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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梁(公元907年—923年)

第二章 碭山大盜:梁太祖朱溫

一、權(quán)相崔胤的亮相

崔胤被任命為宰相!論官運,他真是平步青云。素稱明達(dá)有大度的賢相王摶被他擠下臺,以后的“世界”就是崔胤的,他在這個位置上一共坐了整整四年。

崔胤是個陰謀機詐的權(quán)臣,一來他摸準(zhǔn)了李杰(僖宗李儇之弟,即位后改名李曄)的脾胃和心理,二來他看出當(dāng)前最艱巨的任務(wù)是剿除宦官,但宦官不是輕易可惹的。宦官們已掌握軍權(quán)多年,他們都以“樞密使”的名義,擁有強有力的武裝部隊可調(diào)派,閹丑宋道弼與景務(wù)修就是這路貨色。怎么辦呢?權(quán)謀百出的崔宰相既然承擔(dān)了這項職務(wù),自然也有他硬扎的后臺老板。炙手可熱的“大軍閥”朱溫(后來被賜名全忠)就是他的靠山,既然有了靠山,崔胤就有恃無恐地著手“鏟閹運動”。

“一朝權(quán)在手,便把令來行”,崔胤在取得了李曄的默許后,六親不認(rèn)地把賢相王摶降為工部侍郎,降宋道弼為荊南監(jiān)軍、景務(wù)修為青州監(jiān)軍。在三者就道后,崔胤立刻貶王摶為溪州刺史,將宋道弼長期流放歡州(今廣西省合浦縣),將景務(wù)修長期流放愛州(九真郡,在今越南),隨即又改為一律賜死,王摶死于藍(lán)田驛,宋道弼與景務(wù)修死于灞橋驛。王摶死得夠可憐,一來出于崔胤嫉妒,二來算是給二位閹丑到幽冥去時有個“死伴”,白白地賠上了一條老命,時人多表哀惜!崔宰相的確有一套,這兩手表現(xiàn)出他權(quán)傾天下的威勢,令人側(cè)目。正因如此,宦官們個個不再自安、終日惴惴。

惴惴難安的人物終究要采取適當(dāng)行動以求保全,何況手里尚有一點武力的閹丑。如左軍中尉劉季述、右軍中尉王仲先、樞密使王彥范等人常常在一起籌謀自保的辦法。此外,另一項促使宦官們迅速采取行動的原因是李曄逃過二次難,一次幸石門(今陜西省藍(lán)田縣西南),一次幸華州(今陜西省渭南市),有了這兩次不太愉快的經(jīng)歷,他的心情與性格起了截然不同的變化,老是自干一壇,酒后大發(fā)皇帝老子脾氣,完全像個“瘋酒徒”,這就給了那些宦官們大做文章的機會。

“這樣的皇帝老子,誰侍候得了,他偏愛聽姓崔的話,你我恐怕都活不了吧。不如循著老例子把他廢了,換個太子來做皇帝,大家不是有好日子過了嗎?”有人這么提議著。

“崔胤也有他的后臺老板呀!”

“不怕,咱們借重岐王李茂貞的部隊作為后援,就可控制諸藩了。”

議案至此,全體無異議地通過。至于執(zhí)行的時日,唯候“擇吉”!

十一月,李曄于苑中行獵后回宮,又多灌了幾杯黃湯,醉后夜歸,手殺黃門侍女?dāng)?shù)人。第二天,李曄若無其事般整整睡了一天,連宮門都叫不開。劉季述認(rèn)為時機在叩門,于是他親自到宰相府向崔胤報告:“宮中一定出了亂子,我是內(nèi)臣,讓我便宜行事!現(xiàn)在我要進(jìn)去看個究竟!”于是他率領(lǐng)禁軍千人破門而入,方才弄明白原來如此。劉季述再度回到相府向崔宰相說明,其理由更堂皇,調(diào)門也更高:

“皇帝老子的行為這么荒誕不經(jīng),怎么能叫他再治理天下呢?自古以來,‘廢去昏君,共定明主’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為國家前途著想,應(yīng)不應(yīng)這么做?崔宰相?”

崔宰相怕死,驟然失去了立場,不敢堅持到底,終于首肯。

劉季述一面立召百官,一面陳兵于殿庭,然后摸出預(yù)先做好的以崔胤為首的署名狀:“請?zhí)永钤1O(jiān)國。”百官只得照簽畫押,人人齊向權(quán)勢的淫威低頭。

二、“少陽院拘留所”

昭宗李曄居于乞巧樓,劉季述、王仲先等先在宮門外埋伏下千余名將士,劉季述甫登殿,將士們大呼著突入宣化門,至思政殿前,遇到宮人就手起刀落。至此皇帝的酒也醒了大半,李曄先爬入床底下躲了半天,后覺得此地并不安妥,又爬出來想逃走,但是已經(jīng)遲了!他被劉季述、王仲先等人像抓小雞般地掖住,令他坐在一旁聽候發(fā)落。

此時已有快報報與皇后,皇后立刻出來,劉季述即把崔胤及百官的奏狀予以報告:

“皇帝厭倦大位,內(nèi)外群請?zhí)颖O(jiān)國,并請皇帝到東宮去休養(yǎng)。”

李曄明白了,半開玩笑般說道:“昨天不過跟你們干兩盅,雖然有點過火,但情況不至于如此嚴(yán)重吧!”

