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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初露輝光

  • 盛唐尋緣錄
  • 一溪韶華
  • 4188字
  • 2022-05-20 14:45:18

烏漆色的馬車中,王維端坐在金絲軟墊上,目光直直的望著前方,神色不動。

他身邊坐著一個官袍加身的男人,正用著一雙狼目,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心算自己從大理寺被收往臺獄的時間,也有小半個時辰,應是快到臺獄門口,而斜眼睨向男人,見其嘴角牽起一抹陰險的笑意,應是有話要說。

“王維,簽了狀書,認了罪責,你我都好交差,莫等真到臺獄脫了層皮,才肯伏法。”男人開車簾仔細張望一番后,等目光回到王維身上,從袖中抽出一卷黃紙,自若地遞給王維。

王維目光落在狀書上,仔細閱過,面色陡然變冷,這狀書中的一字一句,都是殺頭之罪。

須臾后,他將狀書重新卷起,雙手呈回身邊人,神色端肅道:“草民不認罪。”

男人狼目頓閃銳光,鼻息一重,冷哂道:“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從前也有你這樣的硬骨頭,要在我這兒試試是臺獄的刑重還是自個兒身子骨重的,你猜后來怎么著?死了骨頭都露在外面,連個好皮相都沒有。”

王維聽罷,不禁寒從心起,臺獄斷案向來以高效聞名,想不到是以草菅人命、以刑逼罪,著實可恥。

他側目對上那雙眼,咄咄道:“草民若認了,興許能得個全尸,但沒做的事,只因皮肉苦就認了下來,再無顏見太原王氏祖先,那只留個好皮相,沒了安魂所,來找大人收留嗎?”

“本官倒是不介意,臺獄的厲鬼多你一個不多!”男人面色微怒,干脆將狀紙收回袖中,惡聲警告著王維,“也罷,快到臺獄了,陛下親旨將你送來,可就是做了有去無回的打算啊。你還以為玉真公主保得住你?”

王維心弦一緊,半晌后,索性閉眼不答。

看來是盧家背后早就打點了御史臺,授了意。

他相信李玄玄會救自己脫離困境,但又忽而想起第一次在琴閣,見到李玄玄,與其都技后,她說的那一句“無權利護身,終將步步難行”,無助與悲戚豁然漫出心房。

日后當真要靠一個女人了嗎?

不過片刻,王維聽到自己身坐的馬車后,響起更重的馬蹄聲,交疊不停的向他的方向駛來。

“停車!”李玄玄的聲音在離王維約七丈遠的位置響起,帶著篤然威儀,呵聲高昂。

王維再睜開眼時,嘴角揚起一絲弧度,無關得意,而是不知所起的瞬間欣慰。

他目光沉靜地望著男人,見他面色中閃過的猶疑不安,低低道:“大人,該停車了。”

身旁男人冷哼一聲后,還是沉聲吩咐馬夫,“停車。”

馬車再行幾步,很快降速停下,未等停穩時,男人打開車門,就見車外的李玄玄駕著白馬直直橫在馬車面前。

李玄玄下巴微揚,瞇眼向車內探去,確認王維無恙后,昂聲命令,“車中之人,我要帶走。”

“殿下,陛下親旨,要王維入臺獄。”男人眼角生彎出一抹笑意,雖賠著笑,可眼底不見半分敬意。

李玄玄目光淡然,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御史臺的人,一雙亮眸中盛著厲色,“陛下親旨將王維送入臺獄,是為了查明真相,不是為了草菅人命。那本宮現在要將王維帶進宮中,替他洗脫冤屈,有何不對?”

男人謙卑一笑,躬身道:“殿下,可沒有這么個規矩。您若有什么關鍵證據可交與下官或讓御史臺的官吏到您這兒取來,再做判斷。不……”

話未說完,便被李玄玄疾言呵斥,男人抬頭正對上李玄玄抬起馬鞭指著他,“你是什么人?什么叫規矩?規矩是你定的嗎?”

