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魔王愛上兔斯基

栩如笙在IDEA工作的第五天,趁著沈山南接待客戶的空當,她頂著兩只熊貓眼造訪了人事部。
她看到林姐的一瞬間猶如見到了親人:“林姐!救我!”
林姐面露微笑,這種場面她是見慣了的,因為每一任總裁助理都是這么過來的:“小栩啊,這個點你怎么來了?”
“林姐,我能申請調崗嗎?”栩如笙真的是快哭出來了。這五天,她度日如年,沈山南簡直就是個變態,當然,這話她是不敢公然說的,畢竟工作還是要保住。
林姐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笑,拍拍栩如笙的肩膀:“小栩啊,你這個崗位是所有實習崗位中最好的,你怎么就想著調崗呢?”
“林姐……我為什么調崗,人事部不是應該最清楚嗎?為了配合沈總,我天天穿平底鞋沒關系,但是他竟然要求我走路不要出聲!難道讓我用飄的嗎?去洗手間的時候開關門不能有動靜!他嫌棄我辦公室打掃得不夠徹底,說是陽光照進來的時候,可以在陽光中看到粉塵。我給他煮的咖啡,他每一杯幾乎都只喝一口,一會兒嫌冷一會兒嫌熱。他不讓我穿波點和條紋的衣服,說是晃得他頭暈。還有啊,他要求我24小時待命,他大晚上睡不著就打電話騷擾我!林姐啊……你讓我調崗吧,我保證,到了新崗位,我一定和機器人一樣,努力工作!”
這幾天,栩如笙被沈山南折磨得幾乎精神崩潰,她喜歡IDEA,喜歡男神,她也想留下來工作,但絕不是當沈山南的助理!
林姐嘆了口氣:“這一時間我們人事部也找不著合適的人替換你。要不這樣,你忍忍,不出一個月,總裁一定會要求換新助理,給我們一個月時間招人,到時候我讓新人頂上,你調崗到其他部門。”
“可是——”栩如笙還想說什么,卻被手機鈴聲打斷,來電顯示:大魔王。
她剛按下接聽鍵,就聽到沈山南的聲音:“栩如笙,上班時間你竟然曠工,趕緊給我回來整理資料。”
“好……”
于是,栩如笙帶著一腔怨念回到十六樓。
沈山南往她懷里塞了一摞文件:“這是今天的客戶帶來的項目資料,你把有用信息提煉出來整理成文檔,我明天一早要看。”
“啊?”栩如笙看了看懷里的文件,這些材料光是看完都要花上一天,怎么可能來得及明早前整理好,“沈總,這項工作大概需要三天……”
沈山南笑道:“那這樣好了,三天后,你和這些材料一起辭職吧。”
“哈哈哈,沈總說笑了,一天就夠了!明早前我肯定會把整理好的文檔發您郵箱。”栩如笙露出一個極為“燦爛”的微笑。
沈山南點點頭:“嗯。煮一杯咖啡送到我辦公室。”
“好的,沈總。”
待沈山南轉身進了辦公室,栩如笙臉上立馬換上生無可戀的表情,小聲嘟囔道:“每次都只喝一口,還要我一天煮三次……”
“栩如笙,我耳朵挺好使的,建議你不要在背后說我壞話。”沈山南的聲音從辦公室傳出來。
她尷尬地摸摸自己的劉海:“我馬上去磨咖啡。”
栩如笙一邊磨咖啡一邊想,自己實在是不爭氣,即便沈山南這幾日這么折磨她,她對這個大魔王也恨不起來,一旦看到他的臉,所有的不愉快都會煙消云散。
然而沈山南卻似乎有意把她往死里整,看來有些誤會還是要解開的,否則她可能撐不到一個月調崗就自動辭職了。
栩如笙充分醞釀了情緒,整理了思路,組織了語言,然后端著咖啡敲響了沈山南的門。
“進來。”
她將咖啡端端正正地放在他的辦公桌上,然后立在一旁。
沈山南淺啜一口,竟然覺得今天的口感還不錯,看來栩如笙這個私生飯不只有力氣大這一個不知道是不是優點的優點,學習能力也很強,不過幾天時間,咖啡就煮得像模像樣了。
他頭一回沒有挑剔咖啡,并且喝了第二口,喝完咖啡抬頭,卻發現栩如笙一直沒走:“有事?”
