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子小心，”郭四子猛的撲過去推開了月輝，他自己一頭栽拌進了雪窩子里。

“快用木板擋在四子前面，”周興平厲聲對著嚇愣的幾人吼道。

李明遠最先反應過來，操起地上的木釘板撲過卡住，將將好擋住野豬的沖撞。

吃疼的野豬狂吼著沖他叫，李明遠抱著木板死死的不松手，木釘板被豬甩震的虎口僵麻疼。

夏生兄弟清醒過來，急忙抄起木釘板上去幫忙加固。

石頭成山手腳并用的把郭四子拉出了雪窩子，“大姑父你有沒有事？”石頭顫抖著聲音問道，身上都是濕漉漉的冷汗。

“沒事，”郭四子擦了擦自己臉上的雪，額頭上還有被冰碴子劃開了裂口子，“輝子有事沒有？”

“大姑爺我沒事，”月輝跑過來心有余悸的說完。

“我們合力把豬放倒再說，”郭四子從地上拿起草繩子對著豬頭套過去，緊接著就是沒頭沒腦的打豬頭。

石頭他們也不敢多耽誤事，抱著腿粗的木頭對著豬拼命的打去，幾人打了半個時辰，雪地里束縛住的野豬轟然倒下。

周興平一屁股坐在地上，抬手才看見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漬漬的，一陣冷風吹過來他還打了一個冷顫，剛剛就差一點！差一點輝子跟大妹婿就出事了。

幾人抱著木杠子都在地上歇氣喘氣，“剛才俺魂都要嚇掉了！還有四五天就過年了，你們姑侄要是出點差錯了，回去俺們怎么交代呀？”李明遠松開手里的木板，腿發軟的從地上爬起來，有些責備的看著月輝。

“輝子，以后可不能這么貪心了，剛才要不是你大姑爺，你不就……”周興平也嚴肅的責備月輝，都什么時候了還舍命不舍東西的？

“俺知道錯了三叔，俺以后再也不敢如此了，”月輝是三魂掉兩魄的還沒回魂，出來七八天打了三頭豬都是異常的順利，今天又打了一頭他沒了之前的耐心，想一口吃一個胖子，誰曉得這就出事了。

“好了不熊輝子了，俺們把豬綁好回家去，四頭大野豬能換不少鹽呢！出來的這么久家里不知道會急成啥樣了，”郭四子是打心眼里喜歡月輝，覺得這孩子做事不偷奸?；?，實打實的一身好力氣本事。

周興平聞言看四頭豬，臉上也取而代之的都是笑容，“還有俺們出來抓的野兔子和野雞，到家了豬肉不能吃，這些兔子野雞每家還能好幾只，過年那天燉一只給老少們都解個饞?！?

幾人聽完臉上都是開心的笑意，紛紛動手抬豬綁豬，木頭能放車上綁的就綁了，綁不了的就由幾人給扛著，至于背筐則是人背著的。

就這樣一路上幾人輪班換，傍晚回到了村里。

周父抽著煙圍著推車上的野豬，不知道怎么欣賞的好了，“你們出去這么多天，專門為了打野豬的？哪個村有這么多的豬呀？”

“與輝子家相連的蝙蝠村，那村沒有獵戶有野物也沒辦法打，野豬這東西一年不打，它一窩能下四五條豬崽出來，沒有危險一二年就能有一大陣野豬出來，俺們這次打的都是落單的野豬，雖然兇人多也不怕啥子，”郭四子高興的跟岳父解釋道。

“爹，我們怎么送去楊大官人家呀？”李明遠低低的詢問道。

“你們把豬推著跟我來，路上都注意點影響，別讓村里人看見眼紅了，”周父笑瞇瞇的吩咐起來。

“明白，”李明遠跟成山推著一輛車，車身都被菜蓋子裹的嚴嚴實實的。

冬生跟石頭推了一輛車緊隨其后，夏生回去看自己孩子了，周興平跟郭四子帶著月輝在家處理帶回來的兔子。

周父一直到晚上掌燈時分，才帶著女婿跟孫子推車回來，回來的人臉上個個都帶著興奮的表情。

“換了一百罐子鹽！二十罐子素油，八十罐子白豬油，”石頭按耐著激動跟他爹耳語。

“怎么楊府這么舍得給了？”周興平驚訝的看著兒子。

“今天俺們過去趕上了，他們府偷偷摸摸有人運鹽回來，如今他家鹽多了就不在乎了，府里那么多人缺肉吃，俺們這一下送去四條大野豬，他家管家秤三條豬都是三百斤朝上的，只有略微小點的那頭是是二百八十四斤，俺爺說四條豬一千多斤肉呢！才給一百罐子鹽和油，俺們還是吃虧了的！”石頭臉上露出不開心。

郭四子聞言嘆了一口氣，“這個啞巴虧不吃也得吃呀！買不到鹽吃，楊府能愿意給俺們換鹽，這已經是不錯的了，村里好多人家現在不僅沒鹽吃，就連每天吃一頓稀飯，都得掐著嗓子過日子了！”

石頭聽完沉默了好一會都沒話。

“兔子都處理出來了，分分鹽和獵物就回家吧！一家老少都在巴望著看呢，”周興平打破了沉重的話題。

“老三說的是，俺們只顧著高興了，八家一家先拿十罐子鹽出來，”周父背手指揮孫子把鹽分出來。

石頭跟冬生七手八腳的忙活開了，屋里四面八方的放著東西。

“剩下二十罐子每家兩罐子半，豬油一家十罐子，素油一家兩罐……”