“請你自己放明白點,這不是俺姓劉的意思,是宰相及百官的主意!”劉季述輕輕一推,推得干凈利落,接著他轉(zhuǎn)變了口吻:“現(xiàn)在不過是恭請您到東宮去休息幾天,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會再送您回來的,盡管放心就是!”

“劉軍容(季述的官職)說得是,就照劉軍容吩咐的吧!”皇后在刀光劍影下首先同意,并催促李曄起行,隨即把大寶(璽印)交給劉季述。

小太監(jiān)們扶著皇帝和皇后同車,宮嬪侍女十余人跟隨著,在“臨時押差”的劉季述的監(jiān)督下,一起到“少陽院拘留所”去。

少陽院到了,現(xiàn)在的李曄再也不是什么皇上,而是標(biāo)準(zhǔn)的囚徒。既是囚徒,哪怕官再大、名再響,總得聽命于獄卒的,這是古今中外的成文法,李曄又焉能例外?只見臨時的“看守長”—劉季述高聲地宣布他的罪狀:

“某日某時,為了某事,你不聽我的話,第一條罪。”

“某日某時,為了某事,你不聽我的話,第二條罪。”

“某日某時,為了某事……”

劉季述有耐性地把幾十條罪狀全部念完,親自用大鎖鎖住門,再用大鐵鏈扣住,派左軍副使李師虔做“臨時監(jiān)獄長”帶兵看守。里面只要有動靜,都要逐日按時填表報告。

少陽院變成了臨時監(jiān)獄。監(jiān)獄自然有監(jiān)獄的設(shè)備和規(guī)章,大門既然下了鎖鏈,只有臨時派工鑿一陰陽洞,以便遞送飲食,舉凡一針一線皆不許隨便遞送。李曄想要一些紙筆,不行,以免通風(fēng)報信走漏消息;要一些草紙,不行;要一點零用錢,不行。這些全是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最最緊要的莫過于無衣服可替換。時值隆冬,十一月在關(guān)內(nèi)正是朔風(fēng)初當(dāng)令的時節(jié),劉季述卻連一床棉被都不許遞進(jìn)去。于是皇帝、皇后與宮女們凍得瑟瑟發(fā)抖、徹夜號叫,音調(diào)凄楚,達(dá)于戶外。但有什么辦法呢?

另一面,劉季述沐猴而冠、矯詔令太子李裕監(jiān)國(易名縝),硬把李曄尊為太上皇,然后大封文武百宮,所有參與這次事變的功臣,另有優(yōu)賞。既有賞,必有罰,這是必然的道理,凡是站在李曄一邊的宮人、左右、方士等,劉季述全部將其戮害,每個晚上準(zhǔn)是大規(guī)模地殺。殺人最多的時候,早晨的載尸車須出動十輛來搬運。凡此種種,據(jù)說是為了“立威”,最后鮮血淋漓的刀鋒指著司天監(jiān)(天文臺臺長)胡秀林的脖子,胡秀林卻很堅定從容地反問:

“閣下幽禁了君父,還要多殺無辜嗎?”

劉季述對這位賢人的正言有所顧忌,遂把血刀收入鞘,但殺紅了眼睛的人不會善罷甘休。于是,劉季述掉轉(zhuǎn)了刀口指著崔胤,但又顧慮到崔的后臺老板朱溫,遂先解去崔的諸道鹽鐵轉(zhuǎn)運使職務(wù)。崔胤是何等人物,立即致書朱溫。

劉季述自然也不甘落后,派養(yǎng)子到朱溫那里去,面許將整個唐室江山送給朱溫。朱溫猶豫不決,特地召開一次幕僚會議,大家認(rèn)定朱溫要秉柄唐政,也不能從宦官手里得來。因為如果這樣做,未免太不光榮!朱溫至此才明白過來,劉季述這著棋總算失敗了!他的養(yǎng)子特使被朱溫扣押!而劉季述的死敵崔胤卻在秘密地進(jìn)行“倒劉運動”。

話說,自宦官等囚禁帝、后于少陽院后,左神策指揮使孫德昭私下常惋憤難平,崔胤的探子常陪他一起吃喝玩樂。三杯酒下肚后,德昭總是痛哭流涕,探子乃把崔的意見說了,末后的結(jié)論是“倘能誅此二人(劉季述與王仲先),迎皇上復(fù)位,則一生富貴且忠義之名流傳千古,要是遲疑不決,大功立為他人所得”。

孫德昭要崔胤的關(guān)防作為印信,探子乃把崔胤的“衣帶書”給他,孫德昭遂召集周承誨、董彥弼等人在除夕晚上伏兵于安福門外。

公元901年春,即舊歷正月,王仲先入朝,行至安福門時,孫德昭將其立加擒斬,飛馳少陽院,叩門大呼:“逆賊已斬!請皇上出外勞軍。”