栩如笙用力地點點頭。
沈山南看了看時間,距離下一個行程還有些時間:“說吧。”
她深吸一口氣:“沈總,我覺得你可能對我有點誤會,我從來沒有跟蹤過你。那天我闖進更衣室是因為我的絲襪破了,我一時間找不到洗手間,我那時候還不知道十六樓是你的辦公區域;電梯出故障那次,真的只是巧合,我聽到了你的呼叫,所以才出現的;至于這個工作,我是A大推薦過來的,這個推薦工作從今年二月就開始了,這一個多月經過層層篩選,我才得到了實習機會。”
“所以?”沈山南的食指輕輕叩著桌面。
“所以這一切都是誤會,我不是跟蹤狂,更不是你的粉絲,我真的是來認真工作的!”栩如笙一口氣說完。
并且本來打算認真追求你。
她在心里補了一句。
沈山南默不作聲,栩如笙以為他的內心沒有一絲波動,然而,他想的是:竟然不是我的粉絲?怎么可能不是我的粉絲?為什么不是我的粉絲?現在的局面豈不是很尷尬?
栩如笙見他許久都不說話,便試探地問道:“沈總,你相信我了嗎?”
沈山南故作鎮定,質疑道:“大晚上的你來公司做什么?而且一個正常人怎么能做到徒手掰開電梯門?”
“呃……”栩如笙一時語塞,她總不能說自己做夢來到公司,“我白天把錢包落在公司了,所以晚上過來找;至于電梯,我真沒有掰電梯門,它自己突然就打開了,可能是故障的問題吧。”
沈山南帶著懷疑的目光打量她,一米六五的身高,體重目測不會超過九十五斤,四肢纖細,確實不像是個力氣很大的人,何況那日,電梯確實出故障了。
栩如笙回以堅定而真誠的眼神。
沈山南擺擺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工作去吧。”
栩如笙立即反應過來,沈山南這是相信她的解釋了,誤會終于解開了,她的春天要來啦!
栩如笙借著沈山南相信她的這股勁,打算加班加點把他交代的工作做完,午餐和晚餐都在員工食堂草草解決,下班后也沒和同事一起走,而是回到十六樓加班。
而大魔王沈山南卻輕飄飄扔給栩如笙一句“做不完不許回家”后,自己下班了!
起初栩如笙還有干勁,但一個小時后,她開始有些恍惚,拍了點冷水在臉上,恢復了精神,繼續加班;兩小時后,她已經喝掉了四杯咖啡;三小時后,她的眼皮有些重;四小時后……
栩如笙趴在堆積如山的文件中睡著了。
下一瞬,栩如笙從天而降,出現在自己的家里。
她無奈地撫額:“完了,我睡著了。”
按照之前的情況,現在的她是夢里的她。
她覺得有必要把自己的本體叫醒,畢竟工作還沒做完,于是她只剩最后一個選擇了,去公司在夢里加班,或者把自己弄醒回公司。
出門前,她鬼使神差地從舒默的房間里拿了一個兔斯基面具。
事實證明,面具是有用的。
栩如笙剛走出小區不遠,就在一個監控盲區看到一個男人持刀搶劫一個年輕女孩。男人晃了晃刀子,月光下的刀刃閃著白光,女孩一步步后退,十分害怕。
“把錢拿出來,我就放你走。”他壓低嗓音威脅道。
女孩戰戰兢兢地打開包。
栩如笙戴上面具,大喝一聲:“住手!”
歹徒和女孩都愣住了。
栩如笙走上前去,擋在女孩面前:“你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不去工作賺錢,竟然搶劫,要不要臉啊?”
歹徒本被“住手”二字震懾住,卻被栩如笙的兔子面具逗樂了,再加上聽聲音判斷,加入戰局的是一個年輕女子,便有恃無恐,甚至覺得自己運氣不錯,多冒出來一個人他可以多搶一些錢。
“我說小姑娘,你想英雄救美的話,好歹戴個像樣的面具,你戴個卡通面具就出門,這大晚上的,你逗我呢?”歹徒嘲笑道。
栩如笙第一反應是,要是舒默知道有人說她最喜歡的兔斯基不像樣,她一定會和人家拼命,與其等舒默拼命,不如自己先替她解決眼前這個社會敗類。
歹徒見栩如笙不說話,就想逗弄她,便伸手要去摘她的面具,栩如笙握住那人的手腕,輕輕用力往后掰。
“欸!疼疼疼!”歹徒大喊。
栩如笙翻了個白眼:“不好意思哦,頭一次英雄救美,控制不好力道。”
說罷,她往歹徒膝蓋踢了一腳,歹徒瞬間跪地:“疼疼疼!”
