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嘗過鮮豆腐后,紛紛表示口感新奇,連李氏也頻頻點頭,稱味道不亞于她出閣時吃過的鹿腦羹。
張義又用廚房里殘存的葷油煎了兩盤豆腐,煎豆腐外焦里嫩,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三尺。
漢代植物榨油還沒有普及,菜肴烹飪多以煮和烤為主,煎和炒是宋代才興起的。
張義給自家人留了一盤,星兒和月兒吃的不亦樂乎,然后遞給李敢一盤,讓他帶回去孝敬李廣,李敢也不嫌燙,捏起一塊放到了自己嘴里,“嘶哈嘶哈!好吃!”
他端著盤子跑出了大門,鬼曉得到家后煎豆腐還能剩幾塊。
“老吳!明早咱們去早市賣豆腐!”
“侯爺您身份高貴,老奴自己去就好!”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賺錢嘛,不寒顫!”
劉徹看著御案上擺放著的豆腐嘖嘖稱奇,短短幾天,這種新吃食迅速攻占了長安人的餐桌。
“此物由豆制成,名為豆腐,可菜可飯,一斤只售三枚五銖錢,比十錢一斤的豕肉要便宜不少。”侍中韓嫣向劉徹介紹著,“而其口感只是微遜于肉,百姓又稱其為‘佯肉’。”
“據緹侯走訪,此物產自新晉的關內侯張義府中,府中下人稱是張侯親手所制。”
劉徹正咀嚼著一小塊豆腐,口感軟嫩但味道寡淡,“張義做的?”他有些意外。
“堂堂的侯爵不務正業,搞這些奇巧淫技。”劉徹笑著評價道,“得給他安排些差事了!”
劉徹突然想起衛青跟自己說過,張義文采還不錯。今晚朝中那些個文人要辦什么章臺文會,不如讓張義去攪攪場子?
最好攪個天翻地覆,讓那些個文人知道,舞文弄墨不是他們專屬。
劉徹極為討厭這些耍筆桿子的文人。
現在漢武帝有兩個心頭大患,外為匈奴,內為學派文臣。
這些文人抱團拉幫結派,辦些什么文會、詩會的,以傳道授業的名義培殖黨羽,普通人若想讀書識字就必須先拜到某一學派門下,現在舉孝廉入仕的人里,幾乎全是他們的弟子好友,完全把持了官場新血液的輸入,形成了世家大族的雛形。
匈奴可伐,可諸子百家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可控,只能一刀一刀割。
因此漢武帝才不遺余力的提拔功勛武將、任用清白酷吏,甚至想通過罷黜百家來掌控文脈。
“知會丞相一聲,章臺文會上給張義留張桌子。”
現在的丞相公孫弘身繼儒、道、法三家之學,是各派文人的領袖。
張義正在家帶著兩個妹妹數錢,“四千七百二十五,四千七百二十六。。。”
“發財了!”張義躺在銅錢堆上舒展著手腳。
他沒想到豆腐賣的如此火爆,那天剛出攤就被搶購一空,現在家里幾十個人輪班做豆腐,每天都有千八百大錢入賬。
張義伸個懶腰,看著忙忙碌碌的下人們,他突然生出了把自家仆人奴籍給銷了的想法。
最起碼要給他們發月錢。
“侯爺,丞相派人送來的請柬!”
老吳頭捧著一個錦盒跑過來,“說請侯爺參加今晚的文會!”
“馬車在外面等著呢!”
張義接過錦盒打開,里面是半枚玉環。
“我跟這個公孫丞相不熟吧?”張義一頭霧水。
“多結交些貴人不妨事!”李氏開口,“聽聞公孫丞相素有賢名,與賢者交,益也。”
“我聽阿娘的!”
章臺宮原是一處皇家園林,其內亭臺樓閣相連,有假山池塘,風景宜人,還種著特別多的柳樹。
元朔四年,一場大火燒了丞相府,漢武帝暫令丞相于章臺宮起居辦公。
此后每逢十五,丞相便會邀請各地才子文人在此聚會,席間吟詩作對、觀舞賞景,好不熱鬧。
馬車緩緩駛進章臺宮,此時天還未黑,張義被安排到暖閣暫候。
暖閣桌子中擺放著不少這個季節不常見的水果,有胡瓜、梨子、棗子、山楂等。
張義也不客氣,將口袋塞了個滿滿當當,準備帶回去給星兒和月兒嘗嘗。
“咯咯~”屏風后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張義抬頭望去,一位穿著華貴羅琚的少女正在掩著嘴笑。
“你何時進來的?”張義尷尬的撓撓頭。
“你往袖子里塞胡瓜的時候!”
少女笑的有些岔氣,她用手揉著肚子,“你這人蠻有趣的,都來參加文會了,還在乎這幾口吃的?”
張義呆著了,那少女長的真是太漂亮了。
她長著標準的瓜子臉,雙眸靈動,五官完美的詮釋著什么是美的黃金比例,一頭烏黑的秀發垂至腰間,纖腰才堪堪一握。
所有的一見鐘情都是見色起意,這一刻,仿佛有一頭老鹿撞進了張義懷中。
張義的心多跳了一下。
“看夠了嗎?”少女佯怒,可愛的小鼻子輕輕一皺。
張義羞紅了臉,趕緊將頭轉向一邊。
或許轉的有點快,袖子里裝著的胡瓜掉了出來,剛好砸到張義腳上。
“哎喲!”張義痛呼。
“咯咯咯~”少女再次被張義逗笑了。
“吱呦~”暖閣門被打開了,一個太監走了進來,“翁主,您怎么在這呀!可叫老奴好找!快跟老奴來,岸頭侯到了!”
少女臉上閃過一絲失落,她撿起地上的胡瓜遞給張義,“后會有期~”
少女向張義擺手再見。
張義感覺自己的心被偷走了。
天色漸晚,章臺宮初上華燈,張義由謁者引著拾階而上。文會在最高層的大殿中舉行。
此時下起了小雨,風吹著落葉洋洋灑灑。
一個年老的仆人正背著背簍、拿著掃把清理著臺階上的落葉,或許是地面太滑,他一腳踩空,整個人摔倒,沿著臺階滾落下來。
參加文會的文人雅士們紛紛避讓,任由老者滾落。
“堂前失階,晦氣晦氣!”一個帶著進賢冠的才子嫌棄道。
張義快步上前,不顧地面濕臟,跪倒在地,用身體擋住了老者。
被救下來的老者滿臉是血,由宮奴抬著醫治去了。
“兄臺大可不必如此!”
帶著進賢冠的才子很是不屑的教育著張義,“豈不聞上士不與貧賤為伍乎!”
張義跳到一邊,刻意與那人拉開距離。
“我亦不與犬豕為伍!”他譏諷道。
然后快走幾步,與自以為是的才子拉開距離。
在才子們的呵斥聲與指責聲中,張義蹦跳著來到了大殿門前。
“反彈!反彈!”
他交叉雙手,做了個奧特曼斯派修姆光線必殺手勢。
這一幕,剛好被站在大殿頂樓窗前的少女看了個一清二楚。
“噗嗤!”少女沒憋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