驚破了膽子的李曄嚇得慌作一團,老半天始終不敢回話。倒是皇后有膽略,答道:“我們要看看物證!”德昭獻(xiàn)上該逆豎的首級,李曄等才相信。破門而出后,崔胤迎李曄至長樂門樓,受百官朝賀,因為皇帝恢復(fù)自由了!在一片恭賀新禧的聲音中,劉季述等已被周承誨解到,剛想開庭審問,性急的人已用亂棍把他們活活打死,宮廷立時成了刑場。“有罪者當(dāng)誅”,就是這般決定。于是李曄有令,滅四宦官之族,并誅其黨二十余人。

昭宗李曄論功行賞,以孫德昭為同平章事,賜名李繼昭;崔胤兼領(lǐng)三司諸使執(zhí)掌大權(quán);周承誨為嶺南西道節(jié)度使,賜名李繼海;董彥弼為寧遠(yuǎn)節(jié)度使,也賜姓李。三位賜姓的人物,被時人稱為“三使相”。

少陽院的悲劇至此終場,下一個節(jié)目是“大軍閥”朱溫與宦官們的火并。

三、朱、李兩大軍閥集團的火并

以鏟除宦官為唯一職志的崔胤,說什么也不允許宦官存在,尤其典兵權(quán)的閹丑始終是肘腋大患,于是他想用外兵予以鎮(zhèn)壓。岐王李茂貞入朝時,崔胤要求其在京師留下三千兵馬—名曰“充宿衛(wèi)”。中書舍人韓偓很有遠(yuǎn)見,看出這又是“集團”的火并跡象,于是堅持崔胤的要求不可行,崔胤睜著眼睛說瞎話:“是軍隊不愿開拔,不是留下的!”

“那是哪一個叫他進(jìn)來的?”

崔胤語塞。

“留下了這支軍隊則家國兩危,不留下,則家國兩安!你一定要明白這個起碼的道理!”韓偓像下注解似的如此斷定。

崔胤還是把部隊留了下來,他根本不會預(yù)料其后果的。

有先見之明的前鳳翔監(jiān)軍、宦官、樞密使韓全誨早就看出個中的苗頭,趁李茂貞二次入奏時大肆拉攏,從而形成一個“李茂貞集團”。

雙方終于在大局互不相容時開始火并!崔胤上書請盡誅宦官,不離皇帝左右的宦官立刻得知,他們每于進(jìn)餐時涕泣俱下,做出永訣的表示。根據(jù)先下手者為強、后下手者遭殃的常理,韓全誨鼓動宮內(nèi)的禁軍對李曄鼓噪“崔胤克扣他們的冬衣”。李曄不得已,只得下令解去崔胤的職位。崔胤焉有不明白之理,立即致書朱溫“……今不速來,必成罪人,豈惟功為他人所有,且見征討矣……”那就是說,如果朱溫不帶兵入朝以挾天子,被李茂貞捷足先登,朱溫則有可能被征討。

朱溫帶著七萬人立即從開封出動!韓全誨大懼,陳兵于殿前:“朱溫以大軍逼京師,欲劫你到洛陽去,讓你禪位,我們保護(hù)你,還是到鳳翔府去吧!”

李曄不想逃難,仗劍登乞巧樓,全誨逼迫他下樓,才行到壽春殿已有人在御院縱火!皇帝不得已,與皇后、妃嬪和諸王等百余人,哭哭啼啼地上馬西行,回顧宮禁中,火光熊熊照紅了半邊天。

從此,昭宗李曄成了李茂貞和韓全誨掌上的工具。

朱溫行至長安,崔宰相率領(lǐng)百官迎于長樂坡,朱溫對百官稱是奉了皇帝密詔而來,遂令其軍徑驅(qū)鳳翔,一場戰(zhàn)斗正式展開。蓋一切唯有以勝敗作為理論的曲直,朱溫的最大目的和口號是“迎還車駕”,李茂貞的口頭禪是“勿誤信語言,先行還鎮(zhèn)”。兩者打成了一種半死不活的僵持局面。

在兩軍對壘中,值得一提的是兩個“軟骨頭”相臣的逸事,算作頗為難得的插曲。

李茂貞、韓全誨請皇帝李曄吃飯,酒酣耳熱之際,李、韓都托詞先走,剩下同平章事(副宰相)韋貽范,李曄故意打趣地問道:

“我為什么會逃難來到這里?”

“我素來在外邊,不太清楚!”

“你不必隱諱,我明白你是靠‘紅包的力量’才弄到這個相位的!”

韋貽范的面皮雖老,總是不太好受,兩手抖索著持杯承酒,把酒杯直撞到皇帝的下巴邊去。這就是相臣的行徑!