其實男人的話沒錯,于公于私,言論與態度都沒有過分。

只是李玄玄不覺得這男人是個好東西,也急著救下王維,故意模糊了職責與法令。

有那么點驕蠻,也有那么點霸氣。

王維又是不禁一笑。本是嚴肅無比的場面,他硬是忍不住笑意,全都是因眼前這個女人為他急怒于色的言行。

男人忖著李玄玄的身份與地位,再聽她聲色冷冽,一步不退,不禁軟了神色,輕聲道,“在下御史中丞祁佐,殿下,您不若先去宮中請旨,若陛下要親自審處王維,臺獄再將人送來。”

“本王最后再說一遍,放人!”李隆范聲音乍起,一字一頓,神色凌然地駕馬從王維的車后現身,手中高舉起了一枚令牌。

令牌質色暗金,花雕紋為雙龍盤珠之景,是當今圣上坐上龍椅時,親賜給李隆范的令牌。

見牌如見皇帝親臨。

原本臉上尚存一絲不屑的祁佐,看清令牌后,面色陡然恭敬,下車跪請圣恩后,細忖須臾后,雖面有不甘,但依舊恭敬地對車內的王維喚道:“既然如此,王公子請吧。”

李隆范收回令牌后,接上王維,隨著李玄玄揚長而去。

這條罕無人煙的道上,御史中丞一雙陰詭不絕的眼長瞇著他們去的方向。

王維與李隆范共乘一馬,細想李隆范的出現,必是因聽到風聲自己要入臺獄,才想到救自己脫離苦海,不由恭切道:“多謝王爺救命之恩,在下他日必結草銜環。”

“你不必謝我。”李隆范挑起眉,微微緊了馬繩,等身后的李玄玄與他們并肩,才悠悠道:“你小子走的好運,是遇到了玄玄。”

王維聽出了李隆范的話外音,但李玄玄與他現在不應沾上過多情愛的流言,敗了李玄玄的聲跡。

想罷,他抬起頭,眼神定在李玄玄身上,敬聲道:“公主的恩情,王維他日必涌泉相報。”

李玄玄視線掃了眼王維,聽出他話中疏遠,神色不變,只單單嗯了一聲后,揚鞭離去,聲音悠然隨風,拋過一句,“能不能自證清白,還得看你的本事了。”

王維垂眼沉思,再沒心思理睬李隆范有關風月的曖昧目光,清白雖然難證,不過早在他上臺獄的馬車之前,就已將《美人圖》的前因后果理明,現在只需要有人能證明他所想,一切便順理成章。

不過少時,三人從宮外落落下馬,一直走到乾元殿外等內監通報。

李玄玄思索片刻后,還是長嘆一口氣,看著王維,出言提點王維,“陛下會看在盧婕妤的面子上,對你苛責幾分。”

王維看著她笑了笑,眼中生出熠熠光輝,自信道,“可乾坤之下,自有清白,陛下不會為難一個無罪之人。”

李玄玄看著他,愣上幾秒,只覺得夕光金輝亦不如王維奪目,眼中再次閃過欣賞的光,淡淡道:“本宮也不允許清白之人受委屈。”

正當二人氣氛恰好,內監便從殿外急步趕來,小聲道:“陛下聽說公主王爺領著令牌,擅自將王維送入宮中的事,面色極不好看,公主和王爺小心為上。”

李隆范與李玄玄相視一眼,也知即便皇上再怎么寵幸他們二人,龍威不可犯,面色不禁凝重幾分。

若不是王維當真有進無出,他們不至于如此冒進。

想到這兒,李玄玄不由長吐一口幽氣,輕聲向內監道了聲謝,一言不發地進了乾元殿。

王維一聲不響地跟在二人身后,了然此事觸怒了圣威,也讓李玄玄與李隆范難做,不由心弦更緊。

等三人輕步進入大殿,便見金絲鏤底的烏木上,李隆基一身朝服未退,目光沉郁地盯著他們三人。

王維三人漸次行禮,卻跪在地上久聽不見“平身”二字時。

王維的唇緊抿成一條線,心忖今日的會面,結局未明。

“王維,你到底是有怎么通天的本事,能讓朕的皇兄皇妹為了你不甘冒險,也要救你脫困?”李隆基的聲音不高,卻足以一字一句地打在王維心頭,如重石壓頂。

這話,是在怪他蠱惑公主,奸佞王爺。

“陛下圣明,草民自知被定戴罪之身,但卻又冤屈未表。公主與王爺素來與草民結交,知草民品性,此事原委還請陛下龍恩寬恕,給草民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王維跪在地上再重重磕頭一拜,言辭懇切。

李隆基對王維并無太多好感,但對李玄玄與李隆范向來信任,他們二人力保的人,心中不由生起一點好奇,干脆平了三人的身,沉聲道:“說,朕倒是要聽聽你要怎么力挽狂瀾。”

