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的五天后。

進了書樓，他看見白宸舟坐在窗戶邊低頭畫著畫，似乎是有所感應戰術后仰，手上的動作加快幾分。

洛憐辭就倚在門邊欣賞了會。

前幾日天色一直陰沉著，今天終于見到層層烏云消散，太陽光灑向案板，整個書樓都明亮起來。

閃耀的光線落在白宸舟臉上，她的頭發最近染了偏棕的顏色在日光下很顯白，有點凌亂的發型看樣子又是一夜沒睡，極度認真作畫的樣子顯得高冷而妖異，還有一種莫名詭譎的危險感。

白宸舟微微蹙眉瞥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眼睛盈著點淺金色，眸光掙扎凌厲，連忙說：“哥哥，你找個地方坐會吧，等我一下馬上就完事了。”

洛憐辭移開目光：“發色挺漂亮的。”

“是么。”

她也很喜歡。

“作畫時似乎是你最平和的時候。”洛憐辭觀察得出來結論。

白宸舟一心二用，冷靜地侃侃而談：“每個人都有讓自己情緒穩定的獨特方式，我的方式是畫畫。”

“在畫里我可以肆無忌憚的釋放出自己的情緒，把我想表達的東西通過畫來描繪，山水一眼輾轉成風月，蒼生在眼里只剩憐愛，這種境界啊，真是羨慕。”

大概又過了三四秒，她放下筆飛奔著跑到洛憐辭懷里，環抱住他的腰，感受著對方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頭。

“現在有更能讓我平靜的人。”鬼魅般的眉眼卻展露愉悅到極致的喜歡，媚態橫生的眼睛直勾勾地笑看著他。

這幅表情好像他們已經一起很久。

洛憐辭猶豫一秒終究還是沒問出口，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白宸舟抿嘴嫌棄：“我還沒洗臉呢。”

“昨夜分明很晚的時候，你還告訴我你已經困了。還是沒好好休息？”

“真的嘗試閉著眼睛躺了很久，都快做夢了突然就靈感爆棚，沒忍住起來到這里畫一幅畫。”

“今晚聽話吃點助眠的藥。”他笑了。

下意識瞥了眼住所的方向，回想起放在柜子上的丹藥。

“你這么說，我忽然間就有一點困了呢，也許昨晚就是聽著你的聲音才覺得困，聽不到我就精神了。”白宸舟把眼睛閉上，整個人抱緊洛憐辭。

“那先休息。”洛憐辭笑了笑，“這看來我比那些助眠的藥都好用。”

“你就是我的藥。”她斬釘截鐵的回答，仰起頭咬了一下洛憐辭的喉結，很輕的一下，倒像是吻。

心跳的很快，可是感受到那么一瞬間她身上絕望的氣息，洛憐辭忽然難過起來，心臟產生微微的刺痛。

他順口問了句：“那你想怎么吃？”

“爆炒！”白宸舟笑容不懷好意。

洛憐辭：？？？

雖然沒懂那兩個字有什么特殊含義，但是他來是有主要目的：“今天你生日，有什么想要做的事？”

“有腹肌可以摸嗎？”白宸舟的手已經不老實的移到腹部。

他被震驚得僵硬了下，但是洛憐辭也只是平靜的說：“……有的。”

兩個人忽然一齊大笑起來。

最終白宸舟還是沒有休息，簡單的整理一番出門。

清晨在附近大街上閑逛著，聊著沒營養又說不完的閑話，她挎著他的胳膊，舉止自然親昵。

她抬頭看到另一邊的橋，從這條小路拐過去，是一座建設百年的古橋，去年之前小犀牛還在哪里跟人打架，現在那邊零星幾個路人，空蕩蕩的。

洛憐辭順著白宸舟的目光落在那橋上，以為她是想要過去。

“我餓了。”她停住了腳步，“這附近有一家店面挺不錯的，我們去吃吧。”

“像我這種人肯定是早上起床畫一個美美的妝，嗯！舟舟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小仙女，如果晚上疲憊了一天妝花了，照鏡子，哇，我好丑啊，我還不如去死。然后睡一覺，啊！今天又是開心的一天。”

“當然啦，沒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是吃美食不能解決的，如果有的話，也只跟我在乎的人有關。”白宸舟看著洛憐辭，暗指他是她在乎的人。