韋貽范的入相,完全是一種投資行為,他靠“紅包的力量”才由韓全誨、李茂貞的一聲“OK”而入相的。資本既投下了,必須收回才行,蓋千做萬做,蝕本生意不做,誰都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何況是韋貽范。于是,他鬻官賣職來收回他的老本,很多職位都被他編排好了!名單就快要公布了,而他的老娘偏不識趣地在這緊要關(guān)頭去世了,韋宰相只好循著封建慣例回老家丁憂。然而以“紅包”向他購買官爵的至親好友卻不答應(yīng),弄得韋貽范毫無辦法,天天吵著要李茂貞及韓全誨讓他早日復(fù)職。李、韓所受的壓力,自然垂直地加在昭宗李曄的頭上,李曄迫不得已,于是叫“秘書長”韓偓起草詔書讓他復(fù)職。但沒想到的是,韓偓不僅全身盡是骨頭,而且膽識雄豪,偏偏予以峻拒:“腕可斷,制不可草。”其最有力的理由是,韋貽范丁憂未數(shù)月,遽令復(fù)起,非但有傷國體,更屬駭人聽聞。

在學(xué)士院中,等不到“復(fù)職令”的二位中使火了,予以嚴(yán)厲警告:“學(xué)士勿以死為戲!”

韓偓解衣而寢,理都不理,李曄只得姑且聽之!軟骨蟲韋貽范始終無法復(fù)職,后來李茂貞替他在邢州另外弄了個職位。

另一位機詐百出的“軟骨動物”崔胤,從華州直奔到朱溫的“前敵司令部”來向他泣訴:“恐怕李茂貞會劫昭宗到蜀地!宜及時加以防范,并及時抓回!”朱溫笑了笑,在他的心目中,有一個沒有一個天子,沒有什么了不起。當(dāng)天,朱溫在“司令部”歡宴,不料崔宰相變成“酒女”,不僅執(zhí)壺向朱溫敬酒,而且執(zhí)著牙板為朱溫高歌一曲呢!

在崔宰相的催促和鼓勵下,朱溫攻城并行了一次“間諜戰(zhàn)”,竟意外獲得成功,其援軍又剛好趕到,于是加緊圍困。城外的朱軍,每夜競吹著驚心動魄的號角,城中人聽后,宛如大地震,這是夜里的動態(tài)。白天兩軍則互相對罵,城下罵城上為“劫皇帝的強盜”,城上罵城下的為“奪皇帝的強盜”,雙方全是強盜,一點也不假!皇帝是“肉票”!

這年遇上大風(fēng)雪,城中的糧食將完了,凍斃與餓死的不計其數(shù),有的剛倒下尚未死,人肉已被剮去應(yīng)市!人肉一斤價一百錢,犬肉比較貴,一斤五百,人肉本不如狗肉!皇帝有時吃些豬、狗肉,有時食餅,有時吃粥,宮中(臨時行宮)也餓死了不少人。

鳳翔城外是圍軍,鳳翔城內(nèi)一無所有,形勢的發(fā)展是這般冷酷無情。面對現(xiàn)實,在一次會議過后,李茂貞提議殺韓全誨等人以求和。結(jié)局自然是只有這樣辦,才算是上策,那位最有風(fēng)骨的兵部侍郎韓偓就是帶著韓全誨的首級前去求和的。不料,狡黠的朱溫受表而不解圍,李茂貞疑心是崔胤教他趁機奪取鳳翔的地盤,遂逼李曄三賜朱書御札請其前來,崔胤竟稱疾不至,多厲害的崔宰相!最后還是朱溫的信有力量:“吾不認(rèn)識皇帝老子,需要你來辨明真貨或假貨。”崔胤這才姍姍來遲,昭宗李曄也從鳳翔府釋放出來,從此李曄落入朱溫的手掌內(nèi)!“囚犯”從姓李的“看守長”移交給姓朱的“看守長”!

四、“大盜”朱溫登臺

公元903年,逃難的昭宗李曄又回到長安城。以誅宦官為唯一職志的崔胤宰相,現(xiàn)下有了朱溫在,其政策非貫徹到底不可,其“運動”非推行到底不可!崔胤、朱溫對昭宗說:

“國初承平之時,宦官不典兵預(yù)政,天寶以來,宦官浸盛;貞元(德宗年號、公元785年—804年)之末,分羽林衛(wèi)為左、右神策軍以便衛(wèi)從,始令宦官主之,以二千人為定制。自是參掌機密,奪百司權(quán),上下彌縫,共為不法,大則構(gòu)扇藩鎮(zhèn),傾危國家;小則賣官鬻獄,蠹害朝政。王室衰亂,職此之由,不翦其根,禍終不已。請悉罷內(nèi)諸司使,其事務(wù)盡歸之省寺;諸道監(jiān)軍俱召還闕下。”

昭宗不得已,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宦官們的命運就全被注定。當(dāng)天,朱溫召集大軍,把以第五可范為首的七百余名宦官全集中于內(nèi)侍省并集體屠殺,哀叫慘呼之聲響徹內(nèi)外。那些出使在外的太監(jiān)們,概以詔令一律捕殺。僅余黃衣幼衰者三十余人,以備灑掃而已。

在我國歷史上,宦官被大規(guī)模清掃,以這次最為徹底,堪與東漢末期司隸校尉袁紹帶兵入宮將大大小小二千余名宦官屠殺比肩,是同樣殘忍的“血洗”。

李曄感到,自己雖飽嘗了劉季述、韓全誨的肆毒,但第五可范等五百余人確是無辜,為了使良心稍為寬舒,他自行撰文以追祭,看來人性尚存!