“我說小哥哥,你想搶劫的話,好歹練點像樣的功夫,你啥也不會就出門,只知道喊疼疼疼,這大晚上的,你逗我呢?”
這一番似曾相識的話,逗得栩如笙身后的女孩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栩如笙扭頭,乍一看,那女孩五官精致,身材凹凸有致,一頭栗色長卷發,讓她著實驚艷了一把,細一看,這女孩怎么有些面熟?認真一看,竟是她前幾日在人事部門口碰到的另一個IDEA的新人——周簡蘊。
她有些心虛,要是被對方認出自己,那可就尷尬了:“那啥,妹子啊,你趕緊回家吧,外面不安全。”
周簡蘊笑笑:“我不能留你一個人,我們一起把他送到公安局吧,也算為民除害了。”
栩如笙哭笑不得,一個差點兒被搶劫的女孩,居然說不能留她一個人在現場:“這個……我還有點急事。這樣吧,我幫你把人綁起來,你報警吧,你去路邊人多的地方等警察來。”
栩如笙說干就干,在附近垃圾桶翻出來些繩子,把人五花大綁扔給了周簡蘊。還沒等周簡蘊反應過來,栩如笙就已經從她面前消失了。
周簡蘊忍不住感慨一聲:“跑得真快啊……”
另一邊,栩如笙靠著飛毛腿遠離了現場,摘下面具,大口喘氣。待呼吸平復后,她看了面具許久,腦袋里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
月色皎潔,嵐城某別墅區內安謐祥和,風吹樹動,帶出一陣清香。路燈昏黃,將燈下的長椅拉長,草叢里的蟋蟀此起彼伏地吟唱。如此良辰美景,卻有一處極不和諧。
栩如笙躲在了沈山南臥房的窗外,觀察著大魔王的一舉一動。
他似乎剛洗完澡,裹著睡袍,頭發濕漉漉的,邊擦頭發邊打開投影儀。
他的臥房裝修風格簡單大方,只有必要的沙發家具,連臺電視都沒有;床正對的白墻上,緩緩落下一張幕布,他將吊燈關掉,打開昏黃的臺燈。
屋內的氣氛一派祥和,然而幕布上的畫面漸漸清晰,栩如笙不禁感慨,沈山南果然品位很獨特——他看的是《奧特曼》……
栩如笙忍住笑,繼續在窗外觀望,但是屋內似乎有些不對勁。
只見沈山南耳朵貼在門上,畫面靜止了一分鐘后,他走到床邊,拿起遙控器,將視頻暫停,然后打開床頭柜的抽屜,取出一把匕首。
栩如笙看到這兒大概明白了,一定是沈山南家里進賊了,他聽到了動靜,準備“戰斗”。果然不出所料,沈山南剛關上抽屜,門就被一腳踹開。
那歹人戴著黑色口罩和鴨舌帽,手持……一把手槍,槍口正對沈山南。
栩如笙倒吸一口涼氣,在武器上,沈山南處于下風;看體格,沈山南還是略輸一籌。她琢磨要不要進去幫忙。
正想得出神,一道注視的目光鎖定了她,歹徒發現她了……
歹徒似乎被嚇了一跳,差點兒把槍掉了。沈山南察覺到異常,順著歹徒的目光看去,只見栩如笙正朝他招手。
但明顯沈山南也被嚇了一跳,栩如笙有一瞬間的失落。
她自我安慰,如果有個人戴著面具大晚上在自己窗戶外偷窺,她可能已經嚇暈過去了,更何況,這里是二樓,是個人都會嚇到。這么一想,心里就舒坦多了。
她試探性地敲了敲窗戶,發現窗戶質量上乘,便用了三分力氣將窗戶玻璃擊碎,然后單手撐住窗沿,縱身一躍進了屋內。
栩如笙拍了拍手上的玻璃碴,發現沈山南和歹徒面面相覷,十分震驚的模樣,對此她竟然有些雀躍,不可一世的大魔王也有被震懾住的時候。
“你們在干嗎呢?”栩如笙刻意改變了一點音色,試圖打破沉默。
歹徒反應過來,將槍口指向栩如笙:“給你兩個選擇,要么你從哪里進來,就從哪里出去;要么我給你一槍。”
栩如笙淡定自如地走到沈山南身邊,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對歹徒說:“可我哪個都不想選,我是來救他的。”
