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耗子和影帝 不得不說二三事
自從經歷了緣分一鼠牽的革命友誼后,
葉可貽就賴上了陳則言,拼了命地從他那里偷師。
葉可貽就這么不停地看,成日里蹲在片場仔細地琢磨著,之后她的幾場戲份更是紀祁手把手地教出來,雖然也不咋的,可是明面上好歹能看了。
中午吃盒飯的時候,葉可貽邁著小碎步扭扭捏捏地蹭到陳則言旁邊,她小心翼翼地捧著盒飯里的雞腿:“吃嗎?”
有疑問問前輩,總不好意思空著手不是,于是葉可貽沒話找話地來了個中國人特有的開場白:嘿!您好,您吃了嗎?
“有話說話。”陳則言嫌棄地看了眼她未動一口的盒飯,繼續夾著面前的青菜。
四個保鮮盒,一葷三素,旁邊還有一罐小米湯,確實比自己的強,于是葉可貽默默收了盒飯,有些不自信地問道:“你覺得我之前的那場戲演得怎么樣?”
“還行吧。”他仔細地把姜絲挑出來,又夾了塊排骨放進嘴里嚼著,“對比你之前是好多了。”
“聽說你下午的戲要清場,我能來看嗎?”葉可貽用筷子戳著雞腿。
“你怕老鼠嗎?”陳則言忽然開口,就在葉可貽疑惑地啃著雞腿的時候,她看見他粲然一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陳則言用筷子指著她口中的雞腿,“差不多這么大個的黑毛耗子。”
嘔……葉可貽被他的黑毛耗子成功惡心到了,連嘴巴里的雞腿都不香了:“你也太惡心了,就不能對死去的雞尊重一點兒嗎?”
好,陳則言想了半天,伸手點了點她盒飯中的烤茄子,“這么大吧。”
“停。”葉可貽嘆口氣,她不想再繼續問下去了,她對耗子不感興趣,這么著她的飯還吃不吃了,“所以二者有什么關系嗎?”
“你要是怕就不必來了,你要是不怕……”陳則言攤攤手,“歡迎來參觀。”
下午,葉可貽抱著柱子死活不肯上前一步。
她終于知道陳則言口中的黑毛耗子是什么意思了,難怪她向紀祁提出圍觀陳則言的清場戲的時候,他笑得那么雞賊。
“既然來了就不能走了。”
“好的導演,沒問題導演。”
“也不能白來,得幫個小忙哦!”
“好的導演,沒問題導演。”
可是,葉可貽做夢也想不到他口中所謂的“小忙”是趕老鼠啊!
“你別怕。”武指捏著老鼠尾巴拎到她的眼前,嚇得葉可貽嗷一聲就要往柱子上躥,結果武術指導就是不一般,大手一伸就把她跟拎小雞似的拎住了,“這是小白鼠染的色。”
“再染色它也是耗子啊。”葉可貽欲哭無淚。
“好了好了,各部門注意,咱們要正式拍了。”紀祁敲敲桌面,示意他們安靜,“一會兒你們往則言身上丟老鼠就行,保證數量。”
為什么要拍這么惡心的畫面,觀眾真的喜歡看老鼠啃噬人體的鏡頭嗎?葉可貽抖著手扔了一只染色的小白鼠過去,顫聲問身邊被迫一起進來的眼鏡助理小哥:“真的不會咬人嗎?萬一有傳染病怎么辦。”
“都是寵……寵……寵物……鼠,別……別別……怕。”小哥翹著小指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你看……我……我都……不怕。”
大哥,你比我還害怕好嗎。
因為這場戲的地點是在室內,屋子有很多角落,老鼠喜歡待在暗處,都拼了命的往角落里躲,葉可貽只好跟著他們不停地往陳則言身上趕老鼠。
邊趕邊碎碎念:“各位鼠哥,你們行行好不要亂跑,乖乖待在陳則言身上。”
室內昏暗,陳則言躺在地上,他的眼睛微微凸起,泛著紅血絲,手臂上額頭上的青筋微爆,身子不停地抽動,連喉頭都是顫抖的,老鼠在他身上跑來跑去,他似乎出現了幻覺,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掙扎。看得葉可貽毛骨悚然。
這是一場重頭戲,在權利、親情與內心信仰而產生的糾結是整部電影最主要的脈絡,這一刻,他把內心的掙扎展現得淋漓盡致。
紀祁對葉可貽說過,陳則言屬于比較內斂的那類演員,他最擅長的是運用很少的面部表情去演繹豐富又有深度的感情戲,所以你看著他,覺得他的每個表情似乎都有些相似,可是卻又有著細微的差別,這點差別被搬上大熒幕便變得不容忽視。
葉可貽就這么拎著被染了毛的小白鼠站在旁邊看著,她忽然想到了當年小老太太告訴過她的一段話:鏡頭是最不會騙人的東西,主角出來的幾個瞬間,你就知道這部電影是用心的還是圈錢的。
當然,葉可貽拒絕回想小老太太后邊那句話,比如,長得好看也是天賦,你可以多拍幾個圈錢的PPT。
“漂亮!”葉可貽被紀祁這一嗓子給號回神,就見他一溜小碎步奔過去錘了陳則言的胸口,“太棒了!之后再拉兩個景咱們就收工!”