現(xiàn)在大局既定,李曄必須論功行賞,崔胤為司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領(lǐng)三司使如故,朱溫被賜號“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領(lǐng)諸道兵馬副元帥,進(jìn)爵為梁王。

李茂貞、韓全誨的集團垮了,朱、崔的集團遂炙手可熱。崔胤恃朱溫作靠山,從此專權(quán)恣睢,目中無人。凡李曄的一切行動,崔胤會一五一十地向朱溫報告,一切的刑與賞全由他個人的愛憎來決定,人人側(cè)目,中外懾服。

晉王李克用曾批評崔胤為相,有幾句頗為中肯而預(yù)料得相當(dāng)準(zhǔn)確的話:“胤為人臣,外倚賊勢,內(nèi)脅其君,既執(zhí)朝政,又握兵權(quán)。權(quán)重則怨多,勢侔則釁生,破家亡國,在眼中矣。”

其實,有了李、韓的集團在,朱、崔集團內(nèi)部的基本利害關(guān)系仍可調(diào)和,一旦該集團被打倒,則朱、崔集團的內(nèi)在矛盾,由潛生滋長到逐漸表面化,非斗個你死我活不可。

朱溫安排監(jiān)視李曄的人物后即行歸鎮(zhèn)—他的根據(jù)地大梁(今河南省開封市)。

天復(fù)三年(公元903年)十月,監(jiān)視李曄的首號人物,宿衛(wèi)都指揮使朱友倫在擊球游戲中不慎墜馬而死,朱溫在悲痛之余,立即懷疑是機詐百出的崔胤存心暗殺,下令把當(dāng)日一同做游戲的門客全部屠殺,隨后以其侄朱友諒代典宿衛(wèi)。

翌年春,朱溫密令朱友諒帶兵包圍崔宰相府并擊殺崔胤,機詐的人畢竟還是斗不過“有虎符在握,有貔貅在擁”的“碭山大盜”。朱溫要昭宗遷都至洛陽,并促令百官隨之東行,士民也不能例外。朱溫的命令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只聽到一路盡是夾雜著詛咒怨罵的號哭:“賊臣崔胤,叫朱大強盜來,顛覆了朝廷,害得我們有家無歸處。”

在御營使張廷范的執(zhí)行下,朱溫的部下把長安的宮室、樓苑以及民間的廬舍盡行拆毀,然后把所有的材料全丟在黃河里讓其順流而下,昔日繁華的長安至此成了廢墟。

李曄一行到達(dá)華州時,民眾多出迎,其中有不少夾道歡呼的。李曄動了真感情:

“不要呼萬歲,從此我不再是你們的主人了!”

在興德館,他對著侍臣道:“俗語說‘紇干山頭凍殺雀,何不飛去生處樂’。現(xiàn)今我又四處漂泊,不知要流落于何處了!”說罷便啜泣起來。左右都哀切地垂著頭,沒有一個能仰視的。

同年八月,朱溫的樞密使蔣玄暉率兵百人夜叩皇帝的宮門,說是:“軍前有急奏,欲面見皇帝。”

門開啟了,河?xùn)|夫人裴貞一看到兵,立問:“為什么要帶兵來?”話還未說完,她的頭顱已在地上打滾。

昭儀李漸榮臨軒呼喊:“院使(蔣玄暉)莫傷官家,寧殺我輩。”是時,在醉鄉(xiāng)中驟被驚醒的李曄穿著單衣繞柱而走,左右追上去,想一刀把他搠倒,李漸榮很勇敢地庇護(hù)著他,因而一并被殺。

蔣玄暉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何皇后也干掉吧。皇后跪在地上哀求,才得免于一死。蔣乃矯詔稱李漸榮、裴貞一弒逆。

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纖弱女流,怎么可能“弒逆”呢?而且“弒逆”后,自己卻橫尸在李曄的身旁,蔣玄暉的掩飾實在不高明。不過這樣也好,昭宗李曄終于結(jié)束了一生逃難的生涯。宮中人人恐懼,誰也不敢啼哭,好像事情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在這種政治氛圍中,十三歲的昭宣帝(李柷)即位。

當(dāng)昭宗駕崩的消息傳到朱溫的耳朵里時,他滿心歡喜,卻不得不干號數(shù)聲,以表示哀感。然后他頓足說:“奴才們對我不起,使我蒙受惡名于萬代。”接著,朱溫的心情就不大受用起來,他急于要求李柷禪讓,狗腿子樞密使蔣玄暉、柳璨等人英勇負(fù)起此項“傳禪”的任務(wù)。按照那一套文縐縐的如意算盤,他們先求加梁王朱溫九錫,然后再求禪位,但大盜的性格是急躁的、要干就干的,他最充足的理由是“要是我不被加九錫的話,難道姓朱的就不做皇帝了嗎?”另外又有兩個嫉妒蔣、柳二人的狗腿子—王殷、趙殷衡抓住機會一面散播謠言,一面加以暗譖“蔣玄暉等天天在積善宮中夜宴,和太后焚香起誓,務(wù)期興復(fù)唐祚”云,耳朵素來柔軟、猜忌心又極重的朱溫一經(jīng)采信,蔣玄暉等狗腿子被斬的命運也就決定了!