沈山南怪異地看了栩如笙一眼,這個戴著兔子面具的女人,他根本就不認識,但是從目前的局面來看,她和自己是同一陣線的。
“你覺得你打得過我?”歹徒惡狠狠地質問。
“打不過啊。”栩如笙理直氣壯地回道,“我壓根兒就沒想和你打。”
栩如笙笑笑,她的計劃是帶著沈山南逃跑,這會兒和歹徒說話不過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
說話間,她已經悄無聲息地靠近沈山南,一只手扶住了沈山南的腰。沈山南惱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但下一秒,他只剩下驚嘆。
他被栩如笙扛在肩上,她毫無壓力地以超越正常人的速度和力量帶著他跳出了窗戶,沒一會兒就跑出了別墅區。
沈山南被顛得有些難受,更何況他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人扛在肩上跑,這未免太丟面兒了:“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跑。”
栩如笙猛地停下腳步,地上揚起一陣灰塵,她將沈山南放下:“那好吧。”
她回頭一看,歹徒也已經追出來了,便催促沈山南:“趕緊跑,他追過來了。”
奈何栩如笙速度太快,沈山南才跑出五十米,她自己卻已經在幾百米開外。她扭頭一看,沈山南的速度慢得和烏龜一樣,只好折返,不由分說,一把將他抱起,繼續狂奔逃命。
沈山南欲哭無淚,早知道最后的結局是公主抱,他寧可接受被扛在肩上。
但他想到這種危險之際,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愿意為他挺身而出,心里不由得生出幾分感激,努力說服自己,忘記公主抱一事。
“你是誰?”沈山南問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們認識嗎?”
栩如笙低頭看了一眼沈山南:“你話真多。”
栩如笙忙著逃命,沈山南卻還有空撩妹。
沈山南頭一回被人嗆,尷尬得不知如何接話,他還從未遇見過這樣的情況:“我不是那種不懂知恩圖報的人,你救了我,我總要知道你是誰,我才能找到你,報答你。”
栩如笙怎么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你不認識我,我沒名字。”
沈山南聽出她不愿意表明身份,也不好勉強,只將她當作自己的狂熱粉,畢竟除了狂熱粉,沒哪個正常人會在三更半夜趴在別人家窗戶外偷窺。
“你放心,我不會計較你偷窺我的事情。”沈山南言辭懇切地保證道。
栩如笙覺得這話有些耳熟,奈何忙著逃命,一時間也記不起什么時候聽過。
“你不愿意透露姓名,又戴著兔子面具,那我就稱呼你為兔子小姐吧。”
栩如笙滿頭黑線,她才發現原來沈山南這么喜歡自說自話:“隨你吧。”
反正只要發現不了她其實是每天被虐待的小助理栩如笙就可以。
沈山南仰頭,只能看見栩如笙的脖子,卻莫名覺得,這脖子長得極好看,猶如天鵝頸:“兔子小姐,能麻煩你送我去公司嗎?就在匯才大道,IDEA科技公司。”
栩如笙腳步一頓,啊?去公司?可是到了公司沈山南豈不是就發現她沒有在加班?
“怎么停下來了?”沈山南問道。
面具掩蓋住了栩如笙的心虛:“你去公司做什么,這種時候我們得去公安局。”
“我去公司換身衣服,順帶報警。”沈山南尷尬地整了整睡袍的領子。
栩如笙低頭一看,方才逃得匆忙,沈山南只穿著睡袍,頭發也還沒干,只能硬著頭皮回答,“好吧好吧,送佛送到西。”
“謝……阿嚏!”
