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場戰爭被打成這樣，劉宗敏覺得臉皮上有些掛不住，忍不住怒罵一聲：“果然姜還是老的辣，王昌離，不愧是你！”

其實他誤會了，在山坡上指揮的根本不是襄陽總兵王離昌，而是目前在天下，甚至是湖廣都沒有太大名氣的蔡陽。

只不過蔡陽用兵的手腕，讓他覺得應該是深知兵法，通曉軍事的老將所為。

“傳我的命令，把本將軍的原話告訴所有人，現在咱們被埋伏了，如果有想后退的，那一望無際的平原和空曠的道路，會變成大家的肉板。

只有頂著炮火繼續沖鋒，只要鉆進密林里，借用樹枝擋住火器和炮彈的彈丸，才能贏得勝利。

本將軍之前答應過你們，必定會帶領大家縱馬高歌戲吳女，投鞭斷流截楚船。現在要跟我一起沖鋒的，襄陽的女人和財寶每個人都有份！”

劉宗敏的話簡單明了，直接就將現在局勢告訴給了身邊的將領和下面的士兵。不沖鋒，只有死路一條，往前繼續走，還能贏得勝利！

“兄弟們聽到了嗎，一起上！”

原本被炮火炸的微微有些停頓的刀盾手們下一刻爆發出恐怖的力量，以極快的速度向前沖鋒。

沒有人想死，而且大順軍隊已經贏了太多次，連京師的御林軍都被他們踩在腳下，沒有人覺得自己會輸在這里，輸給名不見經傳的楚軍。

蔡陽從椅子上慢慢起身，走到平臺邊眺望下方，他這個位置不是為了舒服選擇的，而是經過精挑細選，在這里他可以從高處俯視整個戰場，方便進行指揮，不會受到絲毫干擾。

“劉宗敏不愧是闖王手下的大將之一。”

見到對面的軍隊面對突如其來的火力轟炸，只是微微有些停滯便快速重整旗鼓，蔡陽給了劉宗敏一個中肯的評價。

在他看來，一個合格的將領必須要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能夠做好決斷，俗話說得好，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戰爭中取勝的機會往往稍縱即逝，如果把握得住，就是一個合格的良將。

很明顯，劉宗敏擁有這個優點。

大順軍隊很快沖到山腰處，已經看得清神火軍旗幟上的陽字，

蔡陽將目光轉向身后，蔡耀兩兄弟正站在那里等待命令，隨時準備加入戰場。

因為蔡陽之前說過，他們不用著急，對于這場戰斗，蔡陽有自己的打算，該讓他們上戰場時，自然會讓他們上戰場。

現在這種局勢已經差不多了，蔡陽不可能讓這群如狼似虎的百戰之兵靠近自己的火槍部隊。

不過出乎蔡耀兩兄弟意料之外的是，蔡陽只是平淡的問道：“你們兄弟兩人關系不錯，就自己決定，這次誰想去收劉宗敏人頭這份功勞。”

“總兵，這話從何說起？”

原本因為要上陣殺敵而有些緊張的蔡耀兩兄弟面面相覷，目光中充滿疑惑。

明明這一場戰斗才開始進入白熱化階段，甚至自己這邊因為人數的差距還有點危險，處于微弱的劣勢中，這怎么就要去收人頭了？

那可是名震天下，兇狠無比的權將軍劉宗敏，不是手里可以任意拿捏的桂花糕，說吃就吃。

但是看蔡陽沒有解釋的打算，兄弟兩人出于對他的信任，只能真的用劃拳決定誰上陣殺敵。

最后蔡耀贏了，從自己的親衛手中拿起一把六十多斤重的關刀，這是他的武器，尋找了一下劉宗敏的帥旗位置，走下山坡去。

蔡陽又轉頭看向自己的副將，說道：“李生杰，你記一下，我做出如下部署調整。”

“是。”李生杰拿出紙筆開始準備，這是他在蔡陽身邊相處后的經驗，隨身帶紙筆，隨時學習。

“讓山坡下的第四千人隊，第八千人隊和密林處的第二千人隊放下他們已經冒煙的火槍，換上刀盾進行近戰，按照計劃組成第一道防線。

等到對方軍隊和我軍貼緊時，位于后面的第一，第三，第四，第五，這四個千人隊也放下只能直射的火槍，換成弓箭進行吊射，加上從襄陽城借來的火炮，全力打擊對方的近戰部隊。

第六千人隊不用管別的，全力阻擊對方中間的遠程部隊，無需求精準，哪里有人冒頭就打哪里，不讓他們形成有效的還擊即可。

另外我的三百親衛現在去檢查各炮兵點的調度是否有問題，接下來我要親自指揮這些虎蹲炮，把劉宗敏身邊的護衛炸開，給蔡耀斬首創造機會。

最后，第七千人隊做總預備隊，以防意外。

李生杰，給我復述一遍。”

“大人，為什么放棄火槍？”李生杰認真做筆記，同時腦海中不禁出現一個疑惑，脫口問道。

蔡陽解釋道：“你沒有太多的實戰經驗，不知道也正常。這些火器雖然好用，但是不能持久，現在我們已經憑借它打潰了數千敵軍，但磨損嚴重，如果繼續使用很容易發生炸膛。”

在十年前，蔡陽去遼東赴任，在哪里經歷過許多場實戰，發現火器的優劣點。在那段時間，他把自己所收獲到的知識記在了本上。

其實最符合蔡陽理想的神火軍，應該是一支八千人的火槍騎兵部隊，做到像霍去病手下的騎兵那般轉勁如風，能打能走。

可是湖廣從來都不產馬，除了將領和他們的親衛軍以外基本都是純步兵部隊，而且湖廣的地形也不適合大規模騎兵作戰。

因此，在后來有機會訓練屬于自己的神火軍時，蔡陽要求每個人學習近戰廝殺，在手上火槍炸膛的時候，能夠拿起刀盾加入戰斗，組成防線。

“我明白了，首先‥”李生杰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然后復述了一遍之前的命令，確認無誤。

此刻腳下地面炮聲雷動，頭上漫天殺喊怒吼。

蔡旻看著這個目光淡然，面如平湖，有條不紊，游刃有余指揮軍隊的總兵，腦海中不禁想起一句話：胸有驚雷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這樣一個精明的人，這樣一個不動如山的統帥，這才是真正的打仗，宛若昔年兵仙在世。

和自己相比，蔡陽的調兵遣將簡直就是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