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女子的目光一直放在母親臉上，輕描淡寫地回道：“神楠。”

“你……你也姓神？”我震驚的說話結巴。

“沒錯，和你娘一個姓。”她說。

我陡然緊張起來，直接閃到她和母親中間，將她們隔開，直直地等著她問道：“你究竟是誰？想干什么？”

心跳很快，很緊張。

女孩神楠對我淺淺一笑：“這么說吧，我也來自鳳棲塘，跟你娘親是舊相識，如果按照輩分來講，你應該得叫我小姨。”

小姨？

我當然不會承認這個稱呼，重復問道：“你想干什么？”

神楠說：“神桉……你娘、我姐，十七年前突然失蹤，我們找了她很久，最近才知道她這些年來一直躲在陸家屯，我是來帶她回去的，可惜……”

她微微側了側頭，從我肩膀看過去。

我忙往她的方向移了移，擋住她的視線。

她無所謂，收回視線繼續說道：“可惜她已經身故了。”

她發出一聲嘆息：“哎，還真是讓人難過啊！”

“我看你一點都不像難過的樣子。”我毫不留情地拆穿。

她又笑了，嬌滴滴一聲，很動聽，但卻讓我渾身不自在。

“我怎么就不難過了？”她說：“難道一定要痛哭流涕才叫難過？再說了，她當年離開鳳棲塘的時候，我才五六歲，我快要連她長什么樣兒都不記得了。”

很平淡的一句話，卻讓我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說吧，你的目的。”我護著母親，語氣冰冷道。

正如她所講，母親在陸家屯近十七年，這么長的時間里，沒有人來找她，如今剛去世就有人找來。

我不得不懷疑面前這個女人的目的，甚至有可能她的身份都是假的。

因為母親已經不在了，沒有人能證明她們二人的關系。

“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可是你的小姨，你別這么大的戒備心。”她言語輕松道：“我就是想告訴你：自古鳳棲塘的人就沒有客死他鄉的……”

“你休想帶走娘親。”我冷冷打斷。

“神桉已經死了，我帶她尸體回去做什么？我對趕尸可沒興趣。”神楠輕描淡寫道。

“那你什么意思？”

神楠道：“神桉是鳳棲塘自古以來最年輕的先知，當年她失蹤，大家找了她很久，所以知道她的消息，我第一時間趕來，就是想著帶她回去，既然她已經死了，帶回去沒什么意義，不過……”

說話間，她將目光放到我身上，眼神從上往下掃視：“你是神桉唯一的兒子，她回不去，把你帶回去也一樣。”

我這才明白過來，她的目的是我。

母親從始至終都沒對我提過她的名字、身世，去世前也告誡我去云城找一個叫‘姜澤’的人，而不是讓我去鳳棲塘，說明母親并不希望我回去她的家鄉。

“我是不會跟你走的。”我拒絕。

“別那么著急著拒絕嘛，鳳棲塘可比著陸家屯好多了，沒有人排擠你們母子，也不會有人罵你是災星、天煞孤星，跟不會有人拿你娘去祭天。”神楠道。

我心里一緊，“你怎么知道村里人排擠我們？”還將我娘祭天。

后邊一句，我只在心里想，講不出口。

神楠笑了，帶著幾分輕蔑，“只要我想，這天底下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心里突然又一個大膽的猜測，我急忙問道：“你是不是……也是靈媒？”

神楠略帶自豪的挑了挑眉，“知道先知嗎？”

我搖了搖頭，“什么是先知？靈媒又是什么？”

這個問題從母親去世后就一直困擾著我。

“神桉沒跟你提過靈媒？” 神楠不回答，反問。

我再次搖頭，她似有所悟道：“也對，神桉要是有心告訴你這些，就不會把你藏在這個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這么些年。”

這樣類似的話，老道人曾經跟我說過。

為什么他們都覺得是母親將我藏在陸家屯？

可是母親為什么要將我藏在這兒？

我半回頭看看母親，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是不是一輩子也不可能知道了？

我搖了搖頭，索性不去想。

我問神楠究竟什么是靈媒？

她來了興趣，一個側身跳坐到旁邊的床上，吊著雙腿一邊輕輕搖晃，一邊告訴我說：“靈媒是一種可與鬼神通話的古老職業，又稱術士、薩滿，最早可追溯于春秋戰國時期。”

靈媒分三個等級，最低等級為祭師，其次是先知，最高等級為圣者。

到如今真正的祭師已經屈指可數，恐怕全國不超十個，先知更為稀少。

“至于圣者，迄今為止的歷史上只有五個，而如今在世的，據我所知沒有。”

神楠還說：“靈媒的傳承很特殊，不是由人選，而是由神靈選擇。”

選定之后，手臂上會自動出現一個特別的圖騰。

我想起母親手臂上那個紅色的火焰圖案，原來那就是靈媒的象征。

“神桉十五歲就做了先知，是鳳棲塘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先知，我比不上她，十六歲才勉強當上先知。”神楠道。

這話多少有些凡爾賽。

我心里還有很多的問題想問，不及開口，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攻公雞的打鳴聲。

我看一晚外頭的天色，灰蒙蒙。

天就快要亮了，不能再耽擱了。

“現在先把讓我娘親下葬，有什么話回來再說。”我看向一旁的陸振海爺爺，問他怎么樣了，有沒有事？

陸振海爺爺捂著被母親掐過的脖子，“還好，沒大問題。”

“要不你別陪我去了，我一個人應該可以。”我提議，但被拒絕了。

陸振海爺爺受到了母親的驚嚇，他說：“你一個人背著你娘的尸體去后山，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是有我在嗎？”神楠插嘴。

陸振海爺爺看向神楠，低喃一句：“有你才更不放心。”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那眼神怪怪。

商量到最后，我們還是三個人一起去后山。

神楠堅持：母親是她姐姐，她理應一同前往，而且她是先知，如果路上遇到什么意外，她可以幫忙。

我見識過她的本事，只輕輕一掌，就讓‘怒狂’掐陸振海爺爺脖子的母親安靜下來，確實不賴。

正因為有神楠的幫忙，這一次我很輕松地背起了母親，但是在去往后山路上發生的事情，徹底顛覆了我十六年來的認知。

也第一次了解到什么是真正的靈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