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各戶看好自家的娃娃，今晚是最后一夜燈戲了，人多雜亂都看緊了自家的孩子，”棒棒就是兩聲鑼聲。

村里六七個巡邏的人來回不斷的吆喝警告。

水清緊緊的攥住兩個孩子，把他們都放在自己面前抱著看戲，戲臺上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她壓根看不懂，也不怎么喜歡看，但是石頭兄妹看的津津有味的。

“三嫂，這場戲結束了讓三哥送你們回去，今天我跟爹看到子時再回去，”蓮花擠過來小聲說完。

“你女孩子家在這太晚了行不行？”

“沒事，有爹和三哥呢！”

“那行吧！中午吃過飯就來看了，看的我頭昏腦脹的，”水清無奈的笑道，只覺的嘈嘈的實在腦袋疼。

蓮花也跟著笑，“我也不喜歡聽，但是我喜歡擺大戲，俺家的糖葫蘆糕魚啥的，賣了一二十筐出去了，”她趴在水清耳邊激動的說完。

說著話的功夫，戲臺上所有的生旦凈末丑都出來了，又是一陣急促的鑼鼓聲，戲臺上各顯本事的翻耍起來，一陣陣激動的叫好聲歡呼。

戲臺上的人神態各異的抬手做謝禮。

“他們的謝幕好奇怪呀！”蓮花這會空閑了站在邊是看了奇道。

“怎么奇怪了？”

“為什么有人彎腰有人抬手的？”蓮花指著戲臺人問道。

“做側身福禮的是花旦女，甩水袖回眸的是青衣，抬手抱拳的是老生，翻跟斗來回跑的是武生，咿咿呀呀帶胡須的是凈行，看著旁邊化了鬼臉做丑角的老小叫丑花。”

“他們還有名字呀？”

“那當然了！不然生旦凈末丑哪來的？他們每個人扮演的角色，都對應五個字里的人物。”

“呃！三嫂你不說我都不曉的道道。”

“我們看也就是圖個熱鬧啥的，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我們回去了，腿都要站斷了！”

“行吧三嫂，散戲后半個時辰才開始那一出呢！”

水清帶著孩子擠出來，跟著周興平快步的往家趕去。

回到家她坐下捶著腿好半天，“下水餃吃？”

“嗯，”周興平點點頭，進鍋屋開始燒水做吃的。

吃過飯把兩個孩子打發睡覺，周興平趁機也睡了幾個時辰，子時夜要過去接替他爹擺攤。

水清吃完飯收拾好，坐在床上對燈開始做針線衣服。

周興平睡的正香的時候，被水清拍醒說時間到了。

他起身出去舀水洗洗清醒了，把屋里所有做好的東西全都帶在了車上，水清跟出來插好門回床上躺了過去。

“我留下一起看最后一夜，”周父抽了一口煙。

“爹你送蓮花回去，還有幾個時辰天一亮就散場了，我明天白天好好睡一覺是一樣的。”

周父看看人群又看看戲臺，閨女夜里在這人山人海里他終究是不放心。

“俺們爺倆趕緊回去補覺，明早過來幫忙收攤子。”

蓮花把所有的空筐放車上，跟他爹擠出人群一路小跑回家，到家插好門下了一盆水清送去的餃子，爺倆這兩天都是靠餃子渡過來的。

吃完飯鍋碗一刷進屋就睡了過去。

不過眨眼的功夫，蓮花聽見關門聲睜開眼坐起來，天不知道時候已經大亮了。

她趕緊穿好衣服跑出去，屋里關著門想必是他爹去村口了，蓮花走去鍋屋燒水洗漱做吃的。

“爹還剩多少？”周興平紅著雙眼興奮的跑過來問。

“就剩兩筐了，戲散場了他們回去買點帶全家人吃，幸虧我早上把家里的都推來了！”周父也沒想到看戲的人回家前有這么多人買！

爺倆推著車在人群里來回穿梭叫賣，約么在巳時左右，村口戲臺的人才算散干凈，周父的車上就剩了半筐魚干沒賣完。

“爹我們回去吧！沒人了也賣不掉了。”

“走吧！”周父一臉的笑容，跟著兒子兩人推車往家跑去。

“爹又都賣完了？”蓮花看了非常的意外。

“散戲回去的人買的多，屋里就交給你了花兒，我補補覺醒來再說。”

“好的爹！”

周興平回到家匆匆吃完早飯，胡亂的洗洗上床沾床就睡了過去。

水清輕手輕腳的把屋里屋外打掃一遍，出來包著頭領著兩個孩子把門窗屋頂，統統燒水清洗一遍。

后天就過年了，家里衛生也得徹徹底底的弄一遍，中午做了面條對付一口，下午衛生做完她泡米煮了一鍋糯米飯出來，

盛出來的米飯用棒槌搗練了半個時辰，撒上辣椒碎姜末在飯里攪拌均勻，拍出緊實的四四方方方塊子，搬到堂屋自然放涼。

“娘，這是干什么？”

