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制度對人力資本影響文獻綜述

雖然人力資本積累是解釋經濟增長的重要因素，但關于制度如何通過人力資本的渠道影響經濟增長的研究還不充分（Dias和Tebaldi, 2012）。目前，討論制度對人力資本影響的文獻，主要描繪了三個影響渠道：教育投資回報率、資本約束和企業發展。

首先，制度可以影響教育投資的預期回報率，進而影響人力資本投資。人力資本投資增強了工人的專業化水平，但也提高了他們面臨的風險（Wildasin, 2000）。這是因為，更專業的知識只適用于某個特定領域，而專業化的投資可能會導致工人失業風險增加。公平的制度環境意味著，具有更高人力資本的社會成員通過公平競爭獲得更高報酬的概率較大。同時，不公平競爭所導致失業的風險要較小。因此，更高的預期回報將促進人力資本投資。另外，預期回報率還與人口流動相關。如果人口流動受到限制，未來可選擇的就業途徑非常有限，人力資本投資的回報就會受到抑制。因而，當前進行人力資本投資的動機就不足（Stark和Wang, 2002）。Mo（2001）提供了一個反面證據。他的研究表明，腐敗對經濟增長具有非常顯著的消極影響。腐敗除了會導致政治不穩定，另一個重要影響就是降低了人力資本積累和私人投資。從這個角度來看，廉潔的政府和公正的制度環境可以促進人力資本積累和私人投資。

其次，更公平的制度可以解決人力資本投資面臨的資本約束，進而促進人力資本積累（Lochner et al.，2011）。更公平的教育制度能夠為那些出身于貧困家庭的學生提供資金支持，幫助他們克服資本約束，從而接受更多的教育（Ranjan, 2001）。然而，信號理論認為教育僅僅發揮了信號的作用，并沒有實質性地增強人力資本（Bedard, 2001）。即便信號理論的命題成立，更公平的制度也仍然有利于人力資本積累。這是因為，緩解資本約束意味著更多個體能夠充分釋放關于自身能力的信號，從而保證人力資源得到有效的運用。

最后，公平的制度更有利于企業的發展，并通過企業這一渠道促進人力資本積累（Djankov et al.，2002）。Dias和McDermott（2006）發現，公平的制度環境更利于企業家的成長，而企業家可以鼓勵工人投資人力資本。另外，人力資本也可以反過來促進企業家的出現。Dunn和Holtz-Eakin（2000）利用面板數據分析了金融資產和人力資本對企業家成長的重要性。他們發現，年輕人自己的金融資產對于創業成功概率的影響雖然在統計上顯著，但經濟意義較弱。而父母對子女創業成功的影響卻很大。但父母的人力資本對子女創業的影響，要顯著高于其金融資產的影響。如果父母的人力資本高，子女成為企業家的概率就會大大增加。人力資本對企業家成長的積極作用，說明公平的制度環境可以造成人力資本積累的良性循環。

既有文獻表明，公平的制度環境對人力資本的積累非常重要。但這些研究只討論了人力資本總量的積累，而忽視了對人力資本效率的分析。事實上，如果考慮到效率問題，人力資本可能更容易受到制度的影響。這是因為，人具有主觀能動性，如果制度提供的激勵機制不合理，人力資本效率就會顯著降低。目前，探討人力資本與經濟增長的文獻也沒有充分考慮制度對人力資本效率的影響（Aghion和Howitt, 2009）。

雖然已經有很多研究討論實物資本的配置效率，但將制度與人力資本效率納入經濟增長模型的分析還很有限。對人力資本效率度量和影響因素的實證研究主要使用隨機前沿模型、生產函數和數據包絡分析等工具進行。錢雪亞等（2014）運用2007—2011年省級面板數據構建隨機前沿教育生產函數模型，比較了中國各省的人力資本效率。他們發現，在基礎人力資本積累領域，公共教育投入具有更高的效率；而在專業人力資本積累領域，私人教育投入更有效率。陳曉迅和夏海勇（2013）在人力資本門檻理論的基礎上引入資本邊際產出波動假設，拓展了以不同類型人力資本貢獻率作為人力資本配置效率度量指標的分析方法，用于評價不同增長類型地區的人力資本配置效率。他們的實證研究表明，中西部省份的技能型人力資本配置效率低于東部發達省份。孟曉晨等（2005）利用生產函數分析了中國主要省區人力資本與實物資本利用效率，發現中國大部分省區的利用效率都沒有達到最優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