葉可貽也很激動,蹭蹭就蹦了過去,一臉的崇拜:“厲害了,我的影帝!”
手中的小老鼠可憐兮兮地被她揪著尾巴打了幾個圈,然后老鼠小爪一伸,扒住了陳則言的袖口。
葉可貽看看手中的老鼠,又看看陳則言手臂上忽然冒現的雞皮疙瘩,就聽見陳則言機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把它給我弄下去。”
陳則言目視前方,雞皮疙瘩唰唰地長,雖然他拍了一場被老鼠圍攻的戲碼,但是,這并不代表他不怕老鼠!
葉可貽本來是去拍馬屁的,沒想到直接踹到了馬腿上。
自從經歷了緣分一鼠牽的革命友誼后,葉可貽就賴上了陳則言,拼了命地從他那里偷師,跟許慕的科班出身不一樣,陳則言的演技是野路子,歪門邪道的東西偶爾也能教葉可貽些許。
影帝真是好人哪!葉可貽看著陳則言邊看劇本邊給許慕暖手,感嘆道。于是,第二天,許慕就收到了葉可貽源源不絕的紅茶姜湯水。
想要抓住男人的演技教學,就要抓住他女人的胃。葉可貽猜許慕是氣血不足,所以一入了秋才小手冰涼,索性每天煮了大鍋的紅茶姜湯水帶過來。
眼鏡小助理看著笑瞇瞇托腮望向陳則言和許慕的葉可貽,滿臉蒙逼,他用手肘撞撞正在啃脆餅的葉子,葉子是許慕的助理,跟了她好多年了。“我咋看不懂這啥情況呢?葉可貽是不是喜歡則言哥?”
“難道不是喜歡我家許慕?”葉子抱著脆餅,這還是葉可貽給她們的,純手工制作!從姜茶到大骨頭湯再到甜脆餅,簡直是追女三部曲,說著又開心道,“我家許慕就是討女孩喜歡。”
“得了吧,吃你的餅!”眼鏡小哥嫌棄地擺擺手。
不光他們好奇,許慕也好奇啊,終于,在頂不住葉可貽熊熊如火的熱烈目光后,她忍不住問陳則言:“這到底怎么回事?”
