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了吧?”水清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
“記住了,”周興平拿著陶缽上了船,缽里是水清泡過的棉籽裹著草木灰。
自府城送人回來后,周興平更是忙的不得歇,月湖莊整個耙犁出來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期間他幾乎沒做別的事情,三月底把莊基地種滿了花生。
現在四月下旬水清讓他把棉籽種了,在田間頭撒一圈葵花籽,到時候棉花好了葵花也可以打了,冬天沒事了還有吃的,今年肯定回不去豐安莊過年了,蓮花下個月底就要生了,孩子小不適合去陌生的地方待。
到葫蘆島停好船周興平上岸,走到地頭上抓一把泥看了一下,發酵的不錯正是種東西的時候,他扛著鋤頭半彎腰刨坑,一路刨到底回來抓著籽撒進去用腳踢踢泥蓋上。
一個人一上午把幾畝地種完,提了幾桶水用葫蘆瓢均勻的潑在地里,看著水滲下去了再端碗撒葵花籽。
又把周圍長起來的草鋤了,忙完就開始去地頭搬石頭塊子,圍著自己開墾的地踮起來,這里到處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石頭塊子,都是他沒事用小船送過來的,打算不忙的時候堆一條路出來,草多蛇多走在草叢里太危險了。
墊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周興平每天忙完家里就過來忙林子,看著長出來的苗心里說不出的歡喜和成就感。
“葫蘆島還沒忙好嗎?”
“忙好了怎么了?”周興平以為水清有事。
“忙好了還有二十幾天就打魚了,你趁著這時間回去幫忙看著栽秧收麥子,第一年都交給郭妹婿了會不會讓他忙不過來?”
周興平放下碗想了一下,“那我明天回去幫幫忙?”
“行,泥鰍,跟你爹去把碗洗了,我來把水鴨子翅膀剪了,今天一不小心沒看住飛走了一只,”水清提起就生氣,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好不容易生鴨蛋了,還有抱小鴨子的趨勢結果跑了!她怎么能不生氣的。
拿著燈走進圈里拽著繩子,挨個的給拿起來剪了一遍,又把繩子仔細的重新拴了一遍,倒上水和小魚蝦關緊了門。
出來洗完澡坐在廊下搓艾葉條子,“泥鰍,過來把三字經背一遍就去睡覺了。”
“爹……”
“快點去,再磨蹭就要挨打了,”周興平在孩子學字這方面是不敢糊弄水清的。
泥鰍別看小還是很懂眼色的,磨磨蹭蹭的來到廊下蹲在他娘跟前,開始搖頭晃腦的背起來,雖然吐字不清楚多少還是能聽懂一點。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小小的童音磕磕巴巴的傳出來。
周興平在屋里編草墊子都不敢發出聲音,默默的聽著孩子背書。
“好了去睡覺吧!”水清聽著勉強可以了,就放孩子回屋玩了,她自己在院子里忙到半夜才進屋睡覺。
周興平中午到了豐安莊,路過自家的田地看著重重的麥子頭,心里說不出的高興開心。
“老三咋回來了?”周父扛著鐵鍬從田里上來。
“回來看麥子能不能割了給你們搭把手,還有個把月要開湖了。”
“麥子至少還得七八天才行,你回來了剛好省的我回去找你了。”
“有事?”周興平看著他爹。
“你還買不買田了?”周父小聲的詢問兒子。
“想買,可是沒有好田呀!”
“楊家又放出了五十傾子好良田,你要買俺們下午悄悄的過去看看,都是成片的田離水和路都近的很。”
“現在去看看?看中了我好回去拿錢來買。”
“看中了從我這拿錢買,別給你娘知道了多少錢,不然都貼補給了老大那個孽障,那些人就是一個無底洞,多少都填不滿他們的窟窿。”
“俺不能看著辛苦一年的錢都填了漩渦,爹不得不為家里的幾個孩子考慮!”周父說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那我先用著等爹回去了,我再把錢拿給你。”
“不急先放你那了,我需要用了就找你拿。”
周興平回頭看了一圈地,“爹既然有打算了就死攢著錢,你在村里的時間多,聽誰家有賣田地了就買,現在好田不容易買到,他們幾個以后八成會在這村里住到終老,買田悄悄的上到他們頭上將來也能早做打算。”
周父眼里閃過沉思,“我會好好想想的。”
爺倆一路悄悄的說話到了家,馬車送屋里拴好,爺倆就直奔另外一片農田方向去,大約么走了一息時間左右才停下。
“就是這一片地是他們賣的。”
“怎么光禿禿的沒種糧食呀?”周興平看著一大片水田里都是水鳥飛來飛去的。
“那誰知道呢!田看的中嗎?看中了俺們買了明天就找人犁田栽秧了。”
周興平蹲在地上伸手抓著渾水下的泥巴上來,泥巴看著軟乎乎的黑,是肥沃的上好水田。
“俺要了爹,現在去楊府買嗎?”
