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咯——”

張德子高喊一聲，停下了腳步。

身旁書生皆是一副唯唯諾諾的緊張害怕模樣。

他們中不曾有人見過皇上。

“得嘞！咱家就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張德子退了出去，一行人依次向大殿邁開步子。

按照會試的名次，姬蘇坐在第一個位置。

那里也是離龍椅最近的位置。

桌上放有筆墨紙硯，姬蘇坐下后，就專心研磨。

等到所有人都準備好了心情，皇上才姍姍來遲。

這一回，再見到他，姬蘇心中僅存的對他的一點情意蕩然無存。

自他知道皇上早已下了滅姬家之心后，他對他就不再有知遇之恩，也不再被顧及是九皇子的生父。

“今年的考生真是一表人才啊！好啊！好啊！我大周有希望了！”

周如固一陣風似的來了，拍著巴掌踱步到眾人面前。

他還是那么喜歡逢場作戲。

“這會試第一是何人哪？讓朕瞧瞧。”

他環視一周，并未注意到角落里坐著的姬蘇。

“稟皇上，是小生，端州人士，陳廷儒。”

姬蘇從容不迫地站了起來，皇上這才將目光移了過去。

“哦？”

他顯然有些吃驚，接著問：“這是你第幾次參加科舉考試吶？”

“稟皇上，第一次。小生此前在端州做些小買賣，并沒有考取功名的打算，聽說朝廷現在急需人才，今年擴招名額，小生這才，斗膽一試，想報效朝廷！為民解憂！”

姬蘇侃侃而談，身后眾學子紛紛點頭贊賞。

“嗯，說得不錯！看樣子你天資聰穎，不過能否笑到最后，還要看殿試。坐下吧！”

姬蘇坐了下去，皇上又囑咐了幾句，就開始出題。

所有人額頭都冒著汗，姬蘇也不例外。

“南有南境鬧饑荒，東有同吉洪水決堤，兩方知州都向朝廷求援賑災，可朝廷的銀庫只可滿足一方，若讓你們決策，該救濟誰啊？”

皇上出的第一個問題，正是他最近頭痛的。

臺下皆是啞口無言。

兩邊都是民生問題，糧食是根基，洪災無情，人民生命安全受到威脅，兩者皆不可拋。

“依小生看，自是以救濟同吉洪災為先。比起饑荒，眼下洪災更為迫切，若洪水治理不好，恐怕對金陵造成威脅。”

一名叫金恩一的書生不急不緩說道。

可惡，竟讓他人搶了一波。

姬蘇心里暗暗地想，甭管答得對不對，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最重要。

“說得不錯，那饑荒就不管啦？”

皇上接著發問，這一回，姬蘇搶答成功。

“小生也同意他的看法，至于這饑荒，假如金陵糧倉充裕，可暫時取出一部分救急，若不充裕，小生提議，讓大周各州府正五品以上的官員捐贈銀糧，助南境渡過危難時刻。這樣一來，百姓會感謝父母官，感謝朝廷，等饑荒過了，將來回報朝廷的人就更多了。南境周邊城市可開放接納流民，朝廷可派出有威望的貴族前去開粥棚，發放饅頭，以提現朝廷的仁愛之心。全大周上下，同舟共濟，定能渡過難關！”

他說話極具感染力，在場的每一位都被打動了。

“那依你看，派誰去最合適啊？”

周如固思忖片刻，看著他的眼睛問。

姬蘇低下頭略略思考，抬頭眼睛一亮：“小生認為，公主是最合適的人選。她代表了皇家的威嚴和柔情。”

“好！”

周如固與他一拍即合，當場就下了命令。

姬蘇知道，他不愿派某一位皇子去。

因為在他心里，只有九皇子是最重要的，他不愿助長其他人的氣焰。

這對他的明柏，沒有好處。

今日殿試結束后，書生們一一散去。

他們一出宮門，就嘰嘰喳喳討論起今日的情形。

“你說那個陳廷儒，怎能搶答如此之快，難道他都不用思考的嗎？”

一個胖胖的名叫童偉的書生疑惑道。

“你以為都跟你一樣反應遲鈍呢！”

另一個瘦弱書生用書卷拍了把他的腦袋，調笑著走開了。

“公子請留步。”

有人叫住了姬蘇。

他回頭望，正是方才在殿上表現不俗的金恩一。

他模樣清秀，身材修長，說起話來慢條斯理的。

“金公子，有何賜教？”

姬蘇捧起雙手行了個禮。

“不敢談賜教，只是今日陳公子表現著實讓金某驚艷，金某想結交你這個朋友，不知有沒有榮幸？”

兩人開始互夸起來。

“哪里哪里，金公子才是年紀輕輕的，將來前途無量啊！請！”

就這樣，兩人一來一往，慢慢熟絡起來。

金恩一住在城中的一家客棧，離云仙館不遠。

他來自京東，整個蒼決大陸離離心島最近的地方，也是大陸的最東端。

那里離同吉不遠，卻未受洪災影響。

此后的一段日子里，金恩一常常來云仙館做客，與姬蘇談天說地。

他獨自一人在金陵，確實是孤單了些。

殿試放榜的日子很快來了，朝廷派出了各路人去向學子們報喜。

那一天，姬蘇早早地就醒了。

真有一種高考查成績的忐忑不安感。

街頭一大早就聚滿了人，他們都圍在道路兩旁等著看今年的狀元郎。

“咚咚鏘！咚咚鏘！咚咚鏘嘞咚咚鏘！”

鑼鼓聲驚天動地，到處是歡樂喜慶的海洋。

姬蘇坐在醫館窗邊榻上，探著腦袋查看窗外的動靜。

“該用膳了！”

突然，一只手重重地拍打在自己的肩頭，嚇了他一大跳。

是云翎。

“為夫這條命都要被你嚇沒嘍！”

“我還是頭一回見你如此緊張。”

兩人相視一笑，姬蘇迅速地跳下榻，去吃云翎的愛心早餐。

該是他的，總會來的。

他拿起一個饅頭就咬了起來。

“恭喜狀元郎！恭喜狀元郎！”

他還未吞咽下去，就聽到門口傳來歡天喜地的鑼鼓聲。

兩個穿著紅背心的人異口同聲賀道。

這也太快了！

姬蘇趕緊將喉嚨里的咽了下去，快速扔下手中的饅頭，努力平復心情，管理好面部表情，轉身走向他們，接受自己的狀元榮光。

云翎三人齊齊站了起來，瞪大著眼睛，嘴唇微張，目視著他沐浴在陽光下的背影。

其實，他們誰也沒想到，這小子真能奪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