沈山南第二個“謝”字未出口,就打了個大噴嚏,頗有些狼狽。
更深露重,霧氣漸濃,云朵遮月,夜色朦朧,一個戴著兔子面具的女人,橫抱身材高大的男子,以堪比世界短跑冠軍的速度,沖進了IDEA電子科技公司的大廈。
栩如笙將沈山南放在電梯門口。
沈山南站在她的身側,忍不住上下打量她,看她身材纖細,沒想到卻如此孔武有力,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注意到她太陽穴那里出了些汗,便貼心地提醒道:“你要不要摘下面具透透氣?”
栩如笙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面具:“我一點也不熱!”
沈山南聳聳肩:“隨你,電梯到了。”
沈山南按下了數字十六。栩如笙明知故問:“這個點了,公司還有人嗎?”
“我有一個蠢助理,她可能還在十六樓加班。”他回答道。
蠢助理……
栩如笙握了握拳,抑制住想打他的沖動,一字一頓地替自己辯解:“你為什么、要說、自己的助理蠢?這樣子、很不、禮貌。”
許是栩如笙戴著面具的關系,沈山南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不悅:“因為她蠢啊。到了。”
電梯門緩緩打開,沈山南大步流星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栩如笙氣急敗壞地跟在他身后。
沈山南經過栩如笙的辦公桌時,看到栩如笙的辦公位空空如也,他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
栩如笙心想:還算你有點良心,沒有繼續吐槽我。
沈山南去更衣室換了身衣服,她跟著沈山南進了休息室。這個休息室設備齊全,除了床、柜,還帶浴室和廚房,堪比單身公寓。
“你要喝咖啡還是喝茶?”沈山南轉身問道。
栩如笙下意識地反應:“我來泡。”
栩如笙說完便意識到說錯話了,現在的局面,他是主人,她是客人,哪有客人這么殷勤地要幫忙端茶送水的,她趕忙補救:“我是說,你泡咖啡,我來報警。但是我嘴巴刁,所以麻煩你咖啡豆現磨,煮咖啡的水要用過濾后的自來水,水溫控制在96℃以下,加一顆方糖不加奶,謝謝。”
栩如笙本意是想為難沈山南,平日里都是她給他煮咖啡,現在終于輪到他來煮了。
沒想到,沈山南不但不覺得為難,反而覺得自己和兔子小姐有著不言而喻的默契:“你的口味和我很接近。”
“哦?真巧。”
能不接近嗎?栩如笙就是照著沈山南平時虐待她的要求說的。
沒一會兒,栩如笙在報警電話里和警方溝通清楚了事件始末,茶水間也已飄出咖啡的香氣,栩如笙不禁心情愉悅,頭一次覺得咖啡機運轉的聲音是如此悅耳。
但她卻沒注意到,咖啡機的聲音掩蓋了歹徒的行動。
十多分鐘前,歹徒跟丟了沈山南,他立刻得到新指示,趕到沈山南的公司。
當沈山南端著咖啡從茶水間走出來時,歹徒破門而入。
栩如笙看著被沈山南隨手放下的咖啡,氣憤地瞪了歹徒一眼,他要是晚來幾分鐘,她就能喝到沈山南為她煮的愛心牌咖啡了。
歹徒被栩如笙瞪得心里發毛,想到她大力碎玻璃的場景,頓生怯意,但還是鼓起勇氣把槍口指向栩如笙,但人卻離栩如笙遠遠的,顯然是怕近身打不過栩如笙。
栩如笙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這家伙竟然劫持她?
沈山南抽出匕首,與歹徒對峙:“放了她。”
“你當我傻啊?”歹徒不屑地說道,“放了人質,我打得過這個面具怪嗎?”
“你說吧,怎么樣你才肯放人?”沈山南問道。
歹徒一尋思:“你跟我走,我就放了她。”
“好。”沈山南毫不猶豫地答應。
栩如笙感激地看了一眼沈山南,雖然他天天罵她蠢,但沒想到他愿意以命換命。
歹徒見沈山南答應了,便壯著膽子走上前推了推栩如笙:“你走開,換他來。”
栩如笙生怕自己被推醒,大喝一聲:“不準推我!”
要是她突然從這個夢里醒了,那她和沈山南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呢。
歹徒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震懾住了:“你你你……干嗎?”
