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黯淡地積壓著烏云，翻滾的雷電把整個蒼穹都變成了一片空白。

派來護衛太子的小將軍西寒征跟從兩人回來后便開始布防，那位大劍師傷勢未愈正在房間中打坐修行，唯獨薛衾楓穿著一身大紅色在門外站著等了洛憐辭許久。

陰沉的天氣同他的臉色一樣。

伴讀身份注定了薛衾楓對洛憐辭的任何事都保持極高的關注，尤其是在對方的愛情方面已經好奇了很多年，嘎一下居然冒出來個耳熟能詳的人物。

就算洛吟客久不在離王宮，可是幾年前歸國后就一直伴在陛下身側。

那份寵信是連當做下一任帝王的太子也不曾擁有的東西。

猶記得最初在少陽宗修行數年的四殿下帶著數不清的流言蜚語回歸到陛下身邊時，仿佛從黑暗中驚醒，幾乎已經認不出從前那個壞水一堆的小孩子樣，看人的目光無端覺得城府頗深，直到現在，薛衾楓都記得有人故意在他面前提及那一位……

正在驚嘆于她沒訂婚的八卦猛料時，洛吟客出現在他們談話的樓梯口，他沒有說話，只是臉上露出了笑容。

眾人的話題就越來越偏，拐彎抹角的哄洛吟客開心。

——慢慢的他就不笑了。

而洛憐辭偏偏就和這位搞上了，越想薛衾楓的心情就越是糟糕，所以當洛憐辭洗完澡換了身衣服回房休息時，路上瞧見一張臉色很難看的臉。

本來心情不錯的洛憐辭看到他的樣子，似乎愣了一下，停下來與薛衾楓搭話，溫和地問：“衾楓，誰惹你不開心了？”

殿下剛沐浴完，發絲垂落，又換下華貴的衣服，偏幼態的臉龐讓洛憐辭看起來還是個少年。

就連神情也那么像。

“我沒有不開心，倒是殿下看起來滿面春風啊。”后半句語調里的陰陽怪氣，洛憐辭聽出來了原因是因為他，驀地一笑。

這倒是有意思了。

洛憐辭看了看薛衾楓，說道：“我開心，是因為我終于見到她了，倘若你也喜歡一個人，就會懂我的心情。”

聽到這句話，薛衾楓倒吸一口涼氣，很痛苦地說：“殿下，你怎么就喜歡她呢？”

眾人立刻反應過來，身旁的侍衛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等太子發完話才連忙撤退，保證不讓自己聽到不該聽的東西。

洛憐辭當然懂他糾結困惑的種種原因，那張精致漂亮得不像個男孩子的臉上，眼神堅定：“雖然白宸舟會給我帶來難題，甚至是數不清的惡意和詆毀，但我決心要幫助她，無論未來她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

他動身坐在薛衾楓身邊。

薛衾楓神色復雜，眼里很憐憫的看著洛憐辭，仿佛在看一個注定悲劇的人人物，想說什么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洛憐辭含笑勾起嘴角：“還是覺得她會害了我？”

薛衾楓嗯了一聲。

他問：“你跟那姑娘在一起了嗎？”

洛憐辭怔了怔，慢慢眨了下眼移開視線，不知該怎么接話。

“我不知道……”

薛衾楓很吃驚，激動問道：“殿下你怎么能連這種事都不知道？”

狐疑半晌，他干巴巴的說：“難不成是她表白你太害羞了，不敢承認這件事？”

這也不太可能吧，也不是沒聽過情話，而且太子性格那么臭屁。

“不是，表白的那個人是我。”洛憐辭睜著無辜的桃花眼，羞澀地吐出令人震驚的話：“但是那次真的特尷尬，好笑又沒那么好笑，總之我失敗了。”

“……”

薛衾楓長時間石化中。

也不知道該說啥，就驚呆不已地盯著洛憐辭看，對方避開了目光，好像受不住這么熱切探究的眼神。

“說來聽聽。”他語氣難掩興奮地問。

深吸了一口氣，洛憐辭神情仿佛緊張的要命，特別激動地左右張望，確認過四下無人才湊近過來，說隱晦的秘密那般聲音又小語速很快：“大概是四個月前——月黑風高，夜深人靜的時刻，發生了一件成為我跟她之間永遠秘密的談話，秘密是不能輕易說出口的事情。”

薛衾楓立刻意會，對天發誓：“你告訴我，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洛憐辭看著他面無表情，這熟悉的表情，大概就是想說秘密就是秘密，我不可能告訴你。

薛衾楓苦著臉：“求求您了殿下，不能這么一口大瓜吊在這不讓我吃吧？！”

洛憐辭單挑起一只眉毛，干凈利索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他朝旁邊挪了挪。

“算我多話……”

洛憐辭好笑的搖搖頭，準備回去忙。

薛衾楓拽住對方衣角，眼里有些不解，又有些隱隱的不甘：“拒絕的原因總能透露一點吧？心里有人？”

洛憐辭聽到這句話表情沒什么變化，動作也沒有任何變化，語氣很平靜的問起：“你為什么會想到這個原因呢？”

看到這幅樣子，薛衾楓明白過來自己一下子就猜準了，忍不住咧開嘴大笑，不消一秒笑容驟斂。

他看著洛憐辭說道：“居然是因為這個，那你還要堅持過來……你真是瘋了。”

瘋的還不止一個。

四殿下已經病入膏肓，瘋得簡直嚇人，白宸舟到底有什么能耐讓人這么喜歡她，那性格誰能招架得住。

言辭刻薄，傲慢無禮。

除了有個有錢有本事的爹，有個有臉有人脈的娘，還有個師尊……反正人品不行，天真善良一個也挨不到邊。

生來就是個造孽的禍害！

洛憐辭哼笑一聲，用力把衣服扯回來，言辭鑿鑿的反駁：“我又不是二傻子，這么沖動就一下子決定了和她在一起，還這么大張旗鼓。”

薛衾楓還是拉拉個大逼臉，抬頭看著烏云翻滾的天空，做了個無語問蒼天的表情。

他沒走，默默坐在原處。

“宸舟以前喜歡過一個人，這事也不算什么秘密，天驅劍派很多人都知道，是她曾經的同門。”這是洛憐辭透露給薛衾楓的信息。

說是很多人，數目也不會超過十個。

白宸舟不會隨便交朋友，更不會容許自己的朋友大嘴巴把過往封在心底還沒釋懷的秘密大肆宣揚。

“然后呢。”

“那個人死了。”

薛衾楓轉過頭，就看到洛憐辭垂著眼看著地面，輕聲說：“修為跟不上同期上流弟子，一時心態不平入魔了，偷盜宗門仙藥破鏡后被追殺……”

“倒讓他跑進個小魔門當爪牙，跟其他魔門打架時被打廢了，因為皮囊生的好被交易去了合歡宗，死因不明。”

薛衾楓看著洛憐辭同情說道：“天驅劍派的上流弟子都是鳳毛麟角中的鳳毛麟角啊，嘖，可惜了。”

“更讓我擔心的是殿下您，看得出來您是真的很喜歡那個仙門小姐，不然也不會這么無條件付出，可是殿下想過將來嗎？”

洛憐辭思索了一下，總結說道：“我是喜歡她，但并不是非要綁在一起；我是想見她，但不見又能如何，喜歡有更好的表達方式。直到反復肯定了她眼里心里的那個人現在是我，我才敢踏出這一步。”

“情敵太多，不主動點就直接成神了。”

薛衾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