“啟稟陛下,請先聽草民講另一宗案子。”王維站穩后,雙手拱起,彎腰呈秉道:“十多年前,草民父親王處廉去洛陽探訪友人,可友人未探,自己卻身死墜崖,送來尸體的官差都說是失足落崖,可皇上,草民親自探問過那位友人,他說我父親從未去過。而草民老家至洛陽,來回不過十余天,他數月未歸,期間不知去向。草民等來的就是父親的尸首,與一卷畫作,上面繪制了一張赤裸半身的女人,其姿婀娜妖冶,魅惑人心。而草民父親的小廝,數月后再回老家時,已精神瘋癲,神情極像著魔時的盧公子。”

“你父親?朕有聽聞過他的事,詩文儒雅,當年是個名譽滿京的德才賢士。可他的死與盧飛戶有何聯系?”李隆基半懵半解,只聽出了個蹊蹺往事,不禁沉聲再問。

一旁的李玄玄也是第一次聽王維說起父親的故事,再將方才王維的話細細品味一番,已全然明白。

她摸著自己腰間的畫卷,鄭重呈上后,展在李隆基面前,靜等王維說出后半部分的故事。

王維對李玄玄投以感激的目光,重揚聲色,“盧飛戶曾用一副美人圖來陷害草民與公主的清白,這幅畫作與草民父親當時帶回的,便是同一幅。甚至盧飛戶的死相也與草民父親死時神色一樣。包括草民前些日子,也險些被此畫所害,有公主作證。草民認為此畫能迷人心竅,恐有能奪人神智的毒素在內,長久吸食,便會如盧飛戶一般,心力衰竭而亡。”

他自李玄玄離去后,就細想仵作的話,與同樣是被毒素侵害五臟的尸體,為何只有盧飛戶神色安然,有種解脫的韻味?

應許,那是因為盧飛戶死在自己的美夢中,能迷人心竅的夢,能勾人心魄的畫,這一樁樁事件,連在王維的腦中,織成一整個網紗,讓他離真相越近越迷蒙。

直到想起父親的死,與父親臉上同樣安然的笑意,王維忽而頓悟。

“陛下,臣妹不知王維父親一事始末,但其他事王維所言非虛。”李玄玄適時補充。

李隆基斜眼睨向《美人圖》,只覺畫中女子舉國無雙,一顰一笑都恍若真人隔面,悶咳一聲后,將視線轉回,忽而想明兩者聯系,再問:“你意思是,你父親與盧飛戶皆是因這一幅畫丟了性命?那你如何力證你父親見過的畫與盧飛戶所見是同一幅?這可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王維鄭重點頭,微微挺直腰背,“陛下請看美人發絲上那一點暈開的墨跡,與我父親當年留下的遺物,一個存放畫卷的行囊上的墨跡相似,墨跡暈開的邊緣無出其右。物證尚在草民家中。一幅畫可以模仿的以假亂真,可墨跡暈染,就如同冬日冰雪,冰晶凝結從沒有一片是相同模樣的,墨跡也自然模仿不得。”

李隆基沉悶的靠在龍椅上,目光上下打量著王維,沉默了一會兒后,揚聲下令,“傳朱瑞祺。”

內監聞命,退步離去,只留下殿中王維與李隆基四人,沉寂無聲地等著朱瑞祺。

李隆基想的是,太醫院的招牌,著名的國醫圣手,若畫作中真有毒素殘留,由他來辨,最是合適不過。

片刻后,朱太醫匆匆趕來。

朱太醫目光環過殿中眾人,不變神色地向李隆基叩頭行禮,接了李隆基辨畫的命令后,只是匆匆掃過《美人圖》一眼,便立刻搶言道:“皇上,微臣斗膽,請您即可銷毀此畫。這幅畫中有致幻藥物!罌粟、曼陀羅,西域圣毒能多種奇藥交織而成,用毒之人極其巧妙,將這毒素溶質在顏料中,經過調制,毒素可保百年不退。”

李玄玄接過話,將他在心底最后一件事和盤托出,“臣妹發現,《美人圖》印有麗正書院典藏標識,此畫應為麗正書院失蹤的藏畫之一。”

“大膽。”李隆基重拍龍案,龍顏大怒,聲色俱厲,“麗正書院典藏標識的畫卷,向來進貢國庫,作畫之人,是想要朕的命嗎?傳賀知章,朕要嚴查此事,看看究竟是誰敢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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