“你是不是傻?你放了我,拿沈山南當人質,按照我的速度,你甩不掉我,就算我打不過你,有我在,你也干不掉沈山南;但是你拿我當人質,沈山南不敢拿你怎么樣,就算他想拿你怎么樣,他也打不過你,跑不過你,等你解決了我,再解決沈山南,這樣豈不是一舉兩得。”
歹徒歪了歪腦袋,竟然覺得栩如笙說得十分有理:“有道理,那你再靠近一點。”
栩如笙才邁出第一步,就被沈山南拉住,她一回頭,大魔王沈山南正在用一種敬佩欣賞的眼神審視她。
正如栩如笙所見,她剛才的一番話打動了沈山南。在他眼里,兔子小姐為了救一個不相干的人,大義凜然地身赴險境。
栩如笙被他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便甩開他的手。這一甩手,沈山南心里就對她更加欽佩了,她面對危險,毫無畏懼,在她的身后,仿佛有光芒綻放。
栩如笙走到歹徒身邊,歹徒將槍口對準栩如笙的太陽穴。
栩如笙給沈山南使了個眼神,讓他走遠點,自己準備大顯身手了。
沈山南默契地讀懂了兔子小姐給的暗示,握著刀,走到一旁。
栩如笙見沈山南走開,便決定放開拳腳一搏,雖然她不會打架,但是她力氣大啊,誰輸誰贏還說不準呢。
她快速握住歹徒持槍的手腕,瞥見他的手背上有一個可怖的紅色疤痕,似乎是燙傷留下的。
她將槍口偏離自己,歹徒有些慌亂,他見識過她的力氣,卻沒想到自己控制不住她,眼見著自己處于下風,他緊握著槍,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子彈擊中了吊燈,玻璃燈罩碎了一地,碎玻璃掉落時劃傷了栩如笙的手腕。
但栩如笙始終沒有松開歹徒的手腕,因為她知道,她再怎么眼疾手快,也不一定能快得過子彈,近身作戰對她這種只有蠻力沒有技巧的人而言才是最好的選擇。
歹徒被栩如笙控制住,施展不開拳腳,沒幾個來回,就被栩如笙奪下槍。
栩如笙順手把槍丟給沈山南,扭住歹徒,說道:“給我拿繩子來。”
沈山南把辦公室的每個抽屜都搜索了一遍,愣是一條繩子都沒找到:“沒繩子。”
栩如笙四下看了眼:“把窗簾扯下來給我。”
他當即會意,一把扯下淺藍色的布藝窗簾遞給栩如笙,只見她單手將歹徒的雙手扭在身后,用嘴隨便咬住窗簾的一角,另一只手隨手一扯,“咝咝”幾聲后,她的腳邊就多了幾條繩子。
栩如笙將人捆結實,一腳把人踢到沈山南面前:“人,你自己處理。”
沈山南眼里冒著些歡喜,他覺得栩如笙方才的動作透著帥氣,一個女孩子,怎么能如此灑脫:“謝謝。”
“你要是真心想謝我,就對你的助理好一點。”
他想到自己的助理本該加班的時間卻脫崗了,無可奈何地說道:“我對她挺好的,你放心吧。”
“好個屁。”栩如笙忍不住嘀咕。
沈山南沒聽清楚她的話,一臉真誠問道:“你說什么?”
栩如笙嘆了口氣:“我是說,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就走了。”
他尋思了許久,想著找個什么理由將她多留一會兒,但他的心臟“怦怦”跳,直接影響了他的思考,他始終沒想到合適的借口。
栩如笙見他沒說話,當即擺擺手:“那我走了。”
“等一下。”沈山南喊住她,“你的手……包扎一下再走吧。”
栩如笙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被玻璃碴劃出了一道口子,她不以為意地拒絕了沈山南的提議,有什么好包扎的,對她來說,這一切只是個夢境,等她醒了這些傷口肯定就消失了。
沈山南突然問道:“我還有個問題,你為什么要躲在我的窗戶外?”
栩如笙的嘴角抽了抽,她差點兒忘了這茬,好在沈山南看不到她的表情,否則得多尷尬:“我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撬了你家的鎖,所以我就躲在窗戶外面觀察,適當見義勇為一下,你不用太感激,我只是發揚了助人為樂的精神。好了,我走了,有緣再見吧。”
沈山南還想說什么,但是一眨眼的工夫,兔子小姐就消失了。
次日,沈山南回到家中,他驚訝地發現,大門的鎖并沒有被破壞的痕跡,于是不禁陷入了疑惑中……
“阿嚏!”
