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呼~~~~”
虛不言從來沒有感覺過睡眠是一件如此讓人愉悅和欣慰的事情,準確說,是酣睡后的蘇醒才讓人有了這樣滿足和快樂,雖然虛不言還感覺得到身上的傷口撕裂得疼,但是他卻高興得很,這疼痛便是自己活著的證明。虛不言看著魚老頭家這樸素的火塘,便覺得此刻是他今生睡過最好的地方了。
虛不言既然醒了,身體的感覺就在慢慢回來,雖然疼痛讓自己感到有些不適,但更加重要的,是自己有了些生理需求。
正想出聲去試著呼喊,便聽見有人走上了這火塘的木地板,“噔噔噔”地向自己這里走來,一看,是春花妹子。
“怎么就醒了?多睡會兒吧,這才剛剛日出,還早得很呢。”
春花姑娘手持一個木盆,走過來便提起火塘正中的燒在火架上的大水壺,一邊往盆里傾倒著熱水,一邊看著虛不言甜甜一笑。
虛不言回以微笑,道:“不了,我感覺好多了!”
說完,虛不言便想試著坐起來,只是不太大的動作,牽動傷口便是一陣劇痛,只躺在地板上“哎喲哎喲”起來……虛不言發現,自己僅僅能挪動下手臂、轉轉頭而已,身體……它似乎還不太愿意聽自己使喚……
春花聽見呼痛聲,又將虛不言的挪動看在眼里,便放下了手中木盆走了過來,一邊說著“我幫來你”一邊掀開半身被子,慢慢扶起了他。虛不言依靠在春花身上,感受著她的柔軟,卻突然沒由得感到一陣由脊柱發散開來的冷意。
“壞了……自己這幾天是沒能去方便……不會壓到一起了吧?”
虛不言這樣想著,鑒于自己現在這情況,他只得扭扭捏捏地嘗試提醒春花,遮遮掩掩地說道:
“那個……那個……”
“怎么?是想喝水嗎?我拿來喂你。”
春花剛退開把虛不言放下,虛不言便叫住了她,不安地解釋道:
“不不!不是……是我有點……有點那個……”
“有點什么?……你說吧,你不說我怎么知道啊?”
春花妹子關切虛不言的傷勢,便貼了上去追問著,虛不言估摸了一下,再忍耐下去也不是辦法,只得硬著頭皮說了:
“我……我想去茅房……”
“啊?”
春花一聽,紅云便飄上了臉頰,又看了看這屋里,當真只剩自己一人……再看身前虛不言,他臉色幾乎哭泣……
“唉……”
春花姑娘終是善良,一咬銀牙,便把虛不言扶在自己肩上。
虛不言被春花扶著,只覺被姑娘發絲撩撥,又被她貼得如此接近,虛不言細嗅山茶香味,神若飄飄然,頓時渾身上下精神了許多,便試著配合姑娘挪動起自己的身體來。
春花姑娘肩扶虛不言,讓他起了半個身子,然后打開了被褥。虛不言頓時覺身上一涼,還沒多說話,就聽見春花姑娘“啊”的一聲慘叫,雙手抽回,扔下虛不言便逃開一邊,虛不言失去了支撐,直接滾落在火塘的地板上“大”字攤開,呼痛不已。
“怎么了!是有漏網的賊人嗎!”
