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宸舟：“……我怎么不知道？”

飄飄然落下的小雪雪勢又開始轉大，天色暗沉，白宸舟沒有理會他們的話，撐起傘見雪落到掌中化開的模樣。

隔著蹁躚飛舞的雪花，她望向蒼穹門山間美景，起了散步的心思，可惜山路堵塞還有些濕滑難走，便施法清出一條路來。

其實蒼穹門有護山大陣和守山神獸，但師祖護她，無人敢阻攔。

漆姬帆再次通過風信聯系小舟，不主動不代表她會一直拒絕，琥珀色的雙眸在雪中閃過別樣的情緒，最終還是接了。

虛擬的影像跟在白宸舟身邊順著樓梯起起伏伏，漆姬帆一上來便自說自話，似乎是喝醉了，嘟嘟囔囔口齒不清也不知他究竟在說些什么，好不容易聽清一句，卻是：“我不知道將來我在你面前，跟你說聲小朋友新婚快樂，我會是什么心情。”

她心里只覺得好笑，但也沒多嘴跟漆姬帆解釋什么。

白宸舟嫌棄地皺眉扯扯嘴角，不由得嘲弄道：“你清醒清醒再來同我講話吧。”

聽到對方平靜的聲音漆姬帆放松下來，甚至有一點顯而易見的雀躍。

漆姬帆笑道：“你在哪呢？”

白宸舟回復：“蒼穹門啊。”

漆姬帆笑容驟斂：“……蒼穹門。”

見狀，白宸舟試探地故意提了一句：“可是熟悉這里的景致，師祖帶我來的，他給我看洛憐辭在這生活得如何。”簡直是糟透了。

有人救洛憐辭于水火給他溫巢他不要，自己爬回尸身血海想要一步步奪回原屬于他的一切，若成功的確是厲害，可是不成功當真是蹉跎成了個笑話。

隨口聊了兩句漆姬帆便沒了心思，她順勢也就給掛了。

白宸舟戴著笠帽漫步行走在蒼穹門下山的一條無人小路上，看似不快，但隨意走走便走到了山腳下，直到行至樓梯的盡頭，那邊出現一個人的身影，眼中笑意盡數如潮水般褪去。

還是那雙長不大的小眼睛，不過已然看上去是個翩翩少年郎，趙繼軒緩緩走過來，抬頭看向站在樓梯處的白宸舟，施了一禮，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歡喜：“宸舟小姐，在下等您很久了。”

她頓住腳步，看著趙繼軒道：“等我？你又為何能篤定我一定會經過這里。”

蒼穹門下山的路不止這一條，而且趙繼軒對白宸舟根本不了解，如何清楚她要走哪條路離開。

隔著說話間最遠的距離，遲遲不肯下半個臺階，趙繼軒對白宸舟防備的姿態感到些微的意外，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并解釋是師祖安排的，命他護送小舟離開，具體原因除了師祖都不知曉，他還有信物為證。

白宸舟心中暗暗想道：師祖把趙繼軒交給我，什么意思？又或者是這小子自己得了消息要跟來。

她同趙繼軒對視了三秒，想起很多年前這個小瘋子殺人的場景。

還有，崔嫣想讓她繼續斬草除根。

呵呵。

……

……

按照紋理撕掉的第六片樹葉。

一縷陽光穿過交織的枝葉，在地上灑落斑駁的樹影。

那嬌小的女孩隨意披著件白袍，身上也不是全然白色，只是用白這個顏色串聯起來所有衣飾，獨獨唇上的顏色最為鮮艷。低垂著頭顱雪白的脖頸上掛著珠串頸飾，明明看不見眼睛，穿著也是素雅，卻本能覺得這個人艷麗妖異。

極少偽裝心思的少女，此時臉上明晃晃的寫著我很不高興這五個大字，簡直被煩得不行。白宸舟克制著性子聽了這么長時間，崔嫣說的這番話大概意思就是你做得對，做的特別好，娘很高興。

但是你怎么只針對＂毒蘑菇＂一個人！你要把她那兩個兒子都殺了才是，最好把趙家也屠干凈就更好了……

好好笑啊。

她性子偏激嬌縱，睚眥必報，遇到接受不了的事真的會選擇親自動手，若有人能保護好她，也不至于被逼成那個樣子。

是崔嫣告訴白宸舟＂毒蘑菇＂曾經介入過自己父母之間的感情，成功激起了白宸舟的殺心，現在人她殺了，報復得也夠狠了，可是還有人不滿意。

拿她當什么？被引導著殺人的工具？當自己是多厲害的操盤手？

崔嫣高深莫測地笑笑，眼神里淡淡透著冷意和疏離，卻讓人無端覺得包含著一股說不出的媚意，難以分辨。

崔嫣對水鏡另一頭不為所動的白宸舟恨鐵不成鋼道：“小舟，斬草不除根，將來定會害了自己！”

等到崔嫣講完這一句后，白宸舟動作一頓不自覺用指甲摳破了樹葉，內心默認她是說完話了，長長嘆了一口氣，似乎透著萬般愁苦與無奈。

白宸舟忍無可忍，抬眼道：“你想他死，便自己動手，別什么都想借我的手，來襯托你多聰明無辜。”

崔嫣表情一僵，眼神漸漸游移不定，她還沒來得及為自己做出任何辯解，甚至想不到該說出些什么改變女兒的思路，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曾經周旋于多個聰明人之間的美人，竟然被自己女兒的話驚駭到反應遲鈍。

水鏡不斷的傳來白宸舟的指責，一字一句砸在崔嫣心里。

白宸舟臉上一絲笑容也無，語速極快，句句都是心里話：“身為母親，把自己的孩子培養成一個殺人兇手難不成還要沾沾自喜？我是敢做，但我明明確確告訴你，這樣的事情我一點也喜歡不起來。”

是，殺人滅鬼都做過。

是白宸舟愿意做且敢于承擔后果，現在崔嫣想要誆騙她去濫殺無辜，可曾尊重過在意過她心中是否會留有陰影？

白宸舟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趙繼軒的勢頭是很威風，你不覺得可怕嗎？我年紀比他還小，你還想要我怎樣？干脆你養個魔頭算了，還不會跟你頂嘴！”

崔嫣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搖著頭皺眉反駁：“小舟，娘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她厲聲反問。

白宸舟抿了抿嘴，扔下第七片被撕爛的樹葉，冷聲道：“他又不知道是我殺的他娘，一切都是意外不是么，希望娘親別露出什么馬腳，害了我也害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