天祐四年(公元907年)三月,即位不久的唐哀帝被迫“有意禪讓”,朱溫遂正式躍上金祥殿,稱起寡人來!這就是由大盜一路升到皇帝寶座的朱溫,他也成了五代開國的第一朝人物,即后梁的太祖。

朱溫做了皇帝,他的大哥朱全昱當(dāng)著他的面問道:“喂!弟弟,你配做皇帝嗎?”朱全昱把他的底牌一翻到底。什么事都干得出的朱溫為什么不配做皇帝,皇帝本來就跟大盜差不多!一據(jù)廟堂,一據(jù)江湖,從而生殺予奪,這從本質(zhì)上看是完全一樣的。朱溫既做了皇帝,免不了要大肆慶祝一番,遂在皇宮設(shè)下歡宴。大哥朱全昱自然是歡宴上少不了的一員,三杯黃湯下肚,稟賦率真的朱全昱又有了新的行動,他把一玉杯摔到火盆中,斜睨著眼睛,對著朱溫大聲叱責(zé):“好啊!你本來是碭山的小老百姓,跟黃巢做盜匪,皇帝讓你做到四鎮(zhèn)的節(jié)度使,可以說是極盡人間富貴,為什么在一天里摧毀了大唐三百年的宗社,自己也要做起皇帝來,我看哪,馬上就要滅族哩!做個屁皇帝!”

對著這位從小就敬畏的大哥,朱溫?zé)o可奈何地只得下令散席。

五、朱溫的殘酷

古往今來,不論中外,一些有權(quán)有柄的梟雄人物,老是把人們當(dāng)作草菅,生殺予奪由一己愛憎作標(biāo)準(zhǔn),所愛光五族,所憎下地獄,全沒有法律的準(zhǔn)繩可循。在二十五史上,這類人物多得像過江之鯽,朱溫當(dāng)然也在其中!“殺”的目的據(jù)說是,一是鏟除異己;二是使人人懷著戒心,日夕生活在恐懼里;三是越殺越有名,“屠戶”之名就是這樣來的。朱溫靠殺人起家,他有自己的一套“殺人律”,沒有時間限制,也沒有刑場的限制,隨時隨地都可殺,并認(rèn)為少殺不如多殺,因為殺一既是殺,殺二殺三也是殺,殺百殺千殺萬也不過是殺,因此他選擇了后者,寧愿多殺。

其中罪有應(yīng)得、死有余辜的如韓全誨之流自不用提,且看一些完全不相干的,朱溫將其清一色地在“錄鬼簿”上記下:

一、宦官第五可范等數(shù)百人,集體被屠殺于內(nèi)侍省。

二、朱友倫因玩毬墜馬而死,誅殺同戲者十余人。

三、李曄宮中有擊毬[2]供奉小兒共二百余人,隨著昭宗東至洛陽,朱溫請這些毬員們吃完飯后,將其全部絞殺。

四、昭宗有九個兒子,諸如已封王的李裕、李栩、李禊、李禋、李袆、李秘、李祺、李稹、李祥,朱溫令樞密使蔣玄暉邀請他們會餐于九曲池,酒酣之際,立行縊殺,并投尸于池中。

五、公元905年,天象有異,負(fù)責(zé)占卜的人說“君臣俱災(zāi),宜誅殺以應(yīng)之”。這種怪理論完全符合朱溫的脾胃,夏六月,朱溫集合裴樞、獨孤?lián)p等人及朝中被貶官者三十余人于白馬驛,一個夜晚將他們?nèi)靠彻猓妒诤樱?/p>

六、安史之亂后,藩鎮(zhèn)紛紛宣布獨立。公元906年,魏博節(jié)度使田承嗣,特選驍勇之士一萬人充作衛(wèi)兵,名曰“牙軍”,不論配給、服裝、薪俸,均比別的部隊加倍。從此,這些心腹父子相繼、親黨膠固,隨著歲月的增加,他們?nèi)找骝湙M,往往小不如意,就族誅舊帥,且隨便更易。

