒嬌似乎是女人和小孩的專利,倘有男人采用,大有可能被認為是“娘娘腔”。而這,往往無益于男人形象,也無助于解決問題。在人際關系中,撒嬌絕對不是“主料”,最多只能稱作“調料”,而“調料”則可有可無,即使要用,也需用得恰好;若用之欠妥失當,則不如不用。其實,人之相處相交,并不非得撒嬌不成,只需靜靜地、默默地,用不著去刻意求取,也用不著去費心解釋。撒嬌的目的要正道,目標要正向。君不知,那些無比妖艷的年輕女子,于幽暗燈影中,在大腹便便的官員面前撒嬌,在夸財斗富的商賈面前撒嬌,莫不是在搞權色勾兌、錢色交易。實際上,這種撒嬌不具傳統意義,已淪為違法犯罪的道具。應當看到,目的正道、目標正向的撒嬌,在婚姻中大有裨益。再鐵石心腸的丈夫,面對柔情撒嬌的妻子,總會有所感化。縱然在平平常常的日子里,好女人對心愛的男人偶爾撒點嬌,而男人又能欣然接受,那也妙不可言,不失為人生一樂。
扭捏,本指人在走路時,故意左右搖動自己的身體;今指人在人前時,言談舉止不大方。乍看起來,扭捏與撒嬌在詞義上有相近之處,實則相差甚遠。誠然,有的撒嬌也呈扭捏狀,有話不直截了當地說。但是,這時的扭捏狀,卻是可親、可愛的,而不是令人生厭、生氣的,就像小孩逗大人開心一樣,扮個甜妹,做個鬼臉。從總體上說,扭捏不被好評,不受歡迎。其一是做作。本該穩穩當當的,卻不穩穩當當;本該有模有樣的,卻不有模有樣;本該規規矩矩的,卻不規規矩矩。如清朝李汝珍《鏡花緣》中寫道:“他們原是好好婦人,卻要裝作男人,可謂矯揉造作了。”二是虛偽。扭捏的往往不是好端端的,好端端的往往不會扭捏的。《唐子》中曰:“雄聲而雌視者,虛偽人也。”扭捏之舉,常為虛偽之舉。如:有些官員,特別是在機關、單位里擔任“一把手”的,言語之間,時而很厭惡、煩惱自己的職位,恨不得立馬甩手不干。然而,這是扭捏,若真的叫他或她不干,說不定又會哭鼻子了。又如:有些人,別人請他或她“出山”,總推三阻四,其實是扭捏,如真的不請他或她,那又怪怨不盡。三是變異。扭捏之態并非真實之態,這就容易以假亂真。如:小孩喜歡做的“老鷹抓小雞”游戲,耍招之一是佯攻,即看起來要抓左邊的小雞,實際上要抓右邊的小雞,所顯示的是扭捏。又如:客人來家了,大人喚小孩出來叫人,小孩在房里不肯出來,待大人喚得急了,小孩才很不情愿地出來,不僅如此,小孩只是耷拉著腦蛋勉強地叫人一聲。經過如上分析,我們不難看到,扭捏與撒嬌,僅有些許相似,絕不等同,千萬不可把扭捏當撒嬌,否則,恐會“見笑于大方之家”,且于事無補甚或適得其反。
撒嬌與扭捏,為人之行為中的非常態,偶爾施之,未嘗不可,但不能濫施。濫施撒嬌與扭捏,損其人格,毀其人品。動不動撒嬌,時不時扭捏,是男人,那不是大丈夫;是女人,那只是小女人。人的內心、情感深處盡管有柔軟之處,但面對世人世事,切不可隨意、任性外顯柔軟。從一定程度上說,撒嬌與扭捏也是柔軟。待人處事,誰都喜歡對方有恒心、有恒情。動不動撒嬌,時不時扭捏,難免使人產生不穩重、不踏實的感覺。一旦讓人起了成見,對建立并發展人際關系無益。一般性的撒嬌與扭捏還好,若到了打情罵俏的地步,那就錯了,因為打情罵俏具有逗弄、誘惑的意味。從一定意義上說,撒嬌是個美妙東西,扭捏也非一無是處。故而,千萬不要糟蹋了撒嬌,也不要給扭捏“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