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做一個真誠的打撈者
- 三生有幸
- 北喬
- 1498字
- 2022-06-16 14:44:47
在我家和單位之間有一處公園,上班時,我走出小區沒多久就進入公園,出來后進地鐵出地鐵再走一小段馬路,便到了單位。公園里的那條小路人很少,我可以清晰地聽到我的腳步聲,集中注意力時,還能聽到自己的呼吸。我一直認為,走在這段小路上的我,才是真正完全屬于自己的我。所以,我盡可能避免遇到人,更不愿意碰到熟人。
在高原甘南掛職期間,翻山越嶺下鄉的路上,如果車里只有倆人,司機和我,一般的情形是,司機專心開車,我坐著,目光如山頂的陽光一樣的縹緲。這時候的我,是潛在內心的那個我。這也是真我,但讓我無比的陌生。
老作家新詩人,僅從寫作時間而言,這極適用于我。二十年的寫作,我涉足散文、小說、評論、劇本、報告文學,唯獨一直沒有寫詩。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之所以不會寫詩,是因為不會分行。當我寫下第一首詩時,我才意識到原因在于此前沒有找到與詩相遇的方式。更為重要的原因在于,是我沒能找到與自己相處的方式。
文字,似乎無所不能,文字又不能包攬一切。還原總會有缺失。缺失的部分,是空白。而空白,就擁有無限的空間。這與中國畫,有相通之處。黑里有白的全部,白是黑的另一種表現方式。
我對中國文化中的意境、象征、意象、留白等感興趣,因而,我的詩,總希望運用或凝聚某種因物而生的意味。我覺得,這是詩意的重要組成部分。
詩歌需要讓人讀懂,但好的詩歌應該不能讓人讀盡。我喜歡讀各種各樣的詩,但寫詩,我偏愛畫面感以及某些意味。物,是萬物。大自然的神奇、美妙,是我們享用不盡的。詩,是什么?詩,是最真實的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有濃濃的詩意,這是人生的原動力。我們都在寫詩,以自己的方式在寫詩。逝去的歲月,未來的時光,當下的生活,都是詩。在深夜,在清晨醒來的瞬間,我們都擁有詩性。詩,并不神圣,就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就在我們或庸俗或風雅的枝枝節節里。詩,很神圣,因為沒有詩,我們就沒有人生,就沒有活著的營養。我們常常讀不懂詩,這是對的,因為我們最難讀懂的,是我們自己。
有人說得好,世上只有兩種,一種是寫詩的詩人,一種是不寫詩的詩人。生活,是不是詩,不好說。但我們每個人,只要你愿意,都可以詩意地生活。這個世界,不缺少詩人,更不缺少喧鬧的詩歌。缺少的,是真正的詩心、詩意和詩情。
詩的有用,其實正是在這看似無用之中。
再者,在寫詩的這個瞬間,我們的內心總是在努力與詩題、詩意相靠近,在一種臆想中抵達靈魂無法抵達的高度。
對,寫詩時,經常靈魂出竅。
詩與詩人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系。只不過,這樣的聯系并非都是詩歌文本的自然呈現。從心靈到文本,這其實是一個十分復雜的過程。文與人,并不能簡單地畫等號。道理很明顯,就如同不能只以言行去判別一個人的內心。
我們應該承認,寫作源于靈魂,但又是一個極為特殊的狀態。在這樣的狀態下,其實是靈魂與現實的較勁,是外在的我與內在的我之間的博弈。要從詩里尋找詩人的真實,有時是相當難的,甚至難于詩人的寫作。
可能我想說的是,讀詩,就是讀詩,把一首詩當作一個完整的世界,一個獨立于詩人存在的世界。寫詩,不一定是在寫詩人自己。但讀詩,最好讀文本,把自己當作一個探險者和發現者。再者,讀詩,說到底是在以另一種方式閱讀世界,閱讀自己。
詩有好壞之分,也有易讀與難讀之別。好壞的評價,不在詩人而在讀者。能不能讀懂,有詩人寫作的原因,更取決于讀者自己的素養、經歷、感懷或某種機緣。要讀懂一首詩,除了直接產生共鳴外,許多時候在于讀者能不能尋找到那隱秘的路徑。
詩,之所以為詩,是因為詩為我們詩意了生活,為我們了解世界、了解自我、與世界對話、與自己對話等提供了一種特別的可能。
如此,寫詩是詩人自己的事;讀詩是讀詩人自己的事。彼此可以交集,但最終還是各自安好為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