她正當紅,純一線,之前也不是沒有同組的女藝人對她示好,可是像葉可貽這么堂堂正正的許慕還真沒見過。
“誰知道她。”陳則言握著她的手,“這邊暖和了,反面。”
“能不能有點感情,你這是男朋友該有的狀態嗎?”許慕翻了手把手背放到他的掌心。
“你們公司可以發通稿分手啊。”陳則言咧嘴露出八顆牙,“我這樣每天也很累的。”
“陳則言。”許慕想到一年前剛知道要和陳則言炒緋聞時興奮的模樣,簡直不忍回想,她嘴角抽抽道,“你嘴巴這么毒,以后一定找不到女朋友。”
“借你吉言。”陳則言笑瞇瞇地拍拍許慕的手背,“你不就是我女朋友嗎。”
所以她現在很后悔啊!許慕心里要流淚,然而更悲痛的是:合約還有一年。
紀祁的劇組是封閉式的,自然也就拒絕記者和粉絲進組探班。葉可貽每天都像個脫韁的野馬一樣,奔走在紀祁、陳則言、許慕和邱冰四座大山之間。
“葉可貽。”這天,她正在為中午吃一份還是兩份米飯發愁的時候,邱冰偷偷地沖她招招手。
“怎么了?”葉可貽探著頭。
“你過來啊!”邱冰神神秘秘的,葉可貽也不知道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等她剛走到邱冰旁邊,便被她一爪子給拽了下去。
“頭、頭、頭發。”葉可貽捂著腦袋小聲號道。
“噓……”邱冰飛快地捂了她的嘴,“小聲點!”
“干嗎呀你。”葉可貽看著邱冰欲言又止,跟做賊似的大眼亂瞟,心中一驚,一個念頭忽然涌入腦海,她唰地反握住了邱冰的手,“孩子是誰的?”
“什么孩子?”邱冰當下就蒙了,等她回過神來,才飛快地伸手狠狠捏著葉可貽的臉,“你才懷孕了呢!”
“那你干嗎這么欲言又止,嚇我一跳。”葉可貽被她捏著,口齒不清道。
“紀導不是不讓記者進組采訪嗎。”為此,她的團隊還和劇組鬧得有些不愉快,邱冰在葉可貽又要開腦洞的時候及時開口。
“對啊。”葉可貽點頭如搗蒜,“怎么了?”
“我方才看見記者了。”
“不可能!”葉可貽嫌棄地擺擺手,“紀導下過死命令的,怎么可能有人往槍口上撞。”
除了你,這三字葉可貽沒敢說。
“我以我當紅小花的名義保證。”邱冰平日里被偷拍慣了,對鏡頭最為敏感,要是揍狗仔不犯法,她打過的狗仔肯定能疊成金字塔,“絕對有記者!我用鼻子都能聞出來。”
這夸張了啊!看著葉可貽的狐疑臉,邱冰撞撞她的胳膊,慫恿道:“要不,你去陳則言、許慕那邊看看?準是拍他倆的!”
“我才不去呢,再說你怎么不去?”葉可貽又不傻,反正拍誰都不拍她,跟她有什么關系。
“你去看一眼嘛!萬一大家都不知道,劇組卻進了鏡頭,那不是很危險!”
這腦回路不太對啊!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劫匪。”
“你去不去!”邱冰威脅道。
葉可貽臉一偏,躲過她的眼神:“我不去!”
“那你明天自己跑著來片場吧。”邱冰身子往后一靠,使出了撒手锏。
葉可貽無語,蛇打七寸,這就是她的七寸,只好沒出息地又把腦袋擰回來,一副你跟我說實話的表情:“你干嗎非要我去看這個啊!”
邱冰見實在擰不過葉可貽,才拉了她的衣服把她拽到面前,聲音壓得比蚊子音還小:“我剛才挖了挖鼻孔,結果就有閃光燈閃了一下!你說!是不是很嚴重!”
她是誰!當紅小花啊!宅男女神啊!粉絲眼中的小仙女啊,喝露水的那一種!她這么完美,怎么能當眾挖鼻屎!得截下來!必須得截下來!
葉可貽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敗在一顆鼻屎之下,轉念一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何況邱冰載她來片場這么多天也沒問她要油錢,無非是讓她看看那記者拍了啥,萬一是來采陳則言的,便商量商量把照片刪了。
不過,葉可貽順著邱冰指著的方向一路走過去,直到陳則言的休息室都沒看到人影,心里便覺得多半是邱冰眼花了。
“啪—”屋內傳來玻璃杯落地的聲音,準備離開的葉可貽一愣,就見屋門被飛快地拉開,許慕紅著眼跟她打了個照面。
葉可貽愣了,許慕也愣了,她心中微亂,指著葉可貽,語氣不算太好:“你來做什么!”