一聲清斥從火塘后的臥室里傳出,那臥室本是魚老頭的的臥房,這幾天先暫由伊少俠居住。
只見他人隨聲后,一腳踢開了臥室木門,衣冠不齊,發絲凌亂,只草草裹了外衣便一手持劍沖了進來……然后,伊少俠便看見了雙手捂眼,蹲坐在地板上搖頭不止的春花妹子,雖然疑惑,便警戒著繼續查看……查看……查看……
他一眼掃見地上躺著的虛不言,既然也嚇得春花一般“啊”的慘叫一聲,瞬時間反身沖回臥室里,一把摔上門不敢出來了。
虛不言看著兩人異狀,這才發現自己似有不妥,往自己身上查看,發現現在的自己,僅僅是在雙手、胸前傷口處包扎得緊緊白布,其余身上卻未著片縷,而現在……正是清晨,萬物漸蘇之際……
虛不言也臉紅了,“嘿嘿”傻笑起來,挪動著身子便想去扯上被褥,可卻只是一動臂膀傷口就疼痛得要命,幾次抬手嘗試未果,翻來覆去查看四周,只得寄希望于這附近兩人……
哪求誰呢?虛不言先看了看最近的春花,她捂住臉蹲在自己不遠處“嚶嚶嚶”,虛不言仔細看了春,卻發現這小丫頭沒羞沒臊地正從指縫中偷看自己……
“沒臉了……真沒臉了……你羞不羞啊……”
虛不言一邊裝作沒有看見移開了視線,一邊在心中瘋狂吐槽……
“這樣看來,只能去向伊少俠求助了……”
虛不言排除一個選項,就只剩下看似正確的另一個選項了,在心中道了聲“伊兄,對不住了!”便打定主意忍痛轉頭看向后屋的房門,換上自己最最真切渴望的眼神,就要出聲呼救……
“好嘛~這伊少俠也是一個樣兒!”
虛不言沒有喊出來,只是往那臥室房門卡去,便發現了那位伊少俠正把那門打開一點點門縫,像個小動物一般探出來偷眼望著自己這里,看那伊少俠的視線在自己身上瘋狂掃動,這邊理所當然地和他對上了視線……
“呀~~”
一聲高亢震耳的叫喊聲響起,伊少俠便“呯”的一聲再次砸上了門……
著一下,虛不言的臉便僵住了,暗道:“沒想到……這小少爺臉皮子這么薄……”他又轉念一想自己的窘境,“得……這伊少俠是指望不上了……”
虛不言無奈啊,無奈到既然只是蓋下被子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如今自己卻是無能為力,他想試著翻身去遮擋一下,先不說往那個方向去翻身的問題,單是自己手臂都難以挪動的狀態,實在不像是能夠完成這個高難度東西……更糟的是,脊柱傳來的寒意漸濃,再耽擱下去……這場面就要不好看啰……
萬般無奈之景,虛不言卻只能風中赤誠,無淚問那蒼天:
“……誰來……幫幫我……我說真的……先給我蓋上也好啊……”
然而無人回應……
這靠得最近的兩人都害臊不已,虛不言只得咬緊牙關做出最后的嘗試,幾次嘗試失敗之后,虛不言便氣喘呼呼,“哎喲哎喲”小聲呼痛著,就連額上都滿布了冷汗……
春花姑娘偷看到虛不言如此凄慘,只好瞇著眼,蹲在地上往他身邊挪動了幾步,出聲呼喊,想要好心幫他。
“呃……不言哥哥,我……我閉上眼睛轉過來……你……你告訴我被子在哪,我先給你蓋上……”
虛不言高興得鼻子一酸,帶著哭腔感謝春花姑娘:
“嗯嗯!還是妹子心疼我……你動作慢點,聽我聲音指揮……”
春花點了點頭,當真就閉上雙眼,慢慢轉了過來,她聽著虛不言的言語提示,靠著自己偷眼望見的記憶,慢慢朝用雙手越過虛不言的身體,穩穩朝那一旁的被子摸索過去。
這一幕,妙齡姑娘閉眼聽命,重傷貨郎躺床心驚……
虛不言直直盯住春花妹子的雙手,在這詭異的一幕中小心指揮春花妹妹,只聽他口中不斷念叨著:
“往下,往下……對對對~再往下一點……偏右…偏右……不對不對!是我的右邊,你的后面!……后……退后……再里面一點……”
“好好好!……已經到正上方了,妹子你準備一把抓住……”
虛不言好不容易指揮著春花妹妹摸到了被子,這時,但聽火塘那小門突響,這就生了變故……
“春花啊春花!……快過來接菜啊?今天有新鮮魚、新鮮菜,還有……還有……”
魚老頭背著一背簍食物走了進來,看見躺在地板上的赤誠少年,還有背對自己,跪坐伸出雙手的孫女,驚得一聲大喊:
“你們!……在做什么!”
虛不言幾乎哭泣,春花嚇得睜開了眼睛,瞪得渾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