“給你們做點早飯的點心吃，”水清回答完拿著空盆去屋里舀了半盆面出來，順帶還拿了兩個水鴨蛋出來攪散打里。

兌好的鹽水一點點的倒進去，用筷子不停的攪拌，攪到面團成團了放進盆里蓋上鍋蓋。

醒面要好一會的時間，她轉身去堂屋看看情況，也就兩杯茶的功夫，再次回到鍋屋掀開鍋蓋，手沾油再次把面團弄光滑了蓋上。

石頭在邊上看的莫名其妙的，也沒開口問了，知道問了也聽不懂，心里只曉得又有好吃的做出來了。

周興平是在一陣陣的香味中醒過來的，睜開眼出來外面天黑如墨，披著襖子來到鍋屋。

看石頭一邊吃著油餅一邊幫忙燒火，草沫子手里吃著糍粑。

“你做點心了？”

水清抬頭看他進來，“起來了剛好把旁邊那一籃子送去后屋，省的蓮花還要做晚飯了。”

周興平走過去拎著筐，拿了一根油條吃酥脆焦香的，“怎么突然想炸東西了？”

“后天就過年了，給他們兄妹做點吃的，”水清拉扯著手里的面往案板上摔了兩下，扔進滾油鍋里炸著，又快手的拿起案板上切好的糯米塊也放進去跟著炸。

飄起來炸好的撈出來控油放籃子里。

周興平連連墊了兩塊吃的，才不覺得那么餓了，拎著筐出門送去了他爹家，回來還帶了一缽稀稀的米油湯。

“給我盛一碗涼著，真有點想喝稀飯湯了，”水清忙碌的空隙間回頭說道。

“我也想喝……”

周興平低頭看看閨女，確定她真想喝了才給盛了一碗遞過去。

“石頭喝不喝？”

“我不喝，我一會喝白開水。”

周興平自己盛了一碗端起來喝了，接二連三又吃了幾塊，才走去灶洞處接過燒火。

“你看著鍋里一點，我把他們弄去睡覺了，”水清回頭看看還有不少沒弄完。

兩個孩子不停的揉眼睛，看樣子困的不行了，舀了熱水給他們洗簌好，看著鉆進床里了才拿燈出來繼續炸東西。

后面沒有孩子在跟前叨擾了，水清一心炸東西，炸的還挺快！一盆的面炸到上半夜快結束才算完。

炸好的東西全部送去堂屋吊著，鍋屋收拾干凈熱油鍋蓋上鍋蓋，剩下的交給周興平慢慢收拾，她有些疲累的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起來屋里沒人說話她去鍋屋看情況，鍋屋都被撿掃干凈，鍋里還給她溫著吃的。

下午在屋里做完手里的衣服，爺三個背著筐一臉高興的拿著東西回來了。

“你們去村口買東西了？”

“嗯，明天過年了，今天村口賣東西的人多，在村口給我爹看了半天攤子，順便把對聯燈籠炮竹都買了，省的明天還要往那邊跑的。”

“村學堂夫子那里我上午去說好了，他讓我正月十六直接送他們兩個去就行了。”

“那明天要不要送東西給他？”水清記得好像要拜夫子啥的。

“不用，等他們正式上學了，下一年再拜夫子。”

“那行吧！屋里就交給你們了，我得趕著把春衣做出來，過完年留給我做衣服的時間少之又少的。”

下午家里的事水清一概不管不問，就悶著頭圍著火盆縫衣服，晚上飯好端到眼前吃完，點燈熬油的又做了半夜衣裳。

……

“三哥，爹讓你晚上帶三嫂來后面屋過年，兩家合一家過熱鬧點。”

“知道了，我把門聯都貼了就過去，你三嫂在鍋屋烀菜呢！”

“那我回去燒飯了，我那鍋屋也在烀菜炒菜呢！爹去村口買了好大一塊肉回來！”蓮花一臉樂呵呵的笑容。

周興平把屋里所有的對聯都貼好，來到鍋屋對著燒火的水清說道，“蓮花來告訴我們晚上去爹那里過年，兩家合一起過年開心熱鬧。”

“曉得了，那我這菜盛起來，留著蓮慧后天回門吃，剛好中午我們管飯，晚上就在你爹那邊吃一頓，還省的我留菜分菜了。”

“我帶他們兩個去爹那邊貼門對了，你鍋屋弄好也趕緊過來。”

“你們去吧！我鍋上菜熟了就去。”

天要黑不黑的時候，周興平跑回來在門口把炮竹放了。

水清跟蓮花姑嫂在鍋屋，一碗一碗的盛菜送出去，“蓮花，你姐姐那邊可有什么活路呀？”

“活路？她那個樣子有什么活路呀？”

“要不……”水清看著鍋里的肉圓子停頓了半天。

“她要是愿意我教她做魚丸湯吧？跟你和他爺一樣在村口擺攤子賣，趁著村口那邊沒什么人擺攤子，占個位置慢慢做，早上撐船來出攤傍晚搖船回去，這不也是一條生路嗎？”

“魚丸？魚能做出來丸子呀三嫂？”

“能做出來，就是人得吃點辛苦飯，不過我們就是漁戶打魚的，在辛苦也比打魚輕松呀！”

“三嫂這話沒錯，那我姐后天回門了我來問問她？”蓮花臉上都是喜滋滋的。

“過年了！開飯了！”蓮花端著最后一道菜吆喝起來。

石頭聽了淘氣的跑出來笑。

門口的炮竹震耳欲聾的轟鳴，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圍坐在一起。

周父爺倆喝著酒說不出的開心，蓮花跟水清兩人帶看著孩子，幾人有說有笑的，搬來李家湖的第一個年，竟然過的格外的幸福開心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