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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274)

一本書無非是作者的思想痕跡。這種思想的價值或在于素材,也就是他想過些什么;或在于形式,即對素材的加工,也就是他為素材想過些什么。

素材是多種多樣的,它給予書本的優點也是多種多樣的。所有經驗的素材,也就是所有歷史的,或者物理的事實,就其本身而言并在最廣泛的意義上,屬于這一類。這一類的特點在于對象;所以,不論作者是誰,書可能是重要的。

至于形式,其特點在于主體。所寫的素材可能為一切人所理解并且熟知;但是,處理素材的方式,為素材所想到的一切,都給書本以價值,這種價值來自主體即作者。所以,一本書從這方面來看是卓越無匹的,那么其作者也會是這樣。由此可見,一個值得閱讀的作者的成績越大,歸功于素材之處則越小,甚至可以說,這個素材越是為人所熟知和濫用。例如,希臘三位偉大的悲劇家都寫過同一個題材。

因此,一本書出了名,應當認真區別,是由于素材,還是由于形式。

非常普通而又平庸的人由于素材的原故,可能提供很重要的書,因為這種素材只有他們才掌握到:例如,描述遙遠的國土,罕見的自然現象,進行過的試驗,歷史事件,他們或者是以上素材的見證人,或者花費精力和時間發現過并專門研究過它們的原始資料。

另方面,素材如為人人可得,甚或眾所周知,則一切取決于形式;只有為素材想過些什么,才能給成果以價值;因為只有卓越的頭腦才能提供值得一讀的東西。其余的頭腦永遠只能思考人人都能思考的東西。他們提供了他們心靈的復本,殊不知每人自己已擁有它的原件。

然而,讀書界關注素材,遠甚于關注形式,正因如此,便談不上什么較高的文化修養。最可笑的是,他們對待詩人的作品也暴露了這個偏向,因為他們細心搜尋真實情況,或者詩人的個人境遇,這些曾經充當作品的動機:是的,這些材料對于他們終于比作品本身更有趣,他們寧愿讀有關歌德的書,而不去讀歌德的作品,孜孜不倦地研究浮士德傳說,而不去讀《浮士德》。比格爾曾經說過,“人們會提出博學的研究論文,來說明萊諾蕾究竟是誰,”[6]我們發現這句話一字不差地應驗在歌德身上,因為我們已經有了許多博學的論文研究浮士德和浮士德傳說。這些論文都是而且永遠是專談素材的。這種重素材而不重形式的偏好,好比一個人拿到一只美麗的伊特魯里亞古瓶[7],不去欣賞它的形狀和繪畫,只對它的色調和顏料進行化學分析一樣。

沉湎于這種惡劣偏向,試圖通過素材產生效果,在任何成就斷然在于形式、即詩意形式的各門專業中,是絕對應當摒棄的。然而,我們經常見到,壞的劇作家努力利用素材來填充舞臺:例如,他們把任何一個名人搬上舞臺,盡管他的生平缺乏任何戲劇情節,有時他們甚至等不到與此人一同出世的人們死去。

這里說到的素材與形式的區別,甚至也適用于談話方面。就是說,一個人談話要談得好,首先得靠智力,判斷,機智與活潑,這些給談話以形式。然后,談話的素材很快引起了注意,這就是可以與人談一談的內容,即他的知識。如果知識非常少,那么上述形式上的素質要有非常高的水平,才能使他的談話有價值,因為這時談話的素材只限于眾所周知的人事和自然情況。如果一個人缺乏這些形式上的素質,卻有任何一門知識給他的談話以價值,那么情況就相反了。這時,其價值全然有賴于它的素材,正如西班牙的諺語所說:“傻子在自己家里要比聰明人在別人家里更熟悉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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