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笑讓應鐘感受到了什么叫“一笑傾人城”,或許當應鐘看見姑洗的那一刻,應鐘便漸漸放松了,姑洗是一種安定地力量。
應鐘向臺下鞠了一躬,再朝姑洗和其他樂師的方向鞠了一躬,在應鐘看來,不論在何時,她對這首《涼淮曲》都有著深厚的情感,她必須尊重曲子,尊重觀眾,尊重樂師。
“錚”一聲雄渾的聲音充滿了大殿,大漠孤煙,黑云壓城的緊迫感壓迫著殿中的每一個人,應鐘甩出朱紅的長袖,紅色的面紗似乎都在隨風獵獵作響,只聞悲壯旋律錯雜彈,只見鈿頭銀鬢落玉盤,高堂明鏡若敦煌,翩若驚鴻,矯若游龍,座中震撼誰最多,滿堂華彩。
姑洗揮動著雙臂看著應鐘,仿佛這個世界只有應鐘和自己,天空簌簌落下櫻花瓣子,無窮無盡落在應鐘的身上,似是蓬萊敞開,又似觀自在,姑洗見應鐘似飛鴻踏雪,心上仿佛冬夏復春秋,愛意起滿堂,醉倒姑洗一人的嗔癡。
曲終舞畢,臺下的人久久不能回神,是應鐘賦予了《涼淮曲》靈魂,沒有人可以超越,除了應鐘自己。
等到臺下的人反應過來,應鐘已經麻利的下了臺,防止自己這個假貨露餡,利落地跑到更衣室換回了自己的衣衫,剛出門口,一個身著粗布麻衣的書生便攔住了應鐘。
書生先是沖應鐘做了個揖,“小生唐突了,娘子剛才在臺上的表演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不知娘子如何稱呼。”
應鐘看了一眼書生,長得眉清目秀,身姿修長瘦弱,即是一身麻衣也掩蓋不了身上的孜孜書卷氣。
“你怎的知道是我”應鐘反問書生。
“娘子為人性格灑脫,舞姿風華,滄瀾娘子為人溫和清冷,舞姿應柔美一些才是。”書生客氣的回答道。
“那你找我作甚,找你的滄瀾娘子罷”,應鐘玩味的看著書生。
書生卻被這一句“你的滄瀾娘子”羞得紅了臉,“娘子誤會了,小生名喚沈圖南,是城北書塾的教書先生,前些日子滄瀾娘子去看孩子們的時候,小生說了些不中聽的話,惹惱了滄瀾娘子,煩請娘子幫我給滄瀾娘子道聲對不住。”
“若是要我幫忙也可以,你得告訴我,你說了滄瀾什么話”,應鐘挑眉道。
沈圖南臉上矛盾了一會,才開口說道:“小生說:人之廉恥,一不可為五斗米折腰,二不可墮入風塵取悅他人,更何況在人前袒肩露腰,醉舞狂歌。”
應鐘聽得這話,不禁笑了,姑洗,滄瀾和古古此時都到了,姑洗站在應鐘的身邊,姑洗看了一眼古古,古古的眼神心虛地躲了一下。
滄瀾一見沈圖南,先是一愣,然后急忙說道:“你怎么來了。”
沈圖南沖滄瀾作揖,“小生知道那日的話冒犯了滄瀾娘子,前來賠罪。”
滄瀾的臉不自在的轉向別處,裝作渾不在意的說道:“先生說笑了,你飽讀圣賢書,怎會冒犯我,定是我做得不得體。”
“娘子如此定是怪罪于我,如何才能讓娘子消氣,小生萬死不辭。”
滄瀾聽見此話,心中難免波動,松開古古的手,走近沈圖南,身上淡淡的雪水的清香撲了沈圖南滿鼻,“不必萬死,若真要贖罪,這月十五,碎銀二兩,前來贖我,我嫁你為妻。”贖戲仙樓的花魁,二兩如何能行,不過是試探沈圖南心意罷了。
沈圖南抬起頭震驚地看著滄瀾,臉憋的通紅,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滄瀾自嘲一笑,“我本是風塵女子,先生看不上也是正常,不取便算了。”滄瀾失落的說完,這是清冷溫柔的滄瀾為數不多的僭越,在人間,她本無根,漂泊數年,可初次遇見,便一見如故,相識多年,只愿相思寄巫山。
“我取”沈圖南急忙說道,看著滄瀾,眼里全是堅定,“小生只怕兩袖清風,不敢誤佳人。”
“不怕”滄瀾笑道,眼中隱有淚光閃爍,原來自己這么多年的飄蕩是為了選擇風。
“好,待小生回去籌備銀錢”,沈圖南急忙說道,這些年一身布衣,教書育人之心從未改變,匆匆向應鐘方向拱了拱手,就提起衣擺急忙朝門口跑去,人流如織,書生的身影湮沒在人群中。
“真是呆子”滄瀾低頭輕笑。
滄瀾轉過身來看著應鐘三人,“見笑了,多謝應鐘娘子替我上臺。”
應鐘擺擺手,“滄瀾娘子不是凡人吧”,就滄瀾這身上若有若無的仙力,以及她如此明目張膽的站在人群中,居然沒有人認出來她才是戲仙樓的花魁,這滄瀾多半是尚未修成仙的靈族,所謂靈族與妖族不同,靈族是在仙山上長大的精怪,隸屬仙界,因有仙山庇佑,更易修行,不得開殺戒,若是犯戒,便墮為妖族,受雷邢之苦。
滄瀾默然,點頭示意。
“娘子可知,仙界不得隨意插手人界,這千尺孤絕的前路,娘子慎重”應鐘凝了凝神色。
“一場相遇,一生銘記,不負遇見,不談虧欠。”滄瀾說到。
應鐘看著滄瀾,一介教書先生沖破世俗的觀念,取了一個青樓女子回家,鄉里鄉親及莘莘學子又該如何看待他,或許滄瀾只是想跨過界碑把心里的真意拿給沈圖南而已,可他們之間人來人往。
“既如此”應鐘無奈地嘆了口氣,又用輕快的語氣問道:“那我的葫蘆呢,喝酒的家伙可不能丟。”
滄瀾微微一笑,示意應鐘向后看。
應鐘轉過頭來,看見古古竟然在自己身后,氣場立即變了,眼睛虛了虛,發現姑洗正牽著這個小屁孩,“你們這是什么關系,犯法同伙。”
姑洗一手將古古抱了起來,一手將應鐘的葫蘆遞給了她。
應鐘一把拿過葫蘆,系在了腰間,生怕姑洗再搶走。
古古絞著自己的手指,時不時的偷看應鐘,表情極其委屈,不過父神說了不能把娘親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