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車的喇叭還在響，張康轉身沖向那輛堵住出口的私家車，背影急得幾乎要跑起來。吳佩佩仍站在原地，手還搭在保溫杯把手上，風從她指縫間穿過，像在提醒她——有些門，光敲是不夠的。

她松開手，把保溫杯輕輕放進張康懷里，轉身就走。

回家的路上，她沒再想那場未完成的對話，也沒去琢磨張康母親會不會喝這碗湯。她打開時空手機，輸入關鍵詞：“百年家族企業危機應對真實案例”。頁面跳轉，一本封面泛黃的小說浮現——《沈氏商道》。

她點開第七策，指尖在“供應鏈斷裂應急方案”上停留三秒，整套策略連同配套數據模型，瞬間存入本地文件夾。

那一夜，她沒睡。三套替代方案在電腦上逐條推演，本地供應商名錄被她按產能、信用、運輸半徑重新排序，成本對比圖做了七版，直到誤差控制在0.3%以內。天剛亮，她撥通了張家企業的總機，接通后直接報出總經理的姓名。

“張總，我是吳佩佩。貴公司目前面臨原材料斷供，若不及時調整物流路線，預計損失將超三百萬。我能幫你們省下這筆錢。”

電話那頭沉默五秒。“你怎么知道……”

“我不解釋來源，只提供結果。”她打斷，“現在，我有三套方案，十五分鐘，夠嗎？”

對方最終答應見面。不是會議室，而是總經理辦公室外的茶水間。吳佩佩帶著U盤進去，沒坐，站著打開筆記本，投影接上。

“問題不在供應商跑路，而在信息滯后。”她點開一張從紀錄片里提取的“長三角制造業物流動態圖”，紅點代表運輸節點，藍線是貨流路徑，“你們的調度系統還在用人工報備，而隔壁市的廠已經全網聯動了。”

有人從門外探頭：“誰讓外人進來的？”

她沒回頭，繼續播放。接著，她打開時空手機，調出一個簡易版“智能調度系統”——這是她從一部未來科技片里取出的原型工具，能實時模擬最優運輸路徑。

“現在，我輸入你們現有的五條線路。”她操作幾下，屏幕上立刻生成新路線，“調整后，運輸時間壓縮40%，成本下降27%。數據可驗證。”

技術總監被叫來，當場核對。五分鐘后，他抬頭：“……她說的，對。”

會議室門開了。原本拒絕她入場的幾位長輩陸續進來，臉色不太好看。有人坐下就問：“小姑娘，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我們廠子不是實驗室，容不得試錯。”

吳佩佩拔下U盤，走到會議桌前，平靜地說：“我不是來試錯的，是來止損的。方案已提交系統驗證，你們隨時可以啟動。如果失敗，責任我來擔。”

沒人接話。

總經理看向男主母親。她坐在角落，一直沒說話，手指摩挲著包帶，眼神復雜。

會議最終決定采納第二套方案。執行組立刻行動，兩小時內，第一批替代原料發車。當天下午，危機解除。

吳佩佩沒走。她在匯報結尾，調出一張老照片——1987年張家廠慶，一群人站在紅磚樓前合影。她用標注工具圈出一個人。

“這位是張工，當年提出給職工宿舍加裝暖氣的工程師。”她頓了頓，“也是張康的父親。”

會議室瞬間安靜。

她繼續說：“他在提案里寫，‘廠是家，人是根。冷了身子，就冷了心’。今天這條路，我只是替他走完剩下的一段。”

男主母親猛地抬頭，眼眶發紅。她張了張嘴，沒出聲，低頭翻了翻自己帶來的筆記本，又合上。

散會后，吳佩佩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總經理追出來，遞給她一份感謝函，被她婉拒。

“我不需要感謝。”她說，“但我希望，下次開會，我能坐在會議桌前。”

總經理一愣，隨即點頭。

那天晚上，張康打來電話，聲音發顫：“我媽……讓我告訴你，下周末，來家里吃飯。”

“就這句？”

“她說，她燉湯。”

吳佩佩沒立刻回應。她站在廚房，打開冰箱，取出綠豆和蓮子。這次她加了兩把蓮子，慢火燉了三個小時，湯色清亮，豆沙綿軟。

她裝進新的保溫杯，貼上標簽：“張阿姨，蓮子綠豆湯，去火，安神，適合聽會。”

第二天清晨，她收到一條短信，是張康發的：“我媽說，紅碗已經洗好了。”

她沒回，只是打開時空手機，把《沈氏商道》剩下的六策加密上傳，命名：“下次危機，我還會來。”

赴宴前一晚，她站在衣柜前，取出一件素雅旗袍——從一部老上海商賈家族劇照中取出的款式，藏青底，銀絲繡竹，不張揚，卻壓得住場。

她對著鏡子試穿，領口別上那枚銀色徽章。鏡中人站得筆直，眼神沉靜。

她輕聲說：“門開了，是因為我推了。”

周末，她準時到達張家老宅。

門開的瞬間，男主母親站在玄關，穿著一件藏青色毛衣，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她沒笑，也沒躲，目光落在吳佩佩的旗袍上，又緩緩移到她胸前的徽章。

“進來吧。”她說，“湯在鍋里，溫著。”

吳佩佩點頭，換上拖鞋，走進客廳。

茶幾上，擺著兩個碗。一個是白瓷的，一個是紅的。

她剛坐下，男主母親從廚房端出湯，放在紅碗前。

“這碗，”她頓了頓，“本來是給我兒媳婦準備的。”

吳佩佩抬頭看她。

“現在，”她把湯匙輕輕放進碗里，“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喝。”

吳佩佩伸手，端起紅碗。

她的手指穩穩托住碗底，熱意從掌心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