不在乎的垃圾，有多遠滾多遠！

洛憐辭眼神晦澀不明的看著白宸舟，似乎想看穿她。

目光在她耳后斜下方的皮膚停滯了一會兒，她皮膚白皙嬌嫩，這么重的痕跡他曾經也看到過，在今雨樓地下賭場被那個臭小子親出來的印子。

至今洛憐辭都不曾逾矩半步，因為他心知白宸舟愛口嗨，但是她很害怕。

“昨晚，誰惹你了？”他溫柔問起，借著微風拂面的舒爽。

注意到白宸舟的眼皮顫抖了一下，無意識地轉動脖領，似乎是覺得癢用手自然的撓了撓，指尖有些發抖。

這動作本來不會太突兀，但是她觸碰的那個位置，就是紅印最深的地方。

正常照鏡子不刻意轉動查看，不會發現的隱秘之所。

有些傷疤刻意忽視不去想不去關注，慢慢的在時光流逝下你以為你不在乎了，看上去它完好無損，但是某部分傷痕會一直留在身體里。

例如此時此刻，他們閑聊著提到這個敏感的話題，她回憶中已經冷卻的事情突然又出現在腦海當中，也許以后這樣的場景還會再次發生。

你好不了了，你病了。

四個月前，洛憐辭確認完自己的心意，告白了。

她說：“我承認我為色所迷了一陣，也許一輩子都會喜歡你，可……我對你的感情不是普通的男女之情，說起來你可能會覺得不可置信，我把你當做神明。”

“神明？我？”洛憐辭失笑道。

“類似這樣一個角色吧，通過你我會變得更好，我不求回報的想要守著你，遠遠看著你就行。”

“但身邊的人是你，反而像我玷污了你。”

“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不是神明，甚至有很多你不了解的小毛病，了解我之后，你會發現更多。”

“對不起，之前讓你誤會了。以后，我希望我們能做朋友。”

“朋友？用把我當神明這種理由的拒絕，說服不了我。”

“我心里有一個人，我想和他在一起。”

“喜歡我，心里卻住著另外一個人，你說這是不是渣？”

“偶像你懂嗎？就崇拜！”

“你崇拜我什么？”

“好看！性格好！有才華！”

“終究還是為色所迷啊，小舟。”

白宸舟默不作聲。

“算我來晚了，不是你的錯。”

“我也很喜歡你的，如果小舟和你心里的那個人沒能在一起，哥哥還沒道侶的話，來找我吧。”

“我們還是有點距離比較好。”她聲音悶悶的，聽起來不太開心，手里似乎扣著什么東西，發出聲響，“你于我而言有些像信奉的神明，看著你我會明白路該怎么走，我不會讓我的神明在眼前隕落，所以我不愿意靠你太近。”

只要看到你的笑，世界就沒那么糟。

貪圖他的美色，還有他的身子，和他在一起小舟還真沒那么大的欲望，就是想多看看他，他過得好就值得開心。

如今，他們之間幾乎密不可分。

打消她的距離與防備，他又付出了多少心思呢。

“一個傻猴子。”白宸舟口吻輕松。

洛憐辭無奈笑了下把她緊緊抱在胸口，溫暖又有力的擁抱傳達出愛與擔心，沒有多做什么，只是憐愛地撫摸她的頭發。

他語氣很沉又很溫和地說：“這個世界上什么樣的人都會有，去看、去接受、去判斷怎么對待他們。”

“無論何時何地，不要灰心喪氣。”

白宸舟的額頭貼在他的肩膀，呼吸間都是洛憐辭身上的氣息，仔細聽還能聽到他的心跳聲，神情變得有些恍惚。

能感受到哥哥是認真的，認真得麻煩，但是此時此刻喜歡他，所以愿意。

走過一段漫長而且相愛的旅途。

白宸舟悶悶的說：“我需要你，也希望被你……長長久久的需要。”

“那我是你哥哥？還是別的什么？”洛憐辭怪可憐道。

白宸舟歪頭笑：“我最最喜歡的人！”

洛憐辭滿意地點頭，得寸進尺忽然拉住了小舟的手。

從今天起，要熟悉她掌心的溫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