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我也就十歲出頭，每次我爺爺說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的時候也只是半懵半懂的當個故事聽。
等到我慢慢長大終于到了要去外面上學的年紀，這一天，爺爺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間里給我立下了三個規矩。
爺爺嘆了口氣，“朝歌你今年幾歲了？”
我回答，“十四。”
“六年啊，只剩下六年了嗎？”我爺爺突然一陣莫名的傷感，他想伸手去撫我的臉頰，可是手伸了一半懸在半空中，“爺爺在你媽懷你三個月時算了一卦，爺爺算出你未來會有個媳婦，可卻沒算出你媳婦未來是活是死……”
“爺爺你在說什么？什么我媳婦死死活活的？”我不解。
爺爺盯著我笑了，“我說我一輩子做過最后悔的那一件就是沒在你小時候把你這混小子給閹了。”
屋里的燈很暗，明明是玩笑話，可是我卻能從黑暗中感受到爺爺那雙老眼中的傷痛，我不忍再看著這樣的他，轉身便要出去。
爺爺抓著我的胳臂不讓我走，聲音也變得鄭重起來，“朝歌，我現在說的三個規矩你二十歲之前一定要給我遵守好。”
我是頭一次看見我爺爺神情變得如此認真，就算以前算卦的時候爺爺也是一臉的風輕云淡，可是現在這副認真的態度卻不像是假的，我只能擺出一副乖巧的樣子，連連點頭。
“你要記住這一條規矩便是你離開后老家去市里讀書不能和任何一個女生發生關系，哪怕只是口頭上的女朋友都不能有！而且有女生送給你什么她的東西你也不能收。”
我想也沒想點頭答應了，我整個童年都因為爺爺而沒有什么異性朋友，純的連那方面的事都一知半解的，所以也沒想過女朋友意味著什么。
“這第二條，爺爺不會教你任何有關算命和風水的東西，你也不能看任何爺爺留下的書。但爺爺小時候教你的那條口訣你要牢記于心，如果哪一天有其他人教你算命和風水你就學，知道嗎？”
我“嗯”了一聲。
“最后一條也是爺爺最擔心的事……”爺爺看了我許久，接著嘆了兩聲氣，幾度搖了搖頭，現出躊躇的樣子來，“爺爺看過你的面相，你命里注定有道坎，若是過了便可飛黃騰達、扶搖直上。若是沒過，那也我們朝家和你欠她的，你不要怨恨任何人。朝歌記住，你人生會遇到很多漂亮的女人，可只有一個能為你赴湯蹈火，那個人和你訂下過娃娃親，你要好好待她。千萬不要再像……”
爺爺的音量越來越低，到了最后像是在喃喃自語，我根本聽不清楚他再說什么，我問老爺子我命里的坎是什么、那個“她”又是誰。
我爺爺卻不再言語，只是不舍的又看了我一眼，拿起拐杖支撐起身體，慢悠悠地走出了房門。
那晚之后，我就去市里上了高中，繁忙的學業使我沒功夫再頻繁地回爺爺奶奶家，沒了這個總說要閹了我的爺爺在我耳根邊念叨，我便也就淡忘了這些事……
直到今天我成年的這個晚上，我做了個奇怪的噩夢，夢見有個穿這一襲紅色嫁衣的女人，她披散著烏黑的長發，繡著白色“奠”字的紅蓋頭遮掩了她的面容。
她向我伸出慘白的雙手，紅蓋頭下兩行血淚自流淌下來，紅唇張合好像在喃喃說些什么，可我怎么也聽不清她究竟在說些什么。
夢中的我想逃，可這雙腿卻和灌了鉛一樣，沉的動彈不得，我只能看著她越走越近，眼睜睜地看著她那雙冰涼冰涼的手懷住問道腰，她抱我抱的很緊，長長的指甲掐在我的肉里，冷的像是寒冷刺骨的冰川……
我努力想要使自己醒來，可自己就像一條擱淺的魚，嘴巴努力地一開一閉，一閉一開，幾乎喘不了氣。
就在這緊要關頭，我感覺有人把我從床上拽起來，往我的臉上澆了些水，我這才終于被人給晃醒了。
我睜開眼，刺目的白熾燈照滿整個房間，頭發已是被冷汗浸濕，透過刺眼的白光面前是一雙黑沉沉的眼，我一個激靈，困意全無。
“爸？”我小心的問道。
父親的臉陰沉鐵青，直瞪瞪的看著我，盯得我發毛。
他的目光又掃了我一眼，意義不明地問道:“你最近碰過女人了，是不是?”
“啊?”
我有些不明所以，父親用手機對準我的脖頸拍了張照，隨后把手機丟給了我。
我接過手機看了一眼，可就是這一眼讓我只覺得脊背上冒出一身冷汗，不知何時起我的脖子根那里印上了一個女人的唇印，雖然唇印微淡，可卻異常清晰。
我伸手用手背去擦，一個勁地去擦，周圍皮膚擦得都快破皮了，依舊擦不掉，越擦這個唇印的顏色就越深。
“別擦了，這種東西擦不掉，這再這么擦下去反而可能會激怒她。”父親點了根煙，又說道:“你最近沒有碰女人?”
“這究竟是什么東西?”我急忙問。
父親沒有理會我的質問，抽了一口煙又重復了一遍他之前的那個問題。
“你最近碰過女人，是不是?”
“爸，我沒有……”
我的思緒很亂，我不明白父親現在為什么現在要問我這個問題，可父親的這副態度使我不由得害怕起來，攥緊手心，努力不讓自己避開他的眼睛，感覺冷汗和水液混雜在了一起。
聽到我的回答，父親的瞳孔驟然放大，他的目光在一個瞬間變得失神，在下一個瞬間就緩緩的濕潤了，聲音里卻透著幾分酸澀，他長嘆了一聲。
“爸，怎么了？”我依舊是小心地問著，叫了今晚的第三次爸。我感覺不對勁，不論是做的夢還是我爸的行為，他是怎么知道我剛才魘住了？
“你爺爺今晚去世了。”
我呼吸一滯，不敢相信耳朵里此刻聽到的話語，滿臉錯愕的望著父親。
我爺爺死了?！
那個在我記憶里從來沒有得過病，一直叫囂著我要是再不乖乖聽話就要把我閹了的爺爺居然死了！
爺爺怎么會突然就死了呢?