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耀兩兄弟互相對視一眼，對于這位總兵的故事還是有所耳聞的，當下附和道：

“總兵別生氣，只要蔡氏常青一切就不是問題，大明亡不亡了，我們也沒有那么在意。”

“我們兄弟現在來找你，是你之前說崇禎皇帝一死天下就會大變，現在下一步該怎么辦？”

蔡陽坐在椅子上，微微閉眼道：“哥哥以前給我讀三國演義，按他說的來看，接下來各地諸侯會前往南京，找一個邊緣小丑，擁立新皇。”

蔡耀問道：“這么一說，布政使大人也可以自己找一個皇室血脈，要知道襄王還在這城中‥‥”

蔡沭眉頭一皺，搖頭道：“你太天真了，立君王哪有那么容易，布政使大人雖然是楚黨領袖，但同時也是東林黨的成員。

哥哥那位南京前任戶部尚書爺爺還是東林黨領袖，如果楚黨獨立一派，會被其他東林黨拋棄的。

所以接下來，布政使大人會以楚黨領袖的身份帶著一些楚軍‥，大概三萬人左右進入南京。”

明朝官員間盛行拉幫結派，其中以鄉黨為最，各行省出身的官員在進入京城后大抵都會去同鄉那里拜見結交，以求互相照應。比如湖廣的楚黨，遼東的齊黨，江南的浙黨還有昆黨，宣黨，秦黨等。

這還只是朝廷，在地方上也有這種同鄉互助的觀念，比如襄陽府和武昌府，同為一府的官員關系就會更緊密，交流也會更多。

往下細分還有各城，鄉，村的地主豪強。這些多如牛毛的黨派形成了一個利益網，這張網是大明控制帝國的根基，也是最終把大明困死的禍首。

而在鄉黨之外，萬歷三十二年，顧憲成等人修復東林書院，與高攀龍、錢一本等講學其中，形成了以江南士大夫為主的東林黨。

楚黨的前任領袖是蔡沭的爺爺，那位南京前任戶部尚書，在萬歷三十二年時不是前任。

而東林書院的事情，蔡沭的戶部尚書爺爺也摻和了，所以從他開始，楚黨加入東林黨和浙黨一起成為其中的主要力量，甚至自己也成了領袖之一。

有這么一層關系在，自然也可以分得一部分蛋糕，無須去和江南搶立新君，讓大家都尷尬。

“如果真按總兵所言，這段時間我們難道就在襄陽城這么看著嗎？”

反應過來的蔡耀心中有些焦急，他還以為會立襄王為皇，到時候他們這些在襄陽的將領還能近水樓臺先得月，現在聽蔡陽這么一分析，恐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我們不會就這么看著。”蔡陽搖了搖頭，目光深邃，淡淡道：“這從龍之功可不小，吃肉的事情只能布政使大人來，但我們能爭一爭湯喝。”

“難不成是關于蔡沭公子？”放棄了對襄王的想法，蔡耀聯想到了襄陽城里的現任知府蔡沭，這位的身份可不一般，說不定哪天就能成為皇帝。

沒想到蔡陽又搖頭道：“哥哥現在不會爭這些，布政使大人只有他一個兒子，吃了多少肉最后都會留給他，我們不可能指望他帶我們去南京。”

“那總兵說應該怎么辦？”蔡耀兩兄弟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們對蔡陽很佩服，但身處亂世，機會就擺在眼前，總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蔡陽淡淡道：“你們不用著急‥‥”

“總兵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這時，蔡陽的副將李生杰急急忙忙的闖進來，蔡陽本想呵斥他，但見對方臉上充滿慌張和不安。

“你這是怎么了？”

“總兵大人，聽說闖王李自成要帶五十萬大軍南下，這襄陽城就要變成戰場，蔡沭知府要跑了，他要拋棄所有襄陽百姓，逃跑了！”

啪！

蔡陽猛的起身給了李生杰一巴掌。

“放屁，我哥哥可是最仰慕諸葛丞相的人，現在南京才是李自成的首要目標，別說他都不一定會攻湖廣，就算真的攻擊襄陽，以哥哥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出臨陣脫逃。”

李生杰從慌張中被打醒，捂著通紅的臉，委屈道：“末將說的句句屬實，蔡知府正打算從南城門離開襄陽城，那家財都裝了四十馬車，總兵大人要是不信可以去南城門看。”

“什么？！”見李生杰表情和語氣不似作假，蔡陽微微一愣，蔡耀兩兄弟也驚訝的看著他。

今天夜晚，在某些有心人的傳播下，襄陽城里突然出現了李自成在北京登基，要率領五十萬大軍南下的消息。

而且那些有心人傳言，這次要攻擊的目標就是一直不聽話的湖廣，大家只有投降才能保全身家性命，如果反抗就會被屠城，說得有鼻子有眼。

在城內百姓還沒來得及去求證的時候，就看見了本來即將關閉的南城門突然打開，四十多輛馬車裝著許多財寶正打火把，掛沭字旗，即將出城。

這一下，整個襄陽城可就炸了鍋。

對于這位新來的蔡沭知府，襄陽百姓有所耳聞，一開始出于對布政使的尊敬，愛屋及烏之下對蔡沭的人品也有些期望。

但是現在，他們只想罵娘，一怒之下，數千百姓直接沖到南城門，把蔡沭的車隊圍住了，現在進也進不去，出也出不來。

虎父犬子，成了湖廣布政使和蔡沭的代名詞。

聽完李生杰的講述，蔡耀兩兄弟面面相覷，饒是他們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蔡沭公子要走可以理解，但也不用這么大張旗鼓吧，現在搞得軍心渙散，百姓不安，如果真出事，我們還怎么守城。”

蔡陽聽完后，反倒沒有之前那么驚訝了，靜靜坐在椅子上，閉目沉思。

這時，有下人來報，說是蔡沭派人來找。

“顧忠清，你和哥哥在搞什么鬼？”

見到來人，蔡陽眉頭一挑，腦中心念急轉，好像有了一些頭緒，但是怎么樣也無法抓住。

“我現在改了名字叫顧炎武。”顧炎武掃了一眼客廳，見到了蔡耀兩人，高興道：“沒想到二位都督也在，這樣正好。公子的馬車隊伍被百姓堵在城門口，你們快去帶兵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