天雄節(jié)度使羅紹威老想把這個“特別部隊”消滅。于是,他與親家翁朱溫合謀,借其大軍團予以撲滅。剛巧嫁給羅紹威做媳婦的朱溫的女兒死了,朱溫立刻抓住這個很難得的機會,遣馬嗣勛實甲兵于橐中,選長直兵千人為擔(dān)夫,說是要“會葬”,朱溫自以大軍隨后。一切布置就緒后,羅紹威遣人潛入牙軍的倉庫折毀了弓矢胄甲。當(dāng)晚,羅的數(shù)百名奴客與馬嗣勛合擊牙軍,牙軍欲戰(zhàn)而弓甲已毀,合營全遭屠殺,牙軍從此成了歷史中的名詞。

七、乾化二年(公元912年)二月,朱溫要到西都洛陽去,從官們以朱溫脾氣古怪、誅戮無常為由,大多不愿意跟隨。這一下朱溫真火了,他的御駕已到達(dá)白馬驛,賜從官們吃飯時,陸陸續(xù)續(xù)仍有人遲到,朱溫派人去趕,左散騎常侍孫騭、右諫議大夫張衍、兵部郎中張俊等人慢吞吞地最后趕到,被朱溫立命“撲殺”。

同年,朱溫率悍將攻棗強(今河北省棗強縣),不料該城小而堅,連攻數(shù)日始終無法攻下,死傷數(shù)以萬計。與此同時,城中的矢石也將告罄,想投降,有一位士兵愿意前來梁軍詐投,副招討使李周彝親自詢問城中的設(shè)備。

“大概要再打半個月,才能攻下!”詐降的士兵說道。隨后即請求給他一把劍,以備捷足先登,斬守城者的首級。李周彝頗為機警,不肯貿(mào)然答應(yīng),只允許派他做一名荷擔(dān)的工役兵。不料這個工役兵就用扁擔(dān)冷不防地襲擊李周彝的腦袋,“老李”不支倒地,經(jīng)左右救起,才得不死。

這則消息傳到朱溫的耳里后,朱溫下令全力日夜進(jìn)攻,城池終被攻破。

于是,朱溫下令屠城,棗強的男女老幼被屠光,慘不忍睹。

八、朱溫曾帶著一批幕僚出游,游倦后坐在一株大柳樹下休息,朱溫開腔道:“這株大柳樹可做車輪的大軸。”

摸清他特殊脾胃的人都默然不語,一些馬屁客馬上應(yīng)和:“對的,可以做大軸!”

頓時,朱溫的無名火冒得十丈高,厲聲叱責(zé)道:“窩囊的書生,總是好順口討好別人,車輪的大軸必須用榆樹來做,柳樹怎么能做?”聲口才畢,目顧周圍跟隨著的“職業(yè)殺手”道:“你們還待著干啥?”那些“職業(yè)殺手”立把那批馬屁客全予撲殺。

九、其他諸如殺皇后,殺宮女阿秋、阿虔等,全無章法可循,而所謂法律規(guī)章,在朱溫眼中全不及一張草紙!說殺就殺,說撲就撲,干凈利落!朱溫的殘酷已如上述,此外尚有“附屬”:

有一個落第的書生李振,最能摸清朱溫的胃口,只要他一開口,朱溫?zé)o不言聽計從。他每次自開封至洛陽,朝廷中總有人要倒霉,以至于當(dāng)時大家給他起個綽號—鴟梟。他的話句句被朱溫付諸執(zhí)行,不知他玩的是哪一門特殊的“心理學(xué)”!

朱家中還有一個比朱溫更為“跨灶”的人物—朱友寧,在此務(wù)必一提。

公元903年,朱溫遣朱友寧攻博昌,前后打了一個多月,始終無法攻克。朱溫大怒,遣援軍劉捍前往督戰(zhàn),劉捍到達(dá)后,朱友寧別出心裁,令民丁十余萬人,負(fù)木石、牽牛驢,直達(dá)城南筑土山。等到完工,朱友寧一聲令下,連人帶畜兼木石等一并推入壕溝之中,當(dāng)作廢料筑起來,一時之間,呼父喊母、尋兄找弟的冤號聲聞十余里,朱友寧不管三七二十一,踩著十余萬人與動物的尸體破城,并于城破后立行屠城。

這些也是圓顱方趾的角色,看來是連人的一點氣味都不具備,倒是頂標(biāo)準(zhǔn)的一只“二腳獸”。

六、朱溫的無恥行徑

“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如以朱溫作為此句俗語的例證,是再好也沒有!其一,朱溫以嗜殺成性起家,無論是做大盜、土匪時,還是做皇帝時,都脫不了一個殺字!