“爹素油就不用分了，你都留下自個吃了，”郭四子不在意的揮手道，岳家出力出人都是最多的，這樣平分本就不公平了。

“該怎么分就怎么分，”周父沒有同意大女婿的話，執意讓孫子把素油分了干凈。

然后就是分打回來的野雞兔子，這七八天他們出去不僅是打野豬了，有時候打不到野豬，還會到處去樹洞土坑里打兔子。

“一家兩只野雞正正好的，至于兔子有四十二只，那每家分五只兔子，多出來的兩只送人情給村里里正了，就說是輝子家給的感謝人情，”周父并不心疼送兔子出去，沒法子呀！吃肉傷油傷鹽的根本吃不起。

“周爺爺……”月輝眨眨眼想說點什么，關鍵時刻嗓子就像被掐住了，什么也說不出來。

“就這么決定了你們沒有異議吧？”周父抬頭看兒子女婿問道。

“爹俺們什么異議都沒有，”郭四子聞言咧嘴笑的高興。

“就是的爺，這么多油鹽還有肉，說什么異議呀？”成山臉上都是激動，別看油鹽多架不住家里人口多呀！

“既然都能說好了，我拎兔子去里正家給送了，你們的都放車上給推回去，馬上又開始巡邏的時間了，對了老三，今晚俺們爺倆也要跟著巡邏了，”周父走前跟兒子交代道。

“好的爹，我把東西送回去吃口飯就來了，”周興平拎著自家的東西帶回去。

冬生推出一輛空車出來給他大姑父用。

“成山俺們兩家順路，東西都放一個車上推回去，明天白天再把車送過來，”郭四子把東西都放車上堆好。

“好的大姑父，”成山是一點反對意見都沒，在石頭兄弟的幫忙下，很快兩人的東西推走了。

留下的便是周家一大家子的了，明遠的不用挪動了，周興平家離他家不遠，因此搬上車湊合著把東西帶回家。

“輝子打開門，把東西下給你藏好了，”走到自家門口石頭推車停下道。

“下給俺？姐夫俺不要，你下給俺了回屋就少了一份，”月輝說什么也不要這些東西。

“什么不要的，我跟你三叔算一份東西，我爹腿腳不便出去使不上力，我爺就說爺倆算一份就行了?！?

“再說了都在一個桌上吃飯的，分清楚也沒啥用，趕緊把門打開了，離過年還有七天時間，我們回來也沒把野豬洞填了，等過三四天了在偷偷去看看有沒有了，要是還有打回來不賣了，我們留著過年那天自己吃，”石頭美滋滋的提議道。

“我看行，”冬生頭點的跟搗蒜似的，很是贊成這個主意。

月輝自然也是沒話說呀，聽話的打開門把三十多罐子油鹽，偷偷搬回屋里藏起來，又把野雞兔子拎回屋里掛的高高的。

“東西都放好了俺們走了，”石頭囑咐完跟冬生推車回了爺爺家。

“石頭，從我哥那里提兩罐子鹽出來……”

“別逗了，爺爺都分好的，其實爺算了八份賬出來，是沒算他自己的，爺覺得這東西就得分給出力的人，我岳母家今天分到了，我這一份就跟爺爺合著吃，你跟二哥那一份趁夜送過去吧！叔他們缺鹽估計缺了好長時間了，”石頭打斷了冬生的話。

冬生皺皺眉，“我送五罐子鹽五罐子油去，其他的都留下全家人一起吃，特別是這肉，我們不能閉眼吃家里留下的這點東西?！?

“說白了這一點還是你的一份呢！這東西又不是家里憑白無故多出來的，自己那份不吃送人從爺奶嘴里摳肉吃，這也太不是人了！”

“給人東西，首先得自己沒有后顧之憂了才行，眼下家里大嫂、秀芳、還有弟媳都要吃油鹽，就算我們不吃不說什么了，還有平安跟雪丫也要吃好點！”石頭看著車上的東西嘟囔道。

石頭聽了也沒反駁，他心里其實是心疼他爹的，一個冬天凍的跟個冰人一樣，結果打到的獵物他跟娘都沒舍得吃過，家里三個孕婦挺著肚子等營養，他們想吃也沒有多的。

倆人在院子里說了好一會話，才分開進屋換衣服準備吃飯。

周母站在窗下臉上都是欣慰的笑容，孫子們說懂事就懂事了！她扭頭回到灶臺跟前，仔細的翻滾著肉，老伴特意拿下一只干兔子讓做了，說孫子們這次辦大事了，得給他們好好補補才行。

周父回來的時候一家人都在等著他了，“怎么不吃飯？”他把煙桿子別到腰上坐下。

“今晚我奶燉肉了，不能先吃得人齊了才行，”石頭沖著他爺打趣的說笑。

“給老三家送了沒？”周父側頭問老伴。

“送了老三媳婦沒要，她也燉了半只兔子，說我們這人多一只兔子本來就不夠吃，再分分就沒有了吃的吃看的看的不行，”周母一邊說一邊給在坐的都舀肉，舀到最后才是自己的，就剩兩塊肉一點醬汁湯。

石頭趁人不注意，從自己碗里夾了三塊給他奶奶，“爺，我去屋里陪著蘭子吃飯了，我看她一個人吃飯也不香?！?

孫子的動作，周父余光看的清清楚楚的，“去吧！”他和藹的答應道。

周母目光里都是動容，想叫住孫子說她不饞肉的，被老伴的目光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