正在辦公的沈山南又打了個噴嚏,他揉揉太陽穴,覺得頭也有些疼,正要打電話讓栩如笙煮一杯咖啡,她卻剛好敲了門。
栩如笙把咖啡杯放在沈山南面前,他喝了一大口,才發覺味道不對,又酸又澀又苦:“這是什么?”
栩如笙回答:“感冒沖劑唄,你聞不到啊?”
“我聞得到我能問你?”沈山南沒好氣地說道。想到昨夜要是她在加班還在能報個警,兔子小姐也不至于受傷,他突然無法心平氣和地面對她。
栩如笙翻了個白眼,伸手要去拿杯子,手腕上的創可貼不小心暴露:“不喝我拿走了,你繼續打噴嚏吧。”
“我有說我不喝嗎?不要擅自揣測領導意圖知道嗎?這是大忌。”沈山南按住杯子。
栩如笙嘟著嘴不講話,她完全不知道一大早的哪里招惹了大魔王,看他噴嚏打個不停,給他泡點感冒沖劑還要被嗆。
沈山南清了清嗓子:“你……手怎么了?”
“給你泡感冒沖劑的時候,打碎了一個杯子,不小心劃到的。”栩如笙淡定地說道。
她今早起來,發現手腕上的傷口并沒有消失,才驚覺她夢中受到的傷害會在現實中于本體上呈現,為了防止被沈山南發現,她方才特意打碎了一個咖啡杯。
沈山南狐疑地打量她,怎會如此巧合,她的傷口和兔子小姐的傷口是同一個位置:“杯子錢從你的實習工資里扣。”
“啊?”栩如笙欲哭無淚,早知道她就說傷口是被水果刀劃的了!
雖然IDEA給應屆生的工資比其他公司高,但是她為了方便工作,房子租在公司附近,這里是市中心,房租本就不便宜;再加上IDEA是大公司,著裝打扮和人情來往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沈山南看她苦著一張臉,心情好了許多:“杵著當衣帽架嗎?昨晚上讓你整理的資料拿進來給我。”
“好的,沈總……”
栩如笙在沈山南的虐待中,度過了一個漫長的早晨,她掐著十二點,關了電腦,奔向食堂,遠離十六樓。
沈山南卻趁著栩如笙午餐期間,特意去茶水間查看。咖啡杯是他親自挑的,一套四個,現在確實少了一個,杯子碎片就在茶水間的垃圾桶里。
他覺得這一切十分合理,但正因為過于合理,讓他覺得有些難以言喻的感覺,但他也說不出來哪里不對勁。再反觀栩如笙,她一整個下午都沉浸在賠償杯子的巨大悲痛中,并無異常。
“這不科學,一個咖啡杯怎么可能要五千,我一個月實習工資都不夠扣。”栩如笙喃喃自語。
沈山南用食指敲了敲桌面:“上班時間,不要分心。”
“沈總,我中午問了財務部,我這個算工傷,可以申請報銷醫藥費的。”她舉起手腕,指著創可貼。
他點點頭:“算工傷,醫藥費算公司的,隨便你用多少。”
栩如笙擠出一絲笑容,違背自己的良心說道:“因公受傷是我的光榮,所以,杯子可不可以……也找財務報銷啊?”
“當然不行,你是個成年人了,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他一本正經說道。
讓她賠償杯子的事情,本是他隨口一說,沒想到栩如笙卻當了真。
栩如笙垂下眼簾,開始醞釀情緒:“沈總,你知道現在的應屆畢業生過的是什么日子嗎?簡歷海投,能擠進面試實屬萬幸,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還要負擔房租、伙食費、水電費、交通費,舍不得買衣服,舍不得吃甜品,甚至有人為了省錢,住在地下室,我就是其中一個……”
“停停停!”沈山南也是服了她了,“杯子是因公殉職,你算工傷,好了吧?”
“謝謝沈總。”栩如笙立馬眉開眼笑。
“你住的那個小區挺好的,尤其是你挑的那個樓層,采光極好,有眼光。”沈山南進辦公室前很不厚道地拆穿了她的謊言。
她忘記了入職簡歷上有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