“現在去,”周父見兒子看中了,二話不說帶著人就疾奔去了楊府。
“你們確定都要了嗎?”楊府的管家又換了一個新的人。
“都要了,五兩一畝沒錯吧?”周父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
“沒錯都是明碼標價的,”楊府的管家頭也不抬的說道。
周父悄悄的把銀票遞給兒子,示意他去把錢付了。
楊府的管家見周興平給的銀票,驚訝的看了他一眼。
周興平憨憨笑說道,“俺們兄弟幾人給瑞昌魚擋做魚,攢了好幾年本來打算建房子用的,結果俺爹說你們田好又便宜,俺們商量了一下還是先把田買回來再說房子的事。”
“你們在哪打魚?”楊府管家了然的問道。
“李家湖,俺們李家湖有一個大碼頭,俺妹婿就在里面當管事呢!”
楊府管家心里的疑問消失了,原來是李家湖呀!那個村他知道的,不就是李貴春的家族地嗎?他快速的寫了田契出來,“叫什么名字?”
“爹怎么登記?”周興平回頭問他爹。
“都登記在你名字上,要是登記在明遠頭上他叔爺能……”
“俺叫周興平,”他突然開口打斷了周父的話。
周父恍然明白自己說錯話了,訕訕的對楊管家笑了笑。
“拿好,現在跟人出去去官衙過戶,”楊管家拿出鮮紅的印蓋上,不在意的遞給了周興平,又吩咐了機靈的小廝帶人去了芙蓉鎮,楊府官大業大去了縣丞親自接待給過的戶。
拿到田契后,周家父子馬不停蹄的去了麻雁莊開始招短工干農活,周父招的都去年的熟人工,給的工錢不低小半天的功夫人就齊了。
回到家喝了一口水,周興平又跟著他爹來到郭四子家,“慧子女婿原來是個種田好手!平時不聲不響的真沒看出來!”周父這段時間跟女婿接觸下來,心里對他又多了幾分看重。
“三哥?爹……快進來坐,”郭四子正在屋里大力的捶魚丸,看到蓮慧三哥回來了很是意外。
周興平進去洗了一下手,坐下很自然的包著肉魚丸,“妹婿,俺回來碰巧楊府五兩一畝賣上好的良田,俺剛才給買了。”
“買了是好事呀!楊府的田都是族田買回來不吃虧的。”
周興平仔細觀察他,見他絲毫不羨慕嫉妒,反而很中肯的給建議讓買。
“你三哥說買田買的太急太唐突了,主要是楊府的好田不僅他想要,別家也想要,他中午剛到家都來不及找你商議就給買了。”
“爹你看這說的是啥話呀!三哥買田要跟俺商量啥?又不要俺出錢出力的,更何況有好田了就不要猶豫,一猶豫田就沒有了俺明白的,三哥你不用在意的,”郭四子對周興平憨厚的笑起來。
“我這又買了五十傾的田,今年整個都要麻煩你了妹婿,到年底了我算你工錢……”
“不用三哥,爹教了俺們做魚丸,慧子跟俺每天去楊家街擺攤,一天擺下來最少都能掙三十文錢了,這比雇俺都讓俺開心,俺心里記得三哥和爹的好,”他說完靦腆的笑起來。
蓮慧溫柔的如同水一樣的人,是他做夢都沒想到的,她帶來這么多東西,還每天事事都問他聽他的話,對他瞎眼的老娘也孝順的很,兩床新被子還給了老娘一床,對于這個媳婦他打心眼里喜歡。
“這些見外的話就不說了,年底的事年底在商議出來,眼下你的田買回來了他又是白水田,明天讓麻雁莊的人來栽秧,就不讓你妹婿操心了,這段時間俺們爺倆天天去田邊看著,等李家湖開湖了,俺們回去了在給你妹婿操心著。”
“明天忙的過來嗎?不行俺也跟過去看著。”
“現在農忙正是魚丸好賣的時候,你跟慧子好好抓住這幾天,你三哥這次回來就是幫這幾天忙的。”
“那行爹,忙不過來就去楊家街找我。”
周興平擠完手里最后一個魚丸起身,“晚上擺完攤回來去家里吃飯,我跟爹先回去了。”
“好的三哥,”郭四子起身要送人出去,被周父擺擺手按住了。
“爹,車老漢怎么樣了?”
“就那樣呢!躺在床上又不能動彈,車大娃子回來后還把家里馬車趕走了。”
周興平聽了沒在繼續問下去,回到家進屋躺了一會,直到天黑周父進屋叫他出去吃飯才醒。
“今早半夜走的?”周父看兒子都是血絲的眼睛問道。
“差不多,我過年回去后把家里的老莊基都推了犁了,種了兩大片地的花生出來,到時候榨油出來給慧子和花兒用,我派了時間上個月種的,六月即使下雨淹了都沒事那時候沒開花,七月開花俺們月湖莊不會淹了,八月九月去收完全沒有問題。”
“都推了嗎?”
“就我的房子和爹的房子推了,我看別家的都推了種大豆了。”
“咋不給推完呢!沒時間整理不出來明年在推吧!”周興平低聲說完跟著父親出去吃飯了。
接下來的幾天他跟周父每天看人栽殃,幫著挑飯送飯送水,不忙的時候還會去蓮慧家幫忙做魚丸,在豐安莊這里竟然一時也是忙的不得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