真是倒霉媽媽給倒霉開門—倒霉到家了。
紀祁和陳則言也聽到了屋外的動靜,一出來就看到生氣的許慕和手足無措的葉可貽。
“我不是說不讓你們過來嗎?”紀祁這會兒也冷了臉,方才的話她到底聽去了多少。
“我剛過來。”葉可貽連忙擺手解釋,冤枉啊,“方才看到有記者,我就過來看看。”
“記者?”陳則言滅了夾在手中的香煙,眉頭擰成一個疙瘩,“你看見了?”
“邱冰說好像看到了閃光燈,我就過來了。”葉可貽看著面前嚴肅的三人,也不敢再瞞他們,“想攔下一張挖鼻孔的照片。”
“……”
“不行,則言你快打電話給勵姐。”許慕一聽葉可貽這話,也顧不得別的了,直接拉了陳則言的胳膊。
“阿慕你別急,這不是說‘好像’嗎。”紀祁點點葉可貽,又順手把鼻梁上的眼鏡往上一推,“你去把邱冰叫來。”
班主任叫同學即視感,而葉可貽,就是那個打小報告的。一路上,邱冰直氣得拿眼神剜她!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我也不知道是誰。”邱冰端坐著,小心地看著面前的三張冰塊臉,周圍氣壓極低,她保證道,“但肯定有偷拍我,我對這東西特敏感。”
葉可貽也低著頭,乖乖地坐在旁邊裝鴕鳥。
“行了,出去吧。”紀祁一揮手,兩人就被送出了門外。
“這就完了?”邱冰疑惑地看著葉可貽。
不然呢?你還想怎樣?真是一顆鼻屎引發的慘案!葉可貽認命地想。
“如果邱冰說的是真的,那肯定拍到了。”許慕咬著嘴唇,“不行,我得打電話給老莊,讓他想辦法把這事給壓下去。”
陳則言點頭,手快速伸到兜里也迅速地按下了陳勵的號碼。
“喂,勵姐,我和許慕的事好像被拍了。”
陳勵的心很累,你說他倆沒事討論這事干啥!
“嗡—”陳勵剛掛了電話放下,手機就開始振動,陳勵搭眼一看,老莊的號碼就這么顯示在屏幕上。
“喂,老莊。”
“哎,勵姐,這到底怎么回事,阿慕剛才沒說清楚。”于是陳勵只好把陳則言的話又給老莊復述了一遍。
之后兩人商量了半天,一邊等著對方聯系,一邊提前做了幾套公關方案,萬一價格談不攏,好有其他的路走。
只是萬萬沒想到,這件事會成為引爆娛樂圈的大新聞。第二天一早,陳勵就接到了無數記者的電話,原本她還以為是合約情侶的事曝光,結果越聽心越冷,直到她緊抿著唇掛了電話。
陳勵飛快地打開電腦,各大八卦頭條推送,源頭出在一個八萬粉絲的營銷號身上。
“八卦小小生”這個營銷號陳勵太熟了,從陳則言出道就開始黑他,包括他父親的料也是這個號爆出來的。營銷號愛抱團,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陳勵私下也有聯系過這個營銷號,可他偏偏軟硬不吃,而且是單干,料不少,但是準的不多,時間一長,陳勵也就不在意了,畢竟在這個圈子里混,誰沒幾個對家。
陳勵看著他的置頂標題:女友原是合約,金天鵝影帝性向成謎。
畫面就是前兩天的劇組偷拍,不過視頻估計是被剪輯重新拼接過,單挑了引人遐想的畫面,其中有一個紀祁把手放在陳則言后背摸了兩下的鏡頭被無限放大,另一個則是許慕哭著說不想繼續了,她不想當騙子。旁邊配著幾個大字:哭得真是我見猶憐。
陳勵又抖著手點開了底下的熱門評論。
“臥槽!這算不算實錘!”
“陳則言出道好像就是這個導演的片子吧?”
“我就說怎么會為了個轉型爛片推掉趙啟鵬,原來是男友!”
“熏疼許慕。”
“博主撐住,腦殘粉還有三十秒到達戰場!”
“演技粉表示不care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