其二,他是一條標(biāo)準(zhǔn)的大色狼,只要是他看上眼的,幾乎沒有一個能逃過他的魔掌。靜難軍節(jié)度使楊崇本的妻子頗具姿色,朱溫就老實不客氣地把她勾搭上,一旦玩膩了,就送回本夫!河陽節(jié)度使張全義的妻妾女兒全被大色狼染指過。大盜本來就是無恥之尤,也就不必以世俗的禮數(shù)去責(zé)備他。

朱溫的元配張氏,原是他在做大盜時搶來做壓寨夫人的。張氏出身書香門第,知書達(dá)禮,是貧賤時代的糟糠之妻。朱溫?zé)o論是在心理上還是在行動上,老是怕她三分。等到張皇后殂謝后,被壓抑了多年的大盜皇帝如黃河決堤一般開始縱欲,只要是他中意的,女兒、媳婦統(tǒng)統(tǒng)都行—老頭子實行“爬灰主義”!所有的兒媳婦,大多被他“亂過”,五倫在朱溫手里被砸得粉碎,完全不成體統(tǒng)。于是要發(fā)生的事終于來了,這正是循環(huán)的天理。

在朱溫的幾個兒子之中,朱友裕早死,算他運氣;假子朱友文有一個美麗的妻子可供他隨時召喚,所以朱溫特別喜歡他;朱友珪是朱溫跟亳州的一個娼婦養(yǎng)的,朱溫最憎恨他,他的老婆雖也常被召喚,卻無寵;朱友貞、朱友謙也不得朱溫的喜歡(以上都爵封王位)。

“老頭子”愛上了朱友文的老婆王氏,雖未明文表示立朱友文為太子,但因其老婆有寵,兼能撒嬌獻(xiàn)媚,故屬意于他。

朱友珪感到太失望了,雖然他是娼婦之子,但是沒想到在朱溫眼里,真子反不如假子。作為縱情聲色的人物,朱溫因為縱欲太甚而行將就木,即命王氏作書召朱友文擬付予“后事”。因朱友文遠(yuǎn)在東都開封,朱友珪的老婆看在眼里,妒火大熾,立即告訴友珪:“怎么辦,老頭兒已把傳國寶付給王氏,帶到東都去,我們恐怕死無葬身之地了!”夫婦一籌莫展地哭作一團,會動腦筋的乘機說道:“事急則計生,為啥不早些打算呢?機會是千萬不可失的呀。”

六月,朱溫突貶朱友珪為萊州刺史,并差人催促他就道,依當(dāng)時的不成文慣例,凡是降職的大抵是“道上賜死”。朱友珪雖糊涂,但事到如今,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朱友珪立行改換服裝,潛入左龍虎軍,會見統(tǒng)軍韓勍,兩者共謀,韓勍差“牙兵”五百人,跟從朱友珪雜在“控鶴軍”(按:即禁宮侍衛(wèi)軍,此制為唐武后所創(chuàng))入伏于宮禁,至子夜,直驅(qū)寢殿,左右及侍疾者都奔散,朱溫起立問道:

“哪一個造反的?”

“你想還有別人嗎?老家伙!”朱友珪氣勢凌厲并很沉著地應(yīng)聲而答。

“我老早就疑心你,只恨沒有早些把你干掉,以致落在你這‘小土匪’手里,天地會容你嗎?小畜生!”朱溫把潛埋于內(nèi)心的話和盤托出。

“老家伙!不必啰嗦!看刀!”

一聲未了,朱友珪的侍從副官馮廷諤猛用力把白刀子向“阿三”的肚皮捅去,因為用力過猛,一刀直捅到背后,大強盜朱溫就此完蛋,而且完蛋在他和娼婦所生的兒子手里,真是罪有應(yīng)得。朱溫死后,朱友珪用一條老毛氈把他包好,就地挖坑掩埋。

朱友珪的手法,全來自其父的家傳秘訣。他的第二步是“秘不發(fā)喪”,復(fù)矯詔命朱友貞殺朱友文,他的假詔說得像模像樣:

“博王友文謀逆,遣兵突入殿中,賴郢王友珪(即他自己)忠孝,將兵誅之,保全朕躬。然疾因震驚,彌致危殆,宜令友珪權(quán)主軍國之務(wù)。”

等到友文一死,朱友珪也就老實不客氣地正式做起皇帝來。這是公元912年六月的大事記,朱溫一共做了五個年頭的皇帝。

做了皇帝的朱友珪,其荒淫與無恥不但繼承了他老爸的那一套,而且還要“跨灶”些,招致內(nèi)外一致怨憤。

朱友貞就此聯(lián)絡(luò)了一些舊臣宿將,主謀為駙馬都尉趙巖,共同提倡并實行“倒珪運動”,湊巧朱友珪要征召部分龍驤軍來戍守大梁,朱友貞乃乘機激怒:“朱友珪因為懷州的屯兵叛變,想將你們騙到大梁去集體坑殺。”大家都很惶恐。朱友貞乃涕泣地改變聲調(diào):“你們到洛陽能雪恥報仇,則自然轉(zhuǎn)禍為福。”士兵們哪有不肯之理,隨后即由袁象先領(lǐng)導(dǎo)著殺入宮中。朱友珪聞變,立率同張氏及馮廷諤直奔北垣樓下,將逾墻時,想想大概走也走不了,乃令馮廷諤先殺張氏,再殺他,然后自殺。

諸軍像盜賊般在大梁府大肆洗劫,情況仿佛陷入十八層的修羅地獄中,這就是朱溫父子的罪惡歷史。

友貞旋即位,改名朱瑱,是為后梁末帝,荒怠政事。公元923年,李存勖的騎兵渡